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292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292
知府有些驚愕,明明皇上未帶宮嬪,原來,竟是用太監的身份瞞去呀,自己卻還把女兒送上去,還好沒有成功,否則,這皇貴妃能容得?
夕顏免了他的禮,聽到城樓下有些動靜,徑直越過知府,上得城牆,往下望去。
只見,城樓下,早就浚深沿城的塹壕。眼下一將軍模樣的男子,正指揮士兵於塹外貯積柴火,另駕設風箱。
這樣佈置,該是隨時迎戰夜軍攻城,或者也可說是爲她有時間安危撤離杭京,軒轅聿所做的一道部署吧。
前晚,他帶她上得城樓,她竟是沒有發現這些部署。
其實,她疏忽的地方,又何止這些呢?
只是,從今晚開始,她不能疏忽一點一滴的事。
她相信他不會有事,不過是失蹤,沒有壞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嗎?
她會站在這,守着杭京城,直到他歸來,說不定,這次失蹤,不過是他又一步誘敵深入的籌謀。
她讓自己相信,是這樣,僅是這樣!
不過,她不能坐等着百里南攻打。
之前,巽軍處處被動於百里南,每每,對方使了策謀,方疲於應對,這樣,無疑答的就是先機。
可,如今,她早有兵力,卻無可派之將。
墨陽是唯一的副將,只是,如今城內,留下的只有十萬舊時的斟兵,倘派他迎戰,軍心若不穩,則適得其反。
眉心一顰,惟有那一人,是最合適的人選吧。
但,他已爲了軒轅聿受傷,她又豈能在此時再開出這種口呢?
“娘娘,遠汐候求見。”李公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和她之間,是否能稱得上靈犀相通呢?
其實,她曉得,他和她之間,一直都是有着靈犀。
夜色深攏的城樓,他凝着她,她亦是瞧着他,沒有過多的言語,她只是將手中的鷹符交於他的手心。
二十萬的苗水兵力,他連夜從錫常調出一半至杭京,隨後,再率十萬舊部出征。
月華如水下,他冰灰的眸子,乾淨,透徹。手心的鷹符,猶帶着她的溫度,只這份溫度,他希望,能一直保留到,他帶着那個男子現次回到她的身邊。
但,他並不知道,是否還會有那一天。
畢竟這麼做,無疑是再次違背了納蘭敬德的命令。
納蘭敬德,不會先拿夕顏動手,哪怕,會利用她,至少,還會有一點點的不忍吧。
所以,該會成了他的劫數。
與惡魔的交易,本是刀口舔血,他哪怕同意,也是爲了夕顏的安危。
而今日的一切,遠比納蘭敬德,更加會威脅到她的安危。
他能顧的,惟是眼前了。
夕顏看着那銀灰的袍子消逝在夜色裡,眼底,冰冷一片,這份冰冷裡,有些什麼又要流下來。
然,她只擡起臉,望着冷月如鉤,將所以要流出的軟弱悉數逼退回來。
天永十四年三月二十日,二十萬夜軍只圍住牡勒並不攻山,山上巽軍尋找帝王未果,兩軍陷進僵持,時勢對巽軍更爲不利,山上並無糧草,人無糧草。至多幾日則不戰自潰。
天永十四年三月二十一日,夜軍率三十餘萬兵士,強攻杭京。
一日間,城外攻城之術被城內一一破除:
夜軍先鋒兵士率先攻城,卻跌入城池外的塹壕,遭巽軍的擒殺。後蟄伏地道外,巽軍即鼓風以菸草灼燒,先鋒兵士潰敗。
夜帝遂命於城外縛松香於高竿,灌油加火,欲燒布焚城,巽軍持長柄鐵鉤,以鉤割竿,鬆麻俱落。
夜色漸濃時,夜帝命夜軍於城外三十里外暫紮營歇下。
是夜,巽軍捆草人千餘,穿上黑衣,夜間放下城去。夜軍發覺後,爭相放箭。當夜軍發現是草人時,巽軍已得箭數十萬支。
翌日,夜帝再命城外於城四面各施樑柱,以油澆灌,放火燒柱,柱折城崩,巽軍卻隨崩豎木柵以阻之。
