一行人本是抱着看戲的心態,畢竟公孫悅這種事情做得多了,大家也是見怪不怪。
然而歌木蓮這話,卻是讓他們正視了她的存在,各自對望了一眼,最終誰也沒有出聲。
皆是想看看眼前女子到底有何能耐,在他們這羣人面前敢有此一問。
“小姐,奴婢前去取琴。”見歌木蓮有意撫琴,西月開口道。
然而歌木蓮卻道:“不必麻煩了,就用那把吧——”她指了指被擱置在角落裡的一把古琴。
而此言卻是正中公孫悅的心思,琴絃已斷,她本就有心拿此琴來羞辱她一番,卻不想她自己倒是先開了口。
心中一番嘲弄,幾人同時在船艙中坐下身來,上官若穎此時淡淡一笑,卻是不達眼底。
西月隨即將斷了一弦的古琴擺放琴臺之上。
歌木蓮隨意掃了一眼,又試了試音,便是被這琴給牽動了心神,這把琴不管是其上雕工還是材質皆屬上層,如今被這般隨意丟棄在船上實在是可惜了。
腦中一段音符閃過,十指已然沾弦,曾經在赫連清嶽的無上心法裡,有過一段琴譜,如今不妨試上一試。
不知她是如何辦到的,一段詭異的音符瞬間在她手下飄揚而開,伴隨着一陣撕裂的疼痛。
一瞬間船艙之中所有人均是感到了不適,逐漸的腦中便是有了疼痛之感,但也不過是片刻,便是一切恢復了正常。
琴音如刀,指尖地跳躍更像是在凌遲殺敵,隨着那動作的越顯加快,一點一點劃開人的皮肉。
公孫悅只感腦中疼痛急欲爆裂,身體上的疼痛瞬間讓她大叫出聲。
“啊!”她痛苦的尖叫。
霎時,整個人歪倒在了地上。
其餘幾人聽得入神,紛紛沒有注意到,此時聽她尖叫出聲,一瞬間皆是駭了心神。
“姑娘手下留情!”公孫揚見此情景拱手請求。
琴聲卻在此時越發漸快,已是止不住的音刀一下一下的割在公孫悅的身體上,片刻間已是將她雪白的衣着印染出條條的血紅。
“姑娘請手下留情!”此時,所有人都開始爲公孫悅求情。
歌木蓮冷色的眸子輕微擡起,本是無心收手,卻是在見到那岸上之人後,雙手猛地一止。
他站在岸上,看着她的眸子裡異常的柔和,即便她在做着殺人的舉動,亦是在他眼中看不到一絲嫌棄。
心中一動,再度垂眸之間,她已是將詭異的琴音,調換成一曲清和的調子。
音符一止,公孫悅已是疼出一身冷汗,這一刻的她永遠不知道,自己得罪的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隨着清和的音調逐漸變得張揚,船艙之內本是打算就此離去的幾人,紛紛爲此止住了腳步。
狂。
這個世界上竟是有人能夠將古琴演奏的如此出神入化,極低極高,猶如萬世蒼穹在眼前一一走過,一時間振奮了所有人的心。
此女子心中定是十分狂傲,上官浩然見此一幕,神情微微斂起。
到此一刻,誰也不敢小視她的存在,而公孫悅此前的行爲不過是自尋死路。
隨
着最後一個極高音的落下,歌木蓮赫然起身,在衆人眼前神色凜然的大步離去。
上官浩然本想追問她的姓名,卻最終也未問出口,直至見到她進入另一個男人懷中,才知道她定不是一般人。
走回岸上,他一如以往朝她伸出手,等待她來到自己懷中。
“皇上怎麼來了?”她輕聲開口,眉目之間皆是淺笑。
“如此精彩的琴音,若是錯過,當真是可惜了。”他亦是輕聲回道,一手攬着她往回走。
“皇上聽清了。”她又問道。
“自然。”這爲他演奏的一曲,當真是動人心魄,未曾想,他的歌兒竟是有此番才藝。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她纔算心滿意足,否則當真是白白使了那麼大的力氣。
與此同時,暗夜之中,另一艘船上,樣貌柔和的男子看着兩人離去的方向,脣角勾起意味深長的淺笑。
當真是個寶,難怪這般捧在手心裡。
“公子,小姐找到了。”此時船艙中進入一人,對坐上男子回稟道。
男子聽言,眸色一沉,薄脣跟着輕抿了一下,卻並未開口。
……
夜色,深沉。
雲來客棧中,客房內,一人突地被噩夢驚醒。
“蝶兒!”
