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208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208
但——
“皇上,你是一國的帝王,做任何決定,都需慎之又慎。”
他能說的,也僅是這句話。
因爲他知道,這個徒弟,素來是有主見的,只是,這份主見,卻帶着,不該有的情感因素。
果然——
“當一國帝王,出現弱點時,這,無疑是致命的。現在,朕的弱點,或許已經昭然若揭。”
“你是擔心他會對你不利?”
“師傅,我們都是你的徒弟,我們的秉性你該是最清楚的。”
張仲啞然。
確實,當他違背初衷以後,看着這羣孩子慢慢成長爲一國帝君,他自然清楚他們的秉性。
而再怎樣,秉性,是不會改的。
一如,軒轅聿,看則冷峻淡漠,實是最重情義。
“聿,我知道,你下定的決心,我是勸不得的。可,正如你所說,若真用那個法子,你讓她情何以堪呢?這大巽的河山,你又能交付誰?”
“她,朕已有妥善的安排。至於大巽,朕以爲,顓無疑更適合。一名帝王,對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只能寵,不能愛,一旦愛了,就身不由己,離禍水亡國之日,也就不遠了。”
“說到底,你不過是成全了別人。”
“不,這,本是朕欠下的。”軒轅聿沉聲說出這句話,“師傅,若你早點將解毒的法子,告訴朕,或許,朕不會被欺瞞地,差點失去自己最愛的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
讓他怎麼去說呢,彼時,他根本是不能說的。
因爲,他不相信軒轅聿會用情這麼深。
“不是我不願說,只是,你知道,我要護全的人,也是她。”
護全她,不僅僅源於,她是伊氏的嫡系血脈。
更是由於,他的承諾。
於那人的承諾。
縱然,直到臨別,她纔要他允這件事,只是,從那年開始,夕顏對她,亦是重要的。
這,也是他唯一能爲她做的事了。
可,如今,這份護全的代價,終究讓他滯頓起來。
“既然如此,請師傅成全朕的心願。這件事,也只有你能幫朕。”
“皇上!”張仲欲待再說些什麼,但,所有的話語只梗於喉,要說出,堵着,僅能化爲喟嘆,落進心裡。
阻不住,再說,不過是徒勞。
是的,現在,誰都知道,夕顏是軒轅聿的軟肋。
對於軒轅聿的皇權,不啻是種威脅。
那麼對於夕顏呢?
未必是好的。
旋龍洞的那次,誰能說,軒轅顓的做法是錯的呢。
不過也是一舉兩得。
只可惜,這種一舉兩得,在感情的背景下,僅化爲不恥。
“朕謝師傅成全。”軒轅聿說出這句話深深籲出一口氣,“若可以,今晚,就開始吧。”
“這麼快?”
“是,畢竟她的身孕已有六個月,這,不算快了。”
“好。”
張仲說出這個字,他知道,字裡的份量是千斤的。
重重地壓在他的心上,讓他無法喘息。
“師傅,你過去吧,朕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軒轅聿知道藥已上好,紗布也包紮妥當了,卻並沒有立刻披上龍袍。
殿內的溫暖,讓他即便不着任何袍襖,仍是不會被凍到的,只是,微涼罷了。
他,需要片刻的清明。而不是龍袍披身的暖融。
張仲明白他的意思,軒轅聿仍是擔心太后的。
當然,剛剛太后一進殿,他就進去,無疑是不妥的。
現在進去,若太后真有什麼計較,也是必能被他阻斷的。
“好。”他依舊只說出這個字,將那藥瓶收回藥箱。
這藥,是沒有必要全留給軒轅聿的。
只一瓶放在醉妃那‘糟蹋’就夠了。
他走出書房,恰看到,被清掃乾淨的甬道上,匆匆行來一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的身影,沿途的宮人皆俯首請安,那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縱只穿着雪色襖裙,姝麗的容顏,卻是讓人不會忘記的。
但這份姝麗的背後,有稍縱即逝的一縷恐惶。
他攜着藥箱,兀自往承歡殿而去。
這些宮裡的事,從來,就是他不願意多理的。
不得不理的,只有李公公這樣的帝王近身太監。
“姝美人,您這是——”
李公公眼瞅着西藺姝直往御書房行去,忙迎上前去道。
“我要求見皇上,勞煩公公通稟。”
西藺姝走得很急,她的臉上,猶帶着一抹疲憊,然,這些疲憊後,還隱着一些什麼。
在她高高聳起綴着火狐皮草襟子上,她竟是沒有着任何妝的。
