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頭,喬津亭笑他的小心翼翼,“當我是三歲孩子啊?”握着宇文川遠的手,“倒是你,國事操勞,更要保重身體纔是!”
“呵呵”一笑,宇文川遠心底煩愁盡消,“我倒忘了你是醫家聖手了,喬大國手!”
聲聲細語,伴着翩翩飛雪,似寒還暖。
雪地上傳來清脆的笑聲,兩條追逐的人兒直往宇文川遠和喬津亭衝來,後面緊緊跟隨着一羣宮人。定睛一看,是宇文思耿和宇文舜華。
宇文川遠雙目一眯,有些不悅,“思耿年紀不小了,怎可如此嬉戲無度?”
不一會,宇文思耿和宇文舜華轉眼到了跟前。
“思耿!”宇文川遠一聲低沉的輕喝。
看似一聲突其而來的呼喝讓宇文思耿一驚,一個踉蹌,宇文思耿一頭撞向喬津亭的腹部。
喬津亭一驚,下意識地用手護着腹部,纖腰一扭,斗篷帶起雪地積雪,人已閃在了一旁。
宇文思耿沒有撞上喬津亭,一個勁地往前衝去,眼見就要倒在雪地之上。看來這一撞的力道倒是不小。
喬津亭伸手一拉,將宇文思耿的身形定住,“太子小心!”
宇文川遠見喬津亭臉色微變,帶着並不尋常的惶急,“喬,你沒事吧?”
喬津亭用眼神止住正欲開口的白蘋,淡然一笑,“我沒事,倒是太子,差點摔交了!”
“思耿,今日爲何如此莽撞?”宇文川遠不悅地瞪了宇文思耿一眼,神情肅然,儼然嚴父。
宇文思耿躬身謝罪:“兒臣無狀,請父皇母后恕罪!”
“母后!”宇文思耿稱她什麼?“母后”?這一聲的“母后”宛如天邊的一聲驚雷在喬津亭的耳際炸開,向來對她無理傲慢、視她如仇的宇文思耿怎麼可能恭順地稱她“母后”?就算是在宇文川遠的面前,就算是爲了逃避宇文川遠的責罰,桀驁不馴的思耿也不可能讓“母后”輕易出脣啊?回想方纔宇文思耿那一撞,力道之大,顯然是有意爲之。剛巧白蘋正往她望過來,眼神疑慮,與她一般。
宇文川遠聽得宇文思耿喚喬津亭“母后”,臉色稍稍和霽,語氣也和緩了許多,“身爲王子,自當行止有度,動靜合宜,明白了麼?”
宇文思耿恭恭敬敬地低首迴應:“兒臣謹尊父皇教誨,兒臣告退!”
在一擡眸之間,喬津亭分明從宇文思耿的眸底捕捉到一絲狡黠,繼而一縷沮喪的視線低低地從她的腹部掃過,轉瞬變得凌厲,這,恐怕纔是本色的宇文思耿!
霎時,喬津亭頓覺一陣冷氣自腳底下直竄上心窩,宇文思耿、撞擊、謝罪、“母后”、恭敬,頓時連成了一絲線,線的一頭,分明有人在牽扯着、擺佈着,這人,還能有誰?懷孕之事,就連自己,也是方纔確認了下來,她因何得知?看來,這深宮處處透着詭異,蕭家的勢力也依然殘存在自己的周圍,在陰暗的角落裡,時時窺視着自己!但是蕭琰,你何其狠毒?
愣怔之間,宇文舜華,嬌美秀麗的公主,白色斗篷罩着一身的紅裝,宛若白雪包裹着一支豔紅的絳梅,正瞪着一雙明亮如秋水的眼,指着喬津亭,“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
宇文思耿臉色一變,趕緊拉住宇文舜華的手,向喬津亭一笑,“妹妹不懂事,母后恕罪!”說着向帝后一禮,拉着宇文舜華轉身就跑。
щшш⊙ ttκǎ n⊙ C〇 宇文川遠歉然地看着臉色乍白的喬津亭,“喬……”
又是酸流上涌,喬津亭皺着眉頭,一手捂着胸口,見宇文川遠一面的着急,搖了搖頭,“我沒事,你放心!”
宇文川遠一把抱起喬津亭,“快,回去歇着,你或許是受了風寒了!”
“沁芳殿”,不知從何處鑽進的寒風在“嗖嗖”作響,蕭琰端坐在火紅的爐火之旁,心不在焉。
“翠袖”時而靜聽簾外動靜,時而細察蕭琰瞬時變幻的臉色,一顆心有些忐忑。“娘娘,太子殿下,能順利麼?”
紅豔豔的爐火照不紅蕭琰蒼白的臉頰,更不能溫暖她如灰冷寂的心,聞言冷冷一笑,“她喬津亭是什麼人?怎能輕易就讓太子成事?”
