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審問

記得那天魏昊天把我送回來的時候可嚇壞了小憐和鳳娘,在這裡對我來說多少還是有些安慰,尤其是小憐那張哭喪的臉滿是關懷和心疼,不愧我一直視她爲姐妹。那位給我看病的秦太醫也陸續來給我看過幾次,開了一些特苦的中藥,真懷疑他是不是跟我有仇,那會就好懷念以前一直嫌難吃的西藥。看着小憐整天忙上忙下地煎藥怪辛苦的樣子,就勉強喝了。反正結局都是一樣的,調理不調理以後都生不出孩子,這是一輩子的傷。這中間魏昊天和夜子炫從沒來看過我,也許他們忙吧,心裡這麼安慰自己,纔不會覺得委屈和難過,失落地像是丟了心。這場權利紛擾中,拿情愛來做奠基,讓我失去的是作爲一個女人的權利。

穿着單衣走到窗前,打開窗吹着涼風,只有這樣徹骨的感覺才能清醒我的神智。思索着究竟是誰下藥害我,這麼狠毒,居然想我斷子絕孫,憑良心說我沒做過對不起誰的事。

“姐姐,魏公子來了。”小憐叫喚着,打斷我的思路。

他終於來了。我歡喜地轉過頭,看見那襲高雅的象牙白,魏昊□□我走來,錯過我擡手關上窗:“身子都還沒好,怎麼下地吹冷風了呢。”

“已經好了。”一句簡單的責備卻讓我倍感窩心,他應該是關心我的,可能真的是前幾日太忙了吧。

他上下看了我一眼,不忍見我病懨懨的樣子:“瞧你骨瘦如柴的,還需好好調理。”

“你是關心我嗎?”我心急的把心裡的想法問出了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恩。”他含笑的說着,臉上隱現絲絲紅。

“發自內心?”我急切的問,趁熱打鐵想知道他的心意。

“恩。”臉上隱現朵朵紅暈。

“謝謝。”我嬌羞的低頭回答。

“怎麼這麼見生呢。”他扶着我坐在凳子上休息,他坐在另一邊,小憐倒上茶便留給我們二人世界。

“你不也很見生麼,什麼事都不告訴我。”不想再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地下去了,想知道他在想什麼,想了解他要做什麼,想幫他幹些什麼,就是想跟他一起,“其實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事不告訴我,但是我說的話永遠算數,不管你信不信,爲你,我什麼都會做,我只爲你存在在這。”堅定地看着他,掏心給他。

“爲什麼這麼做?”看着我體虛蒼白的臉,由於絕子草的作用抱憾終身,魏昊天心中滿是心疼和歉意,如果那晚沒帶我一起去,如果沒投給她聽從的眼神,如果一開始沒把我捲入,我還是平平安安的,還是那個完美無瑕的李陌兒。

“因爲我喜歡你,想愛你。”直直的盯着他的眼,想把心中強烈的感情傳達給他。

“不值得的。”他的心中只有江山,和子炫一起打拼天下,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爲某個女子動心,但是眼前的人兒出現了,撼動了那顆心,壓抑着,心底最深處卻明白並不如原來般平靜。

“值不值得由我來定,接不接受我不能控制你。”知道他心中也有波動的,肯定了我所做的犧牲,聊以慰藉心中那份痛,更加堅定了我的信念。

怕只有她會有這樣的執着吧,魏昊天嘴角欣慰地笑着。雖然這份情表現得很顯露,但這不是一場他一人的戰,是自己親手把她推向這紛擾的陰謀,是自己親手把她推向夜子炫的手裡,現在又有什麼資格擁有她呢。

“我不能承諾什麼,像這次一樣,你可能還會受傷。”他輕輕地說道,既然阻止不了,就容許他自私一下吧。

“我不介意。”我想也沒想的回答,“只要能幫得上你,我就很開心,只要能坦誠相對,什麼苦我都願意吃。我不怕傷害,只怕你把我排拒在外。我想和你並肩作戰。”不介意別人的眼光,只在意來不及表達我的心意,不管他會怎麼看我,我像只飛蛾撲火般熱烈。

時間定格在了這一刻,他看我的眼神逐漸濃烈,半響:“以後有什麼事都會讓你知道。”

皇天不負苦心人那!他終於終於被我感動了,我內心澎湃着:“好。”

“走吧,子炫在審問你中毒的事件,爲你討回公道呢,我帶你去旁觀。”

夜子炫在調查那件事?是真想爲我找出真兇還是又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不想這麼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咬牙切齒,那個兇手我定不放過,把我害得這麼慘。