蒼月尖叫出聲,滿身皆是溼透的冷汗,黑暗中漆黑不見五指。
驚恐瞬間遍佈她的四肢百骸,她輕輕地顫抖,像是面臨巨大的危險,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小團。
趴在桌上睡着的蝶雨,被叫喚聲驚醒之後,見到的便是蒼月整個人抱成一團的模樣,即刻點燃了桌上的火燭。
“月,怎麼樣?”她趕緊上前查看她。
此時蒼月卻是哭出了聲,“蝶兒,我夢見他全身都是血,全身都是血,我怎麼叫他,他都不醒,他死了,他死了……”
“月,你在做夢,主人是不會殺他的。”蝶雨急忙糾正她,同時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口,發現並未出現異常,才放下心。
“真的嗎?”聽了蝶雨的話,蒼月神情漸漸恢復清明。
蝶雨看着心中又是一陣心疼,“何必呢?那個人根本不值得。”
對於蒼月的執着,她心中甚爲不解。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黑暗中,蒼月僅道。
……
回到福香樓時,夜已是深沉,期間龍曦又陪着歌木蓮在其他地方走了走,兩人皆是覺得這夜間的京都城甚爲安寧祥和。
“皇上,夜已深。”
感覺到胸前襲來一抓,歌木蓮無奈道。
“自然,朕知道。”
就着掌下溫潤的飽滿,他輕輕揉搓起來,對於這樣的事情樂此不疲。
眼見着面前這張讓天地爲之動容的容顏越發的迷人暗沉,歌木蓮主動窩進他懷中,潔白的柔荑在男子身上撩撥起一層層情潮。
一夜的癡狂,迷戀,像是要煨燙兩個孤寂的靈魂,潛伏潛行起起落落之間,將人帶上一個極致的境界之中。
……
與此同時,公孫府內因爲一位小姐的受傷,整個府上下皆是不得安寧。
京都城內的大小名醫皆是被請去了府中,爲公孫悅診治,卻是無一人有能力爲她開下方子。
“疼,頭疼……”
一聲聲虛弱的呼喚,像是在一點一點的割着公孫澤心上的肉。
一直以來他便是最爲疼愛這個女兒,也是一直縱容着她在外胡作非爲,欺負弱小這些行徑他並非不清楚,卻是因爲疼寵而從未管束過。
卻不想到如今竟是讓他人來替他管教了一把,這叫他心中怎地不疼,怎地不氣。
“悅兒,忍着點,大夫馬上就來了。”拉着公孫悅的手,公孫澤說的無力之極。
“這件事如果不是那個女子手下留情,悅兒怕是早就性命不保。”公孫揚在一旁說道。
雖然心中很疼,但確實也是自己的妹妹有錯在先,此時他只希望日後她能知教訓,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會任她欺凌的。
誰知公孫澤卻在此時道:“不管如何,一定要找到那個女子,本相的女兒不會白白受人欺凌。”
他身爲錦國的左丞相,若是被他人知曉女兒受欺,而無動作,豈非是要笑煞旁人。
此時,牀鋪之上本是面色蒼白痛苦異常的公孫悅,冷冷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眼神中摻雜着爲人不懂的恨意。
……
三天後,一人的到來,瞬間打破了一切常規,歌木蓮冷冷看着面前的一幕,整顆心緊緊揪了起來。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存在這樣的一個人,讓龍曦爲之動容的人。
她衝進他懷中,毫無意外的被他接住在懷裡,整個人虛弱的像是要死掉,卻是被那美得太過不真實的容顏,漸漸虛化了一切。
他模樣好生着急,幾乎是第一次她在他臉上看到了焦急之色,和那一絲絲的動容。
讓她整顆心空洞了起來,她試着朝她伸出手,卻是還未觸及她的身體時,已是被他快速帶離了去。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似乎都看到了她的狼狽,她被拋棄在了原地,傻傻的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
陽光下,她張開右手,看到的卻是一個活碰亂跳的心,在漸漸的失去溫度,慢慢地連那最初的情感都忘卻了。
眼前一白,她整個人向後栽去,卻沒有如想象中一般疼痛,鼻尖淡淡的香味,是屬於陌生的味道。
不知道,醒來時,可不可以忘卻這些不怎麼好的存在。
——
她就像一陣風,輕輕落進他的懷中。
即便接住,也只是虛無縹緲。
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她竟是在大街之上昏倒了過去,那明媚而清麗的容顏,讓他心中漸漸有了憐惜的影子。
這一刻竟是不想將她交給那殘酷的現實。
“通知丞相,人已經抓到。”
那出口之音也不知是誰的,竟是那般冷酷無情。
……
昏暗的地牢,像一張極大的巨網,將她整個緊扣在其中,稻草的腐蝕之氣帶着絲絲的血腥。
當她再度醒來,原來迎接她的又這樣一番陌生的天地。
將自己縮在角落裡,本是屬於她的張狂,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