“那,太子殿下此行豈非無功?娘娘?”翠袖雖是跟隨在蕭琰身邊多年,但也一樣不能看透主人如海幽深的心事。
凝望着火爐中有火星四射,一如蕭琰心頭的怨恨在迸發,“此行固然無功,但並不意味着今後無功,你看着吧,本宮要讓思耿成爲她喬津亭身邊一顆隨時炸開的火藥,讓她的孩子難見天日!”爲保住思耿的儲君地位,爲蕭家的將來,她會不惜一切!
翠袖一陣驚恐,聲音輕顫,“娘娘,難道不怕一旦皇上雷霆震怒降罪於太子殿下?”
蕭琰神色沉沉,“你放心,皇上子嗣不多,思耿,畢竟還是他宇文家的骨肉,就算他對本宮恩義全無,但對思耿和舜華卻也不乏憐愛,再說了,”蕭琰胸有成竹,幽幽一笑,眸底似有烈火在燃燒,“喬津亭一旦出了事,也不敢將思耿如何,否則,她就要背上恃寵生嬌、排除異己、殘害儲君的惡名,爲朝野所不容,明白麼?”
於人有害,於己有利,她蕭琰何樂而不爲?
鳳鳴殿內溫暖如春。厚重的羅幕擋住了殿外的嚴寒,金爐上嫋煙細細,淡香陣陣,錦屏上龍鳳纏繞,意態纏綿,一如帝后的兩情繾綣。
親自爲喬津亭端上了一杯熱茶,撫着喬津亭微涼的臉龐,“還有不適麼?一會讓御膳房爲你煮些薑湯過來!”
喬津亭的思緒還停留在方纔宇文思耿陰詭的神色中,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心機和怨毒之深,超乎想象,這在將來,會給她及孩子乃至宇文川遠帶來什麼樣的困擾?蕭琰,一計不成,定會再生一計,這沒完沒了的算計,當真是讓人厭倦!
“喬?”宇文川遠擔憂地輕呼了一聲,“你難過了麼?我對不住你,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喬津亭見宇文川遠一面的歉然,深怕他心生煩惱,“我真的沒事,你放心,他們,只是孩子,我不會放在心上!”
釋然一笑,摟住了喬津亭的纖腰,將頭靠在妻子的肩窩之上,深深地吸進淺淺的淡香,沉溺地閉上了眼睛,一陣舒適,貫穿了全身,讓人不想動彈。但願歲月靜好如斯,長相廝守。但蒼天未必盡如人意,眼下,思耿就是一個煩惱。
許久,宇文川遠放開了喬津亭,悠悠一嘆,“喬,和你商量一件事。”
“你說!”宇文川遠這般鄭重,怕是不易達成之事。
果然,宇文川遠神色凝重,“前些日子,太子少師曾與我言道,近來思耿性情越發乖張,我想着,可否讓他跟隨你一陣子,你來好好地教導他!”
喬津亭一愣,這確實是不易達成之事,望着宇文川遠殷切的期盼,有些苦澀,“我畢竟不是他的母親,憑什麼來教導他?”
拉住了喬津亭的手,憂心盡堆在眉梢,“喬,我知道讓你爲難,但是,思耿,確是需要仁厚的指引,”想起宇文思耿曾殘忍地將御苑中的一隻孔雀活活捏死,宇文川遠不寒而慄,“喬,儘管將來思耿不是一國之君,但我也希望他能是一個仁厚的王子!”
喬津亭訝然,望着宇文川遠,“思耿,不是早立爲太子了麼?爲何不是將來的一國之君?”莫非他有易儲之心?
宇文川遠淡然一笑,顯然心中早有計較,“這是自然的,將來大魏朝的君主,必定是我們的孩兒,喬,你宅心仁厚,我們的孩兒也定是仁慈之君,不至於爲難了思耿;但是,一旦思耿爲君,必定爲難你和我們的孩子,蕭家也自然可以死灰復燃,我斷不能讓此事發生,明白麼?”
這“爲難”二字說得隱晦,其實,說白了就是同室操戈,兄弟相殘。宇文川遠,思慮竟然是如此的長遠,真的是難爲了他!喬津亭心情激盪,她怎能拒絕得了他?
“不過,若是爲難,我不會勉強你!”宇文川遠溫柔地望着妻子,“畢竟,這是我的一點私心!”
這私心,不僅是爲了思耿,也是爲了自己和孩子,免得將來爲世人所詬病!偏他如此的費心謹慎,喬津亭微笑,“其實,你大可給我下一道聖旨,沒有人可以拒絕你!”