跟隨魏昊天來到太子府前堂,沉重的氣氛讓人有些害怕得不敢進去,我還是硬着頭皮跨進去了。夜子炫一束正裝氣勢非凡地坐在正中雕花紫檀椅上。地上跪着一干人等,其中一個正是我見過的德福公公。夜子炫緩緩掃視着地上跪着的人。他的眼神尖銳無比,看得每人如坐鍼氈般坐立難安,目光也微微垂下,大氣不敢喘一聲。

“本宮有讓你送湯藥嗎?”夜子炫的聲音冰冷徹骨,如鷹的眼神連在他身邊侍奉多年的德福都不敢相接。

德福叩頭說道:“回太子殿下,以往殿下臨幸女子後都由奴才吩咐熬藥送去,奴才斗膽就吩咐下去了。”他的額上不斷冒出汗珠,沿着兩鬢緩緩流了下來。雖跟隨太子多年,但還爲見太子爲了一個女子生這麼大的氣。

夜子炫看向正進來的我們,臉色瞬間變得柔和:“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坐。”

跟着魏昊天坐在左手邊的位置上,氣氛很濃重,我屏息。夜子炫突然問我:“陌兒,身子可好些?”

“好多了。”我輕輕的回答。

“那就好。”夜子炫剛已一副柔和的臉孔對我說完話,轉過去的臉就立馬變得冷酷陰沉,冰冷的眸子令人不寒而慄,繼續剛纔的審問,“藥是誰煎的?”

跪在跟前的廚娘杜蘭嚇得直哆嗦,事情大概早就聽說了,聽說喝了那碗她煎的藥,這責任可大了,她跟李姑娘無冤無仇的怎麼會害她呢,可眼前卻明擺着那碗藥是她煎的,怎樣都脫不了干係:“回……回太子爺,藥是奴才煎的。”跪着的雙腿哆嗦得沒了知覺,“可是奴才絕對沒有下藥啊,請太子爺明察啊。奴才跟姑娘素未相識,又怎麼會毒害她呢。”

夜子炫深思着杜娘,想她在他府裡也幹了好幾年,一直以來這藥都是由她負責煎的,量她也不敢:“你一直在煎藥,一步未離開?”

“小的不敢走開。”杜娘想都沒想就回答了,又突然想起什麼的,“不對,中間寶瓶來找我,說是太子妃要喝血燕,我本想煎好藥再去燉,可寶瓶說太子妃立馬要喝,催得緊,然後我就關了火先去燉血燕,回頭再煎藥的。”

夜子炫似乎發現了什麼:“德福,去召寶瓶來前堂。”

“是。”德福起身退出。

周圍靜悄悄的,看看夜子炫,活像千年寒冰似的,一臉的冷若冰霜,那架勢,嚇足我也。再看看魏昊天,眉頭緊鎖,眼裡閃着一股若隱若現的光,我知道那是無法遏制的怒火,聰明如他,或許已經想到個大概了吧。他是爲我怒麼?想到這裡,我自作多情的笑了,就當是這樣吧。

一盞茶的功夫,一個打扮比普通丫頭光鮮的丫鬟跟在德福身後進來,她就是寶瓶了,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就有什麼樣的僕,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階級等級,就連丫鬟也有不同的待遇,瞧那太子妃的貼身丫鬟,着桃紅色短衫,下面是同色系的羅裙,顏色光澤柔和而均勻,雖明亮但不刺目,走起來飄飄蕩蕩的,還會發出絲鳴聲,通過我多年的望聞之功,我敢肯定這是真絲綢,嘖嘖,太子妃的丫鬟真是“不同凡響”啊,不一般那。

寶瓶給夜子炫叩首:“參見太子殿下。”

“這下藥的事情可是與你有關?”低沉但威嚴的聲音傳來,銳利的眼眸盯着地上跪着的人,直接接入話題。

“回殿下,寶瓶不知道什麼下藥的事情。”一臉的疑惑不解。

“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挑眉問着。

“奴婢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欺瞞殿下您啊。”寶瓶連忙叩首說着。

“是嗎,諒你也不敢,前幾日杜娘在煎湯藥的時候你是否去過廚房?”

