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塵埃生花
戴着耳機，電腦裡循環播放着名爲“他”的歌單，曾經聽過多少次的旋律又在耳邊迴響。
深秋了，又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雨，下的大家猝不及防，快下晚自習的時候，老大去了班裡“下雨了，沒帶傘的都藉藉，回去的時候小心一些”老大還沒說完，一個衣服團就朝我扔了過來，晚自習我通常會在最後一排，老大沒有在意，我接住，詫異地望着後門嬉皮笑臉的躍，看着他用手指指外面的雨，又比劃着讓我披上外套當傘用，我假裝沒看懂，搖了搖頭，他又手腳並用着急地舞着，我忍不住捂着嘴笑，躍意識到我在和他鬧，朝我打了幾下，做了個鬼臉就跑走了，我抱着手裡的校服外套，暖到了心裡。不過又擔心他帶沒帶傘，正着急着呢，手機在口袋裡振動了一下，是躍發來的“帶傘了嗎，沒帶就把校服當傘回去，帶了就穿回去吧，不用擔心我，雨辰帶傘了，我倆打一把就行”，“嗯，好，謝謝”我回過去，抑制着心裡的激動。
“祝你幸福”我默唸着疊着一隻又一隻不同顏色的紙鶴和星星，是的，他的生日快到了。
還是會提前很久就開始準備，物色什麼適合他，不過不會像去年那樣大張旗鼓弄的很難堪了，也不會那麼不實用了。思索着，觀察着，送禮本來就是要投其所好，生日禮物更是被賦予了特殊的含義，突然想到初三的時候中午躍和旁邊座位的男生總是會拉一條很長的耳機線一起聽歌，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送他一個MP3如何，他喜歡聽歌，那時候喜歡聽歌的人都會有一個，可是我該放點什麼歌在裡面呢，周杰倫的，林俊杰的，還是刪掉吧，萬一他不喜歡怎麼辦，要不要錄點什麼話在裡面，可是說什麼呢，那時那麼青澀的我並不好意思說，就這麼忐忑着，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放，做了一張並不很好看但是寫了很多字的賀卡，一些紙鶴和星星裝飾，撒在好看的禮品袋裡，中間放上MP3，這次的並不張揚，希望不會難堪。但還是一樣的，不知原因的我就是沒有勇氣親手給他，匆匆拜託給大K自己就跑掉了。
剛回到宿舍拿出手機就聽到震動，“謝謝，但是我有一個了，而且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明天我去教室給你”看着手機屏幕刺眼的亮光，我不知道該怎麼回覆“你生日嘛，一年一次的，什麼貴不貴重的，重點在心意嘛，再說這東西又不嫌多，你留着吧，我送出去的東西可沒有收回的昂”，握着手機，砰砰砰等等待着回覆，直到凌晨我發給他生日的祝福短信他都沒有回覆，我明白了，明天MP3一定會回來。呆呆地望了好久的天花板，是我自己的錯，那個時候那個年紀那個經濟能力，我們之間的禮物只能在這範圍內才比較穩妥，而這種超負荷的禮物，根本就不是最佳選擇，是自己考慮的太不周到了，而我並不知道，其實我很多的自以爲的好都已經成了揮之不去的負擔，變成了我和躍之間跨越不了的鴻溝。
第二天去到教室，心就一直懸着，生怕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直到晚上回了宿舍，“星，躍說讓我幫他把這個還給你”我看着菠蘿手裡的MP3愣住了，“那我給你放這了”菠蘿放在了我牀上，但我還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原來的位置，暴風雨到來之前總是會出奇的寧靜，MP3還是回來了，手機震動，“MP3我託菠蘿給你了，本來想給你錄首歌的，可是實在做不到，就放了一些我喜歡的歌在裡面，聽聽吧，別給我了，早點睡”，“送出去的東西就是你的了，哪有收回的道理，這就算是你借給我聽的，等我聽完就還給你”我插上耳機，邊聽邊哭，好多情歌，好多自己的影子，好多他的影子，歌詞，旋律，一共有99首，我把所有的歌拷貝到手機上一份，每次聽，每次都會回去那時候。
我的生日比他的晚十天，很快就到了。我並不喜歡過生日，每一個生日都在學校，缺了家人的陪伴，從很久以前我就覺得生日應該是給媽媽慶祝的，不應該是給自己。但是很久以後，有人對我說“星，其實你很期待別人記得你的生日”。記得，但並不想慶祝，這天，只要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發個短信就好。可是這一年，我過了這輩子最讓我難忘感動驚喜的生日。那天其實很早我就發現了舍友買了蛋糕，並且怕被我發現放到了別的地方，我不動聲色地回了宿舍，發現沒有人在，按部就班地洗漱，正刷着牙，燈滅了，慌慌張張出來一看，菠蘿端着蛋糕，大家一起唱着生日快樂歌進來了，雖說一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還是充滿了驚喜和感動，眼眶都是熱熱的，我看着這一羣可愛的人兒，覺得這樣真好，有他們真好。那年他送給了我一本筆記本，一本茄紫色的大筆記本，帶膠套的，很厚，沒有插圖，封皮上有一個金色的波浪小框，寫了notebook，簡單大方，我很喜歡。筆記本最前邊有整整三頁他寫給我的話，當時的我覺得一個不愛學習的人肯寫這麼多話真了不起，當然現在我還是這麼認爲，那三頁紙被我小心地撕下整齊地疊好放在了青花瓷茶葉盒裡。
我反反覆覆，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看了好多遍他寫給我的這幾頁紙，每次看每次都有不一樣的感受，一樣的是都有陽光射進來，撒在紙面上，一樣的是他還是那麼溫柔的推開我，推離他身旁，“感動，負擔”是頻率最高的詞，這個付出的尺度我總是把握不好，說是在愛情裡，誰先認真，誰就輸了，是的，我輸的一塌糊塗，輸光了我自己。
張愛玲說“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裡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裡開出一朵花來。”而我現在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