清水之姿,猶是動人,說得,概莫如她。
現在這個時辰,皇上該在御書房,剛剛從御書房出來的張院正更上映證了她的猜測。
只是,與李公公說話這會子,她卻看到,莫菊從承歡殿出來,張院正去的方向,亦正是承歡殿。
難道——
她攏迴心神,不去多想。
因爲,再多想,於她今日之事,始終是無益的。
“這——”李公公側頭望了眼殿內,複道,“請姝美人稍候。”
李公公返身進殿,未幾,出來時,已躬身道:“請姝美人進殿。”
“勞煩公公了。”西藺姝款款進得殿去,將手中的賞銀順勢,放入李公公示意進殿的手中。
李公公笑着放入袖中,對於主子的賞賜,他是不會多做拒絕的。
但,這些許賞銀,卻並不能讓他爲一個主子多做些什麼。
源於,四面逢源,素是他慣做的。
西藺姝緩緩進殿,她的步子邁得甚至是不穩的,這份不穩,別人眼裡,不過是她朝見聖駕的惶恐所致。
惟有她知道,其中的滋味。
今日,再如何,她都是要面聖的。
爲了,在宮裡的未來,她不容許,出任何一步的紕漏。
也爲了,另一場,不贏則輸得一無所有的謀算。
“嬪妾參見皇上。”她福身行禮。
“免禮。”軒轅聿端坐御案後,方服了鹿血,縱是裸着上身,肌膚微涼,依舊覺到丹田的暖氣不絕。
西藺姝擡起臉,縱不是第一次,看軒轅聿勁健的身子,仍是會微微地臉紅。
“怎這麼早就趕回宮?”軒轅聿翻開摺子,提起紫毫前,漫不經心地問出這句話。
“皇上,嬪妾昨晚夢見姐姐了,心下難定,一宿難眠,故爾,早早就啓程回宮了。”
昨晚於她,哪怕夢見什麼,不過都是場惡夢。
一場,讓她寧願不要發生的惡夢。
“哦。”軒轅聿應出這一聲,雖聽上去仍是漫不經心,但西藺姝知道,他必是進了心的。
“姐姐在夢裡數落嬪妾,說嬪妾即便進了宮,除了持着皇上的恩寵,做了生驕之事,卻是從不曾替皇上解憂,姐姐對嬪妾甚是失望,讓嬪妾好生地思過,說,嬪妾這樣,枉費了皇上昔日的苦心。”
“是麼?”軒轅聿的語聲很淡很淡,“媺兒竟還會託夢於你,卻始終不願再進朕的夢來。”
“姐姐說了,她不是不願進皇上的夢,只是怕皇上再牽掛於她,這麼多年了,皇上好不容易忘了姐姐,她是不願再讓皇上陷進去了。”
這句話,分明帶着心計,只是,這計只用了三分,情,亦是有七分的罷。
“好不容易忘了她?”軒轅聿劍眉緊鎖,目光深黝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
他想,她要什麼,他是知道了。
只是,她並不知道,這份索要,於她,未必是好的。
她,再次利用西藺媺在他心底愧疚,演出這一幕,又何必呢?
“皇上。”她走近軒轅聿,她能聞到空氣裡尚有沒有散去的鹿血味道,她的衣袖相拂,散出更清幽的一種香味。這種香味只將鹿血的腥氣一併地散去。
軒轅聿的眉心漸舒展開,薄脣勾起一道弧度,道:“朕,不會忘記媺兒,倘若昨晚,媺兒真對你說了那些話,你能記在心裡就好。”
“嬪妾不會忘。嬪妾——”她行至軒轅聿跟前,手覆上他的龍袍,卻看到,背後觸目驚心纏繞着的紗布,不由失聲,“皇上,您受傷了。”
“不過是皮外傷。無礙的。”
“無礙就好,皇上定是昨晚連夜趕回,受的傷吧。”她的語音低柔,袖底縈出的那些香氣卻是愈濃的。
軒轅聿聞得清楚這些香氣,他只淡淡地笑着,略起身,道:“朕覺得有些頭暈。”
“是麼,皇上?那嬪妾扶您往後面的暖閣,稍做歇息,好麼?”
“也好。”他由西藺姝扶着,往殿後的暖閣行去。
所謂的暖閣,不過是垂掛着紗幔後的一方榻椅,西藺姝將軒轅聿扶至榻椅上,卻見他似昏昏睡去。
眉心略顰間,輕喚了一聲:“皇上,皇上——”
軒轅聿沒有絲毫的聲音,她不再喚他,望了一眼關闔的殿門,輕輕一拉,她的襖裙慢慢的萎落於地。
軒轅聿,你,不能怪我。
是你,負情在先的。
若非你負情,我又豈會有今日?
所以,這,怪不得我了。
她在心底默唸出這句話,纖手伸向軒轅聿……
張仲請完脈後,夕顏又睡到了晚膳時分方醒。
“娘娘,已是申時了,可要傳膳?”莫菊瞧她醒了,輕聲稟道。
“菊姑姑,你一直就守着本宮?”
夕顏看她並在殿外候着,只躬身於她的榻旁,有些尷尬地道。
明明記得入睡前,是讓她不必隨伺的。
看了一眼睡相,幸好,自懷孕來,身子笨重,她的睡相終究不至於太出格。
“回娘娘的話,即是太后吩咐奴婢照顧着娘娘,奴婢自然不敢出任何差池,守於娘娘榻前,亦是奴婢的職責。”
這職責,可真是讓夕顏有些難耐起來。
她,不喜歡被人瞧着入睡。
一點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