“前幾日……”苦惱的歪着頭,“奴婢是在想不起來了。”

“放肆,看來該給太子妃換個丫鬟了。”怒喝着。

寶瓶一見太子怒目的神情,嚇得哆嗦,雖然背後有太子妃撐腰,但太子爺終歸權利大過於半邊天,一不小心自己被砍了腦袋連太子妃也救不了:“不……不,我想起來了,前段時間太子妃因殿下的事擔心不已,天天夜不安寢,寢食難安,後來就鬧心疼了,老咳嗽,奴婢想着喝點血燕會好點就去了趟廚房。”

“哦,你這是指本太子的不是了。”

“不不,奴婢只是想請殿下去看看太子妃,她可是天天期盼着您去呢。”圓滑的說着。

我嘲諷地冷笑,他們說話都喜歡這麼拐彎抹角嗎,眼前這丫鬟不是省油的料,從問她的話能扯到太子妃與太子的關係。

“大膽奴才,太子與太子妃的事需要你來管嗎?”德福看夜子炫的臉色說話,適時怒喝道,“快把你那日去廚房後的事如實向太子說來。”

“是,是,那日我去找杜娘,正碰到她在熬湯藥,心想着太子妃咳得厲害不能再耽擱了,就讓杜娘先把血燕燉了,杜娘走後我看着湯藥的,後來見外出買菜的鶯兒回來了就上去和她聊了幾句,聊着聊着看到她新買的手鐲很是好看,就……”停了停。

“說下去。”

“是,就讓她先幫我看着湯藥,我出去買鐲子去了,後來回來後就見杜娘在看藥。接下來我端着血燕就給太子妃送去了。”

“句句屬實?你知道欺瞞的下場嗎?”聽似毫無波瀾的語言卻無形中給人一種恐懼。

“句句屬實啊。”寶瓶大叫着,“太子殿下可以去問鶯兒。”

“這麼看來問題就出現在鶯兒身上了?”魏昊天向夜子炫說道,眼神與夜子炫交流着。“把鶯兒帶上來。”夜子炫對德福說道。

又過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冤枉啊。”鶯兒跪在地上大嚷着,還沒被帶進來之前就聽德福公公說了事情的嚴重,現在她可是成了懷疑的對象,自己只不過剛好在廚房碰見寶瓶說了幾句話而已。

“何冤可言?”夜子炫問道。

“奴婢絕不知那是會害人的東西啊,那日爲寶瓶姐姐看湯藥的時候,晴人來了,她給了我一包東西,說是能讓湯藥不那麼苦澀的甜料,我覺着這些姑娘也挺苦的,心想能幫上他們就幫點,於是就把料放進去了,哪知……奴婢冤枉啊。”哭的跟個淚人似的,說是冤哭的,怕是害怕的成分居多些。

只見德福公公又從外面進來了,俯在太子耳邊說了些什麼,接着就拿出一封拆開的信遞給了他,夜子炫拿出信紙看了起來,可臉色卻越來越黑:“罪魁禍首是太子妃身邊的丫鬟晴人,她已上吊自殺了。”

什麼?自殺了,畏罪自殺?這樁也太老土了吧,肯定沒那麼簡單,這邊在審問,還沒出個結果來那邊怎麼就畏罪自殺了,分明有鬼。

魏昊天接過夜子炫手裡的信紙,看了看,是晴人的遺言,裡面清楚交代着事情的經過。在旁邊的我當然不甘寂寞的湊過去了。什麼!這個晴人居然愛慕太子!因爲聽聞太子新寵——也就是我比以往的女人都得寵,嫉妒心作祟就來個這麼招,後來知道難脫罪行就畏罪自殺了!

“這事都到此結束,希望藉此告誡他人不要在本宮面前做戲。”夜子炫冰冷的聲音宣讀着他的裁判,“晴人雖已經自殺,但這罪還是要受的,拖到野山喂狗。”聽到他的話我驚得說不出話,在場的僕人更是個個驚怕不已。人都死了,還這麼殘忍,好一招殺雞儆猴,多少了解這件事絕不可能由一個丫鬟所做,太子妃是吧,無非是想來個警告。好你個夜子炫!

“陌兒覺得怎麼樣?”夜子炫轉看向我,明亮的眼眸似乎在說他在替我討回公道我應該感謝他。

這招殺雞儆猴既是警告了太子妃,又是保全了太子妃和他的關係,我在心底冷笑:“多謝太子爲我找出真兇,我原在心底就發過誓,定不會放過那個害我的人,如今她已死,也沒沒必要再讓她屍入狼狗口。”只是一個替死鬼,何必再難爲她呢。

這事跟太子妃絕對脫不了關係,看看魏昊天,再看看夜子炫,都是一臉的沉思像,他們是何等人,怎會不知其中的真相呢。夜子炫還真是作孽啊,生的一副好臉孔,還配上這麼顯赫的身份。大概也十七□□地瞭解了,不過我是真的無心與她這個太子妃爭什麼啊。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呢,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