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紀峰的葬禮結束之後,距離高考只剩下不到二十天。沈婉言自從紀峰去世之後精神一直都不太穩定,只要看到有關紀峰的東西都會到蘇然家門口大罵一通。爲了平靜她的精神,紀景言的外婆只好先把她先接到自己南方老家住一段時間,紀景言留在這邊準備高考。

每次紀景言和媽媽通電話的時候,沈婉言都在不停地叮囑他,離蘇然父子遠一點,如果不是他們,紀峰他就不會死,他家也不會變得這樣支離破碎。這一切悲劇的起源,都是蘇騰飛的過錯!

面對沈婉言的撕心裂肺,紀景言除了應下之外別無選擇,再加上在醫院裡所承諾的談話,都讓紀景言選擇性的逃避蘇然,也是在逃避自己的心。

距離高考還有二十天,程浩然他有些感傷。

一小方面是因爲即將到來的離別,另一大方面便是他以後可能就見不到顧安遠了。

雖然強吻事件之後,他和顧安遠的相處模式和從前沒差多少,但是程浩然還是感覺自己和以前有一點不一樣了,比如顧安遠每次碰到他,他會臉紅心跳;比如每次看見顧安遠身上的肌肉,他有一種想摸上去的衝動;再比如,現在正在看見顧安遠不斷轉筆的修長的手指,他就想握住他的手……

然而他還真就這麼做了!

顧安遠這時候正在想紀景言和蘇然突然降至冰點的關係,手上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他緩緩轉頭,就對上了程浩然懵逼的臉。

Excuse me?

程浩然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幹了什麼,慌忙鬆開自己的手,乾巴巴地笑了幾聲:“你手上剛纔有蚊子,我替你拍一下,有點奇怪,哈哈哈……”說完也沒管顧安遠是什麼表情,埋頭開始寫作業。

顧安遠看着程浩然驚慌失措的樣子,眯了眯眼睛:這小子,有點不對勁……

想了一會兒,顧安遠壞笑一下,湊到程浩然耳朵旁邊說着:“你摸我的手幹什麼?”

顧安遠的聲音青澀中帶着些許成熟的味道,在程浩然的耳邊響起。他本能地想躲開,但是又因爲坐在靠牆的位置,根本躲不開,只好硬着頭皮說着:“你……你手上有蚊子,我替你趕跑了……”

“哦?”顧安遠的聲音上升了一個調,“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嘍!怎麼謝?以身相許怎麼樣?”

程浩然一聽這話,臉都紅到了耳根,話都說不利索了:“什,什麼以身相許啊,大家、大家都是男人……”

“誰說男人不能以身相許的?”顧安遠幾乎是貼在程浩然的耳邊,嘴脣張合間能碰到程浩然的耳垂,“別忘了,我可是隻喜歡男人的啊……”

這句話如一聲悶雷在程浩然的耳邊響起,程浩然愣了半晌,才逐漸反應過來,腦袋也終於恢復了理科生該有的思維。

自己好像就是從知道顧安遠喜歡男人之後,開始不對勁的,這是什麼情況,自己要變彎了嗎?

不不不,不能這樣,我是直的,我一定是直的……

程浩然剛要搖頭,可誰知道顧安遠貼在他耳邊的嘴脣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這樣吻到了他的耳朵,脣邊溫熱的觸感讓顧安遠一愣。

當顧安遠的嘴脣碰到程浩然的耳朵的那一刻,耳朵上柔軟的觸感刺激了程浩然本來就混沌的大腦,他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手指摸向通紅的耳朵,看着顧安遠叫道:“顧安遠你親我幹什麼!”

顧安遠聽見程浩然的叫聲才反應過來,連忙抓着他的胳膊,小聲罵道:“你叫什麼啊,傻逼!”

程浩然轉頭,看向看熱鬧的全班同學,臉色一紅,悻悻地做了下來。

顧安遠瞪了他一眼,揉亂了他的頭髮,笑罵着:“你這麼傻,真納悶你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程浩然白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只是通紅的耳根出賣了他忐忑的內心。

紀景言擡頭看着前面發生的鬧劇,蘇然冷不丁地湊過來,小聲說着:“你別說,他倆還真挺配的。”

紀景言笑着應了一聲。

蘇然轉頭看着紀景言含笑的眼眸,半是認真,半是調侃地問道:“他倆要是在一起了,咱倆是不是也會有希望了?”

紀景言沒反應過來,問了一句:“有希望什麼?”