夜軍藉着木柵紛紛緣城攀登,巽軍張箭射之,箭如雨下,夜軍死傷多數,未幾,停箭不射,仿似箭盡,夜軍復強行登城,巽軍卻以蒿草束灌上油脂,焚而投之,夜軍被燒得焦頭爛額,潰敗落下。
這一日,仍是強攻無果,再次紮營安歇。
夜半,巽軍將五百苗水精兵放下城去,夜軍不加防備。這五百苗水精兵乘機襲擊夜軍軍營,焚其糧草而逃,夜軍一邊救火,一邊追擊,卻未料,又中巽軍之招,巽軍從杭京民間募集百頭牛,於牛角紮上鋒利的尖刀,身披五彩龍紋的外衣,牛尾綁上慘透油脂的蘆葦,一切就緒之後點燃牛尾上的蘆葦,大開城門,放下吊橋,驅趕百多頭火牛向夜軍營錳衝狂奔,千名苗水精兵匯同退走的五百精兵隨之殺之,城樓上,有守兵擂鼓擊器以壯聲勢。一時間火光通明,殺聲震天。夜軍將士倉皇失措,四出逃命,死傷無數。
兩日間。夜帝不僅攻城無果,反損傷將士逾萬人。
當然,沒有人知道,巽軍突然的克敵致勝,是來自一名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的計謀。
也在這兩日間,杭京城內的百姓被知府分批遣送互臨近的城鎮,這座城內,除了守城的苗子族兵之外,宛如一座空城。
這座空城中,安如卻沒有聽從老爹的安排,往錫常的姥姥家暫且避難。
她只對老爹說,皇貴妃如今身邊沒有得力的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近身伺候着,而她和皇貴妃熟稔於常人,自是堪當此任,她保證伺候着這位皇貴妃,和當日老爹讓她伺候皇上一樣,她定當讓皇貴妃許老爹一個錦繡的前程。
知府被安如的這番言論弄得哭笑不得,但,當日,他安排安如伺候皇上的事,皇貴妃必定是落在眼裡的,與其等到彼時,皇貴妃借這事尋他的差池,不妨暫且由安如留在皇貴妃身旁,朝夕相對,也好培養一下感情,說不定,皇貴妃心裡之前的那道坎,也就過了。
再加上,巽軍初破夜軍的進攻,氣勢如宏,更讓他對於守城一事,志氣滿滿,遂容得安如近身相倍皇貴妃不提。
安如陪着皇貴妃,卻是愈發地欽佩於這位皇貴妃,縱然,最初,對於皇貴妃的真實身份,她是驚訝的。
想不到,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監竟是當朝皇貴妃。
只是,就是這位皇貴妃,運籌帷幄了兩日的攻城對策。
她隨伺在旁,瞧得最是明白。
皇貴妃顯然是不懂任何兵法的,卻會虛心請教於墨陽將軍。
在墨陽將軍提出自己的部署時,皇貴妃哪怕有不同的意見,都不會直接去提,僅會用暗示的法子,及在部陳圖裡勾勾畫畫予以指出,接着,墨陽將軍大抵就能領會皇貴妃的意思,並會讚賞有加。
慢慢地,墨陽將軍會直接將自己的顧慮告知皇貴妃,共商策謀,亦源於此,部署出來的克敵術,每每都獲得了圓滿的成功。
從草人借款箭,到火牛奇攻,這些她聽都沒聽過的新鮮戰術,都是皇貴妃的提點下謀劃出來的。
她曾問過皇貴妃娘娘,爲什麼不直接說出自己的意見,皇貴妃只說了一句話,後宮嬪妃不得擅自干涉朝政,哪怕身爲皇貴妃,違着例過問了軍情,都是儘量要遵着這條規矩的。
後宮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的限制,從這句話裡,她能窺得一斑,索幸,她也從來沒存進宮的心,只是,微微替皇貴妃有些惋惜起來。
這樣才情橫溢的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若不是此一役,卻是生生束縛在了那深宮之中。
