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爲什麼會有青衫的氣息?!
嵐封驚異的看着顧寧下一刻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似乎是用盡全身的所有力氣一般,她的眼眸中帶着期盼的光彩,卻又似琉璃般易碎的小心翼翼輕問。
“國師剛纔在幫誰看病?可以, 可以帶我去見見他嗎?”顧寧的脣在微微顫動, 連聲音都帶着顫音。
她的這般發應嚇到了步相, 驚到了嵐封, 只有尹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定定的看着顧寧, 臉上卻變得越來越可怕,最終緩緩開口,帶着迫人氣息的巨大壓力。
“寧兒,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宮!”顧寧的身體僵了一下, 轉回頭, 看見他幽深眸中的冰冷不禁瑟縮, 但她那雙纖細白皙的手卻抓得更緊了,她在無聲的請求他。
尹禛腳步穩穩的輕下了個臺階, 雙手扶上了她的肩,迫她靠在自己身上,視線移到她緊抓着嵐封的手上。
“放手,寧兒!”任誰都聽得出這語氣中所壓抑的憤怒,嵐封似乎因她的反應覺察出來什麼, 看顧寧的眼睛裡有着淡淡的憐憫, 而精明的步凌風也明白了什麼, 濃眉皺起, 臉色鐵青。
放手?她怎麼還能放手呢?
顧寧在下一瞬間, 鬆開了嵐封的衣袖也推開了尹禛的懷抱,她知道他在這裡, 就在這個院子裡的某一間房裡。
“青衫,步青衫…….” 顧寧跑了幾步,被步凌風面色鐵青的給攔住了,終無法再忍的開口。
面上雖然難看把顧寧攔住的步相開了口,聲音仍是帶着幾分恭敬,但卻有着不容反駁的肯定。
“寧答應請留步,臣的身後已是內院不適遊玩,在者,臣府中沒有叫步青衫之人,許是寧答應弄錯了。”青虹啊,青虹,你怎的這般糊塗,竟敢跟皇上的寵妃有私情,讓爲父如何保你?
“我有沒有弄錯,只要見到人就知道了,步相不要攔着寧兒了。”顧寧眼睛裡也有着不容退卻的堅定。她知道一定是他,這熟悉的氣息和感覺,他就在這裡,隔她很近很近。
尹禛雙拳握得死緊,咯咯的聲音讓嵐封和步相不禁心憂。
“青衫,步青衫……..你聽到沒有,你爲什麼不回我的話?青衫…….”顧寧被攔在院外,任她如何撕心裂肺的呼喊,院裡沒有傳來任何聲音迴應她。
嵐封墨色的眸似有不忍的微閉,長袖中的手指卻微微動了動,微弱的瑩光淡淡聚起然後散開,他只能這麼做。
“皇上,寧兒求你讓我見見他吧,皇上……...”顧寧踉蹌的走到尹禛的跟前,像被抽走全身的力氣,軟軟的跪倒在他的腳邊,俯身重重的磕下頭去,那一刻她不要尊嚴,盡忘前塵。
顧寧的前額並未落在院中的青石地上,而是重重磕在了尹禛的靴子上,尹禛在她磕下去的那一刻,用腳阻攔住了她。
尹禛也蹲下了身,用手擡起了她低垂着的頭,長髮隨着她柔順的垂下,如黑緞般拂在她的頬邊,襯得她的容顏近乎無瑕的美玉,擡手攏起她微亂的一綹碎髮,指尖在她微紅的額際停留了一下,幸好沒有讓她就這樣磕在地上。
“寧兒,我讓你見了他又如何呢?你覺得你們還可以在一起嗎?他是當朝相爺之子,你是朕的答應!別又咬破了脣,朕會心痛的…….” 尹禛淡漠的開口,臉上卻泛起溫柔的笑意,手指順着顧寧的額慢慢的滑落,來到了她緊咬着的脣邊,迫使她鬆開了貝齒。
顧寧的脣微微揚起顫抖的笑意,可是那望向尹禛的眼睛裡,帶着強烈傾訴以及含着隱匿的痛和恍惚,而尹禛的眸底,卻是隱約有簇火苗正不住跳動,隨時都可能暴長成高灼的烈焰。
沒有關係的,她已經知道他在這裡了,二哥和杏兒都可以幫她的,不用,不用急在這一時見面,顧寧恍惚的想着什麼,沒有注意尹禛的手緩然的移到她的頸後輕輕一按,她便軟軟的倒在他懷裡。
步凌風被尹禛離去前的那一眼看得心驚膽顫,而嵐封臉上風淡雲輕,唯有他心裡知道自己在嘆息,若不是他設了結界,就算是睡死了的人,也會被她撕心裂肺的呼聲喚醒吧。
尹禛真的怒了,讓她暈過去也是怕他自己忍不住傷了她纔會如此,只是她醒過來兩人又要如何呢?
睡夢中的步青衫突然驚醒,莫名的心悸讓他冷汗淋漓,那一夜再無半絲睡意直至天明。
皇上抱着寧答應和國師回了宮並未驚動其它人,但貼身伺候着的高福可是打老遠就感覺到主子的心緒不佳啊,等走近了心裡便打了個顫,這何止是心緒不佳,簡直就是雷霆震怒,天威難犯哪!