蘇然看着紀景言明媚的眸子,慢慢地說着,似乎是在許下一生的諾言:“有希望在一起。”

紀景言對上他的眼睛,第一次沒有躲避他熾熱的眼神:“高考之後,咱倆再說這些事情,好不好?我不會再逃避,你相信我。”

蘇然看着紀景言一臉堅定的模樣,點了下頭,放柔了聲音:“嗯,我等你。”

無論是二十天,還是二十年,我都會等你,永遠等着你。

二十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六月,充滿了離別的月份,天氣燥熱的厲害,焦灼着每個人的心。

在高考結束的那天下午,紀景言偶然遇見了程浩然。程浩然沒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斟酌了一會兒之後,纔開口說道:“紀景言,我有點事想要問問你。”

紀景言笑了一下,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接了一句:“是有關顧安遠的吧?”

程浩然垂頭應了一聲:“你說我喜歡上了顧安遠,我該怎麼辦?是表白還是就自己憋在心裡?”

紀景言一愣,他萬萬沒有想到程浩然會這麼大方地承認自己的感情,和他相比較,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懦弱的膽小鬼。

程浩然見紀景言沒有回答他,以爲紀景言在嫌棄他噁心,連忙給自己解釋了一句:“紀景言,你別嫌我噁心啊,我、我只是看你和蘇然關係挺好,以爲你不會介意這些事情纔會問你的。”

紀景言笑了一下,搖搖頭,反問了他一句:“你爲什麼會想到和顧安遠表白?你要知道,和一個男人交往,可是要影響你的家庭和你今後的人生的。”

“我知道,”程浩然悶聲接了一句,“這些我都懂,可是我就是喜歡他怎麼辦啊?不和他在一起,總感覺就好像辜負了自己一樣。我就是想,趁自己還年輕,做一些瘋狂的事情,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程浩然看了一眼紀景言,接着說,“可是和他表白,我還是沒有信心,萬一他拒絕我怎麼辦?紀景言,你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嗎?”

紀景言看着一臉熱忱的程浩然,隱藏在他心底多年的顧慮終於問出口:“可是程浩然,你不介意別人看你的眼光嗎?還有,如果你倆在一起,你們兩個男人真的會有未來嗎?”

“有沒有未來我不知道,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當下快樂纔是最重要的啊!”程浩然大大咧咧的笑着,“男人嘛,就應該敢於追逐自己喜歡的人啊!反正我們還年輕,就算是犯了錯也是值得原諒的。就是……”他猶豫了一下,接着說:“我就是害怕顧安遠他會拒絕我,這樣子真是太沒面子了。”

因爲年輕,所以不管作什麼事情都會被原諒,就算和男人在一起,也無所謂嗎?就算做出所有人都不理解的事情,也可以嗎?

程浩然見紀景言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裡就已經明白大半:“你在想蘇然吧?”

紀景言轉頭,瞪大眼睛看向顧安遠,一臉的納悶:“你怎麼知道?”

“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你了,算了,”他嘆了一口氣,“你自己的事情還沒弄明白,我也不指望你能整明白我的事情了。”擡手指了指路轉角:“剛纔我來的時候就看見蘇然在那裡等着你了,你去找他吧,我自己的事情我再琢磨琢磨吧。”

程浩然說完,也沒有給紀景言說話的機會,擡腳就走了,紀景言在遠點想了好長時間,才一步步地向路的轉角走去。

自己真的能做到嗎?努力地瘋狂一次,努力地去追逐自己的愛,不再在意別人異樣的眼光,也不去理會他人的看法,真正的,爲自己瘋狂一次。

隨着距離路轉角越來越近,蘇然的身影漸漸浮現在他面前,蘇然挺拔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他倆相處了十二年,從素不相識漸漸變成今天最熟悉的彼此,這其中,有友情,有親情,也漸漸產生了愛情,產生了種種不應該有的情愫。

蘇然他一直很勇敢,他從來都不掩飾自己的感情。在紀景言的記憶裡,蘇然可能是他心目中的英雄,無論他發生了什麼,經受了什麼,蘇然都會陪在他身邊,從來都沒有離開。

蘇然轉頭,就看見了站在身後的紀景言。他逆着光站着,午後的陽光在他的身後渡上一層金邊,他一步步走向紀景言,嘴角帶着明朗的笑:“你來了啊,我等了你好長時間了。”

紀景言看着面前爽朗的少年,他一直在等待,等待了將近十二年。

紀景言仰頭,看着這熟悉的臉龐,輕聲應了一句:“嗯,我來了,我來給你一個答案。”

歷經了十二年,我終於來到你身邊,不會再逃避你,也不會讓你再無望地等待。

說完也不顧蘇然一臉的錯愕,輕輕握住他垂在身側的手,擡頭吻上蘇然因爲驚訝而微微張開的雙脣,脣上的柔軟告訴他,這個是等了他這麼多年的唯一的愛人。

這是我青春時期唯一的一次瘋狂,愛上就是愛上,無關時間,也無關性別,只要對方是你,就足夠了。

因爲是你,所以我認爲我一切的瘋狂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