搖了搖頭,“我何曾以帝王的身份對待於你?喬,我說過,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夫君!”宇文川遠輕笑一聲,語氣溫軟,不復朝堂上的無尚威嚴。
略一思索,喬津亭點了點頭,“我答應你,姑且一試,但是,這大魏朝的第五代君主,我卻不希望是我們的孩兒……”
宇文川遠肅然,握住喬津亭的手,莊穆無比,“喬,無須多說,我心意已決!”給她的孩子以無人能及的尊崇,這也是酬她一片情誼的方式,喬,難道不明白麼?
嘆息一聲,突然想起腹中的新生命,正想開口告知宇文川遠,誰知內侍來稟,邊境急報飛至了御書房。
望着宇文川遠匆忙的背影,喬津亭一陣不安。
白蘋爲喬津亭端上一碗開胃湯藥,“少主,你當真要接過太子這塊燙手芋頭?”
喬津亭淡然,“有何不可?你可知今日思耿因何撞我?又因何對我畢恭畢敬?這都是蕭琰在背後操縱着,與其日夜提防着蕭琰的暗算,到不如大大方方地留思耿在身邊,看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樣來。”看來蕭琰算準了宇文川遠的心思,畢竟,她和宇文川遠同在一個屋檐之下呆了十來年。
“少主打算何時將好消息告知皇上?皇上一旦得知少主懷孕,一定會樂壞了!”白蘋爲喬津亭取來錦袍,輕輕一笑。
但喬津亭卻一臉憂色,“怕他是高興不起來了,這邊境,恐已生了變端!”
一連十數日,宇文川遠忙着與羣臣商討大涼國之事,他深恐大涼變端引發兩國摩擦,遂下旨整治軍需,加強軍隊的操練。凡事未雨綢繆方能立於不敗之地,這是宇文川遠爲政之道。
看着宇文川遠日夜忙碌,喬津亭不忍驚擾了他,若是宇文川遠得知她身懷有孕,必定分心牽掛於她,這樣反而增添了他的負擔。好在這些日子喬津亭妊娠反應並太不明顯,倒沒有引起心憂國事的宇文川遠疑心。
按照宇文川遠的諭旨,宇文思耿每日課業之餘均在喬津亭處逗留。
喬津亭細心查看,見宇文思耿貌似乖巧,實則機心暗藏,時時着意尋釁。
“母后,你可知驪姬之亂麼?”宇文思耿取出《左傳》,故意在喬津亭面前一揚,“您說,這驪姬是不是壞女人一個?”
喬津亭一愣,“驪姬之亂”?她自然是懂的,春秋時期的晉國晉獻公聽信愛妾驪姬的讒言,逼迫太子申生自縊,立幼子奚齊爲嗣,公子重耳曾出奔在外十九年。看宇文思耿的神情與語氣,分明就是在指桑罵槐,指責她喬津亭就是惡毒的驪姬!將來她的孩子就是奚齊!這樣一個孩子,原本是聰慧可人的,無奈卻成了爭權奪勢的工具!或許是因爲身懷有孕的緣故,她內心竟對宇文思耿生出了一絲憐愛。但此刻她心繫一早上朝的宇文川遠,無暇他思,“這驪姬之亂,以後我再和你說,你今日你先去吧。”
宇文思耿見隱晦的辱罵竟沒有引起喬津亭的暴怒,怏怏不快往外就走。誰知一到門邊,見四下無人,喬津亭又是凝神不語,眼望着龍嘯殿的方向神情陰鬱,絲毫沒有留意他的行跡。遂悄悄從懷裡取出一瓶油,偷偷倒在地上,形成了一大片的油跡。事後,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轉眼消失在轉角處。
“啊!”一聲驚叫從殿外傳來,尖銳無比,是宇文思耿的聲音!喬津亭一驚,拋下書中的書本,匆匆往外就走。
誰知一到門檻處,腳下一滑,一個踉蹌,人直往前倒,眼看腹部就要撞上了高高的門檻。喬津亭大驚,長袖一伸,袖口緊緊粘在了牆壁之上,堪堪穩住了身軀。
這地上的油跡從何而來?喬津亭深皺了眉頭,半晌不語。
宇文思耿見殿內沒有預料的動靜,忍不住躡手躡腳跑來一看,誰知喬津亭安好無恙地站在門檻內,深思地凝望着他,眸底盡是責備和憐憫之意,不由得一陣心虛,拔腿就跑。
喬津亭望着宇文思耿的背影,禁不住搖頭,蕭琰,當真是高明的,竟將自己的兒子當成了一把殺人於無形的利刃。但她也何其殘忍,宇文思耿,只是一個懵懂的孩子,何必讓他沾上與之年齡不相稱的血腥?
或許,她真的該好好地花一些功夫教導宇文思耿,畢竟,他還是宇文川遠的兒子!
風雪飛舞,夜幕沉沉,宇文川遠直至掌燈時分纔回到鳳鳴殿。
喬津亭見他一面倦色,略有愁容,內心一驚。“邊境,有戰事了麼?”