看來,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長得太美,或者是太聰明,終究也未必是好的。
而看着每天日間,捷報不斷,她心裡是欣喜的。
日間,皇貴妃只會待在書房與墨陽將軍相議軍情。
只有每晚,夜軍停止攻城時,皇貴妃方會往城樓上行去,那時,她會默默地跟着皇貴妃,知道皇貴妃望向的地方,是牡勒山。
她知道,皇貴妃在等着皇上,一如,她也在等着另一人一樣。
遠汐候從府裡消失的那天開始,她就知道,必是和那處地方有關。
因爲,在發現小卓子就是皇貴妃身份的時候,她終於明白了一些事,譬如,遠汐候對皇貴妃的感情。
一個優秀如皇貴妃的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能得到男子的傾心相慕,並不是件讓人驚訝的事。
只是,哪怕不驚訝,她的心裡,始終,還是有些些酸澀。
她牽掛着遠汐候,這,就是這些酸澀的起源。
兩日的黃昏,她就這樣,站在皇貴妃的身後,同望向一個方向,懷着相似的心願。
縱然,夜色裡,站於城樓,仍是危險的,可她不怕,當一個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的勇氣勝過一切的時候,只有一種信念的支撐,這種信念,就是關於感情。
而她,十五載來,第一次有了這種感情。
留在城裡的真實原因,亦是源於這種感情。
今天,皇上離開杭京的第三日了,皇貴妃如常地於卯時起來,天際蒙亮,就洗漱完畢,隨後會往書房,等待一天的對戰開始。
然,這一日,終究不再同於之前的兩日,李公公的步子,在皇貴妃的方插上綰髮的簪子時,就匆匆地響起在院落外。
“娘娘!不好了!”李公公說出這句話,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在室門外。
“夜軍已經開始攻城了?”夕顏問出這句話,容色不驚。
“是啊,娘娘快去看看,黑陽將軍已在城樓上了,怕是要娘娘給個主意。”
這兩日的並肩作戰,墨陽從最初對她的不屑,漸漸地存了些許的尊敬,甚至於,更多的時候,墨陽選擇聆聽她的每一句話,甚少再自負地以傳統兵書上的法子來應敵。
因爲,墨陽發現,紙上談兵,其實面對夜帝這樣深謀遠慮,又生性多疑的帝王,並非是可取的。
但,今日攻城的法子,卻是讓墨陽陷入維谷。
他和皇貴妃不是沒有排過所有可能會用到的攻城法子,滿滿排了幾大疊紙,惟獨,卻漏了一樣。
攻心。
是的,攻心。
夕顏行到城樓上時,看到這一幕,她想,這一輩子無論過多久都不會忘記的。
城牆外,是黑壓壓的一片士兵,確切的說,最前面的塹壕旁,是一排之前被夜軍俘獲的巽軍。
這些巽軍被鐵鏈鐵穿過鎖骨,就象牲畜一樣一個挨一個橫排牽着。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置着一排拒馬,拒馬後是夜軍的弓駑手隨統一的號令射出箭簇,直中塹壕前巽軍的要害,一排巽軍中箭跌入壕內。後面,便再被趕上一批巽軍。
這一批裡,一名巽軍死活不願上去,整隊巽軍的步子困此暫停了下來,她看到,一條血箭噴出時,那名不肯走的巽軍頭顱已被生生地興削去。
接着,那批巽軍拖着那具屍體,方緩緩行至塹壕旁。
眸光望向塹壕內,早摞了好幾層巽軍的屍身,本來挖得很深的塹壕漸漸地快似要被填平。
“不什麼現在才告訴本宮?”夕顏遏制住胸口的窒悶,眼底的冰冷,問出這句話。
這屍身堆積和速度,少說也已過了半個時辰。
“娘娘,未將本以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