瞧着主子手裡抱着的人,高福無奈的苦笑,得他就知道十有八九都是爲了寧答應纔會如此,現在最好能躲則躲,不能躲也別上去觸黴頭。
尹禛把顧寧送回了西暖閣,便去了南書房,今日他沒有批摺子,而是靜靜的坐在椅上壓抑着胸口急欲噴出的怒火。高福將自個的身子隱在暗處,確保主子叫他能聽得見,卻不想入主子的眼裡。
屋子裡只聞尹禛的急促的呼吸聲,而高福的卻是弱不可聞,不僅如此,高福剛剛跟進來服侍時,還讓守在外面的呂安小心候着,別讓不開眼的進來通報,若是實在等不了的就先偷偷進來跟自己說一聲。
當顧寧昏昏沉沉醒來時,已經到了晚膳時間,佳月一見她清醒過來,便服侍她起身着衣梳妝,她來這裡才幾天,心裡明白這西暖閣裡要伺候的主子便是這位寧答應了,管事姑姑教導她們口風要緊,要不然就是掉腦袋的大事。
今個皇上臉色不好的把睡着的寧答應抱回西暖閣裡,她不是不好奇的,但對於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她不敢找別人去問什麼,只敢在心裡暗暗猜測這中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顧寧輕輕用帕子擦了把臉,帶着幾分不安的問身邊的佳月。
“皇上什麼時候走的,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佳月一邊幫顧寧梳着妝,一面老老實實的回答“皇上一早就送寧主子回來了,這會子在什麼地方奴婢不清楚。”
顧寧想了又想,最終只得求助於這個在跟前服侍她的小宮女去找杏兒 。
日已西山,天色開始昏暗起來,各宮開始點燈,而南書房裡卻慢慢陷入一片黑暗中,端坐在椅子上的尹禛像是化爲了一座石像,高福則是眼觀鼻鼻觀心,主子這氣到現在還沒消呢,這晚膳什麼時候傳啊,現在他去開這個口,那就是一頓板子好打。
“高福擺駕坤寧宮!”高福忙應了聲,主子這會兒去皇后那裡氣也該消了吧。
太后喪事還未過百日,皇上是不會留宿坤寧宮,最多用過晚膳就會回南書房或是養心殿的。高福想到這差,便讓呂安好好的把這兩邊打理一下,等會兒不管皇上去哪邊也不至手忙腳亂的。
得知皇上回過來用晚膳的秦婉心情很好,早早就讓御膳房改了皇上愛吃的菜,又重新梳了一道妝,便在宮裡等着聖駕到來。
深宮內宛,有人歡喜自有人憂愁。
重華宮裡的月輕裳只挑了口白飯,嚐了幾口青菜,便擱下了筷子,讓人把滿桌的菜給撤了下去。
“貴妃娘娘似乎味口不佳啊,玉漱現在也同娘娘一樣食不下咽。只要那女人在宮裡的一天,便無法令人安心。”玉漱素色的長袍襯得她陰沉沉的臉上更是陰鬱。
太后幫她安排好了最後的歸宿,可是她不甘心就這樣出嫁離宮,她要那個女人死。不過太后不在了,以她現在的能力是不可能對付得了顧寧的,但月輕裳則不同,她明裡暗裡的棋子不知有多少,她兩人連手的話,不是不可能把那女人給整死的。
月輕裳冷漠的面容沒有被她挑起的怒意,只是靜靜的看了她半響,才緩緩開口“你想怎麼做。”她倒是做完了事可以離開深宮嫁人,而自己若是被人知道卻是陷入危險之中了。怎樣放火燒人,而不傷身呢?或許如她所講,相互利用一下彼此,最後看誰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了。
在深宮裡要一個人死其實並不難,但是要一個人生不如死卻還是得動腦子的。
在坤寧宮用完晚膳的尹禛,果然如高福所料到南書房看摺子,對於白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淡忘了一般。
燈火照在他靜若如水的面上,讓高福在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但下一刻尹禛的話卻讓他的心又提起來。
“西暖閣那邊如何?”拿着硃筆的尹禛不經意的開口,高福只悄悄的打量一下主子的臉上,便斟酌着回話。
“寧答應睡醒了用過了晚膳,不過差了個身邊服侍的小宮女去了趟景秀宮…….”高福小心的回完話,半響沒有再聽到主子的問話,只得把其它的話給壓在心裡,主子若是不問的話,他還是不說罷了。
尹禛批完了手裡的這本摺子,把它放在一邊後,又拿過一本打開,細細的掃了一遍,纔不急不慢的開口“將那宮女杖責二十!”
高福不禁打了個哆嗦,主子還氣着呢。好在沒把話說完,要不自個的屁股說不定也得捱上幾十下了。可有些話就算是死也得問清楚,要不一樣死得難看。高福躑躅了一會兒,才硬着頭皮開口“奴才知道了,可要是寧主子求情,那…….”
尹禛擡起頭,看着高福有些萎縮的樣子,冷然的開口“她求一次情,就給那宮女再加上一倍的杖責,她若一直求下去,那宮女就沒命了。”
高福苦着臉去辦這件差事,寧答應到底又做錯了什麼,受罪的還是他們這些奴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