宇文川遠示意內侍將數日來的邊境急報呈於喬津亭面前。
喬津亭驚疑不定,打開急報。
急報彷彿還帶着邊塞的怒吼狂沙,烈烈西風。
急報所陳,觸目驚人:大涼國君穆爾藍沁厲兵秣馬,在邊境陳兵十萬,三軍俱縞素;西楚國、南柔國應穆爾藍沁之邀,已在磨刀霍霍!
一場戰禍迫在眉睫!而戰禍因何而起,急報隻字未提。
“趕緊派人找到蕭大哥,他一定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喬津亭合上急報,“事發突然,更宜謹慎行事!”
“只怕是來不及了!”宇文川遠沉沉一嘆,這半月來的風雲變換,快如電閃,讓人措手不及。
夜半,殘燭昏燈,殿外風雨如晦。
成別思緊叩宮門,呈上了八百里加急的信報及大涼國國君的戰書。
宇文川遠與喬津亭驚起,急急展開急報,急報之上寫到穆爾藍沁與西楚國君、南柔國君在大涼國邊境會晤,正式與西楚國、南柔國結成了聯盟,三國國君正準備親臨戰陣,兵發大魏朝。
大涼國戰書則僅僅是寥寥數字:“三軍並進,誓雪國恥”!
宇文川遠與喬津亭面面相覷,這“國恥”到底從何而來?難道穆爾藍沁求婚未遂也是一種國恥?
當然,宇文川遠與喬津亭深知,這其中肯定有着驚天的陰謀,能掀起一場戰禍的陰謀!
三國國君親臨戰陣,看來,這回是要逼迫宇文川遠御駕親征了。也只有親臨邊境,恐怕才能解開謎底,化解戰禍。
“喬,這回,你我又得分離了!”昏燈之下,宇文川遠只覺凜凜微生寒慄。
“我和你一起去!”穆爾藍沁此番出兵,必定以哈薩奇多爲帥,喬津亭與哈薩奇多交好,或許可以從中化解兩國不明就裡的恩仇。
宇文川遠一聲苦笑,“喬,我固然欣喜和你同甘共苦,但是你我這一走,這國中之事所託何人?蕭家,還不乘機作亂了麼?”
喬津亭默然,看來,她只能留守京師,爲宇文川遠的遠征作最堅強的後盾!
“別思,傳旨,命朝中三品以上的朝官即刻上朝議事,不得有誤!”
夜來風雨,吹折人腸,黎庶盡在甜夢之中,渾不知戰事逼近,將有多少的閨中少婦要夢斷無定河!
夜半,飄雪雖匿了行跡,但朔風怒吼,吹折天闕枯枝無數。
天際星月黯淡,層雲壓抑。
披着斗篷,喬津亭站在鳳鳴殿的石階之上,等待着宇文川遠的歸來。
遠遠的,一行燈籠在晃動,晃動着暗夜的昏紅,是他回來了!
喬津亭上前幾步,凝望着宇文川遠雙目血絲橫斜,倦態畢露。
攜了喬津亭的手,宇文川遠輕輕責備:“何必等我,你自己歇着就是!”
進了鳳鳴殿,喬津亭親手取下宇文川遠的斗篷,擰了熱巾,爲他拭去一面的倦怠。
宇文川遠揮手讓內侍宮女悉數退下,拉着喬津亭的手,相擁着在錦榻上坐下,低低的一聲嘆息,“王師於明日一早出徵!”
所謂兵貴神速,喬津亭自然明白邊境情形緊迫,不容耽擱,但新婚不久,良人遠征在即,難免讓人心酸。孩子的事,至今未曾告知於他。
一霎時,喬津亭似見王師旌旗,戰馬嘶鳴,刀兵出庫。這一番征戰,何時是歸途?
心一酸,卻不敢在宇文川遠的面前落下半滴眼淚,喬津亭默默取出一件金絲甲,“戰陣兇險,刀兵無眼,帶上它,我會安心一些!”
按下喬津亭有些微顫的手,宇文川遠溫柔地安撫着妻子,“此番北上,未必征戰,你不必擔心。”
喬津亭苦笑,大涼、西楚和南柔三國聯盟,緊扣邊關,除了大涼國之外,其他兩國恐怕是爲大魏朝的繁華和富庶而來,這等折騰,刀兵不見血腥怎肯入鞘?“此番北上,強敵之前,萬不可力敵,只能設法瓦解對方陣營,將其化整爲零,各個擊破!”
宇文川遠一笑,“我明白,倒是你,我這一走,國中大事盡壓在你一人肩上,擔子不輕啊!”遠征軍的糧草調度和供給、蕭家虎視眈眈、朝政繁瑣、後宮事務哪一樣不是煞費了人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