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和皇后對視了一眼,皇后說:“風鈴,你好些了嗎?”
“風鈴,又是誰啊?”一副無辜的樣子,依舊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們倆。
“太醫,太醫”雍正高聲叫了起來。
太醫們戰戰兢兢的走了上來,人是醒了沒錯,可是再次失去了記憶,這次可是難逃罪責了。
“回稟皇上,格格恐怕是傷了腦袋,所以暫時想不起來,以微臣看,只要小心調理,還是有希望恢復的。”
“有希望,恢復什麼,究竟是什麼時候的記憶,能保證嗎?”
太醫們皆垂下來頭,跪了一地,不敢多言。
雍正無法,揮手摒退了他們,目光悽惶了起來。拉着病人的手,來回的摩挲。
辰欣見他那目光,哀切悲傷,心中老大的不忍了,可是既然話已經說出,自然不可輕易收回,要知欺君之罪難抗啊,索性裝睡着了。
留下雍正一個人在牀邊自言自語嘮嘮叨叨個沒完沒了的。
好不容易等他走了,辰欣動了動自己的手臂,都被他給拉麻了,叫着自己的使喚丫頭過來。
如今是新分撥的小丫頭,怕不合她的心意,特意調了喜兒過來做了身邊的嬤嬤來調教。兩個小丫頭的名字倒是好記,一個叫做吉祥,一個叫做如意,可見還是很受恩寵的,這麼好的名字老四賞給了她身邊的人。
要了些湯水,卻無半點葷腥,辰欣不禁覺得讓人難以入口,讓喜兒去傳些餑餑來吃了。
吉祥如意把她扶起來,身後墊了被子,半坐在繡牀之上,因着這幾日的昏迷,歇在了養心殿後體元殿的西暖閣裡。東邊乃是雍正的臥室,住在這裡便於照看。
可是風鈴覺得這樣露餡的機會可是大大增加了,老四這個人心細如髮,一點點小破綻都能看出來,真是怕瞞他不過。
不知不覺坐了一會,天色已經完了,忙完了朝中的事情,雍正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來了,先到了西暖閣看望病人。
喜兒回報說今兒喝了些奶粥,吃了些餑餑,這才放了些心。
恢復記憶後的辰欣端詳着雍正,心中感慨,老四真是老了,一晃十幾年過去了能不老嗎,這些年也沒少操心,這麼多對手,想必皇位不好搶,搶了來也不好坐吧。
心中對他無限的同情,看着那眼角的皺紋,留着的鬍鬚,覺得他長的可真是越來越像康熙了。
自己進宮的時候,聖祖康熙四十八歲,如今老四是四十四歲登基做的皇帝,早知道無論是誰,自個都是在這個年紀上入宮,還不如做聖祖康熙的嬪妃。至少現在還能混個太妃噹噹,就算是雍正貴爲皇帝,也得有一分敬意。
想到這裡,突然想起來和妃,瓜爾佳雪柔來,她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這麼多年沒見,還好嗎,想起來,心中邊多了幾分牽掛。
雍正陪着辰欣聊了一會天,大都是他在說,辰欣在聽着,過了一會,他輕輕拍了拍辰欣的額頭,離開了。
辰欣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想要下牀來,喜兒替她穿了鞋子,扶着她在屋裡轉轉,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辰欣也很防備着喜兒,這丫頭不錯是不錯,就是太死心眼了,啥事情都去給老四打報告,那也難怪,如今她的男人在內務府當差,那可真是個肥缺,正好對應了他的精明。拿着人家的餉銀能不死心塌地的替老四辦事嗎。
辰欣走了出去,卻發現正殿裡點着燈,轉過去一看,是雍正在批閱奏摺,看着,皺着眉頭,奮筆疾書的。
這麼晚了還在加班,真是可憐,辰欣搖搖頭,心裡想到,這麼一個苦唧唧的位子,要來何用?
見天色晚了,還有些涼,吩咐喜兒去取一件披風來,她親自披了給老四,是的,這個時候,心疼的還只是老四。
雍正擡起頭來,感覺到辰欣的溫暖,心頭一熱“怎麼起來了,纔好了些,去躺着吧。”
“皇上還是早點歇息吧,天色這麼晚了,明日再看吧。”
雍正搖搖頭,還有許多沒看“如今事務繁雜,每項都要多加小心,朕打熬的住。”
辰欣不再說話,卻吩咐了喜兒去燉來一盅甜品來與他吃了解乏,自己陪他再熬一會。
看了看也沒有見這書案前邊多放一張椅子,這才明白爲何說皇位只有一把椅子了,腳都站的酸了,索性過去坐在老四的膝頭,伴他一起看。
在軍營中,天晚了,帳中也沒有其他人,十四常常攬了她在膝頭,翻閱公文奏摺,這樣也是習慣了。辰欣摸了個蘋果開始削皮,雍正卻是身子一僵,坐在那裡不動了。
以前自己曾經夢想的,也不外如此吧,老四心中突然變得柔情了起來,湊在辰欣的耳邊說:“等朕批完了奏摺就回去歇息。”
可是這奏摺似乎也太多了些吧,直到辰欣在他懷裡睡着了,也沒見他停筆。
又是一天了,醒來時照舊是天光大亮,辰欣伸了伸懶腰,梳洗完畢後,出去散步遊玩。
德妃娘娘聽聞她受了傷,已經遣人看過好幾次了,如今是要去給她報個信,好叫她放心。
裝作第一次來永和宮的樣子,辰欣迷迷瞪瞪的就往裡闖去,後面的人自然不敢攔,只得跟着去。
到了宮裡,德妃娘娘半臥在榻上看身邊的丫頭們繡花。見了辰欣進來,先是叫了一聲風鈴,她沒應,又改口叫了一聲靜雅,還是沒應,眼淚就下來了。
辰欣擺擺手讓丫頭們都出去,一個不留,這才緊緊靠在德妃身邊說:“額娘別擔心,我什麼都記起來了。”
“當真?”
“當然了,記得很是清楚”然後辰欣撲到了德妃的懷裡“娘娘,您這兩個兒子可是把我給害慘了,如今兩個名字我哪個都不敢用,用了哪個都能傷了另外的心,我該怎麼辦?”
德妃拍着她的後背“乖孩子,你也受着這樣的苦,咱們孃兒兩個都是苦命的人。”說完又是垂淚,辰欣忙替她揩掉。
“額娘還是願意叫你玲兒,額娘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十四,那孩子從小就是心高氣傲的,他皇阿瑪又多疼了他一些,如今遭到此番變故,一定心中鬱結不已。”
德妃拉着辰欣的人“玲兒,無論如何,一定要護的十四周全,不能讓他哥哥害了他,不能讓他們骨肉相殘,不然,額娘死不瞑目。”辰欣含淚點點頭“額娘不會有事的。”
德妃嘆了一口氣“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從懷中摸出一個香囊來,解開那口,裡面是黃綢子綁着的一束頭髮,她把香囊塞給了辰欣“好孩子,這是額孃的頭髮,你瞅個空子,遞與老十四吧,也好讓他有個念想。”
辰欣接了,塞在自己貼身的口袋裡,喜兒已經來接她了,說是怕她累乏了,要回去養着。
在德妃依依不捨的目光中,辰欣答應說是明兒繼續來,以後天天都來看額娘。
恢復了意識的辰欣也瞬間恢復了本性,如果說在十四身邊只是一味的撒嬌撒癡,與十四嬉戲玩耍,那麼這次除了這些之外,還摻雜了許多的良知進去。她覺得,自己是時候要做一些大事情了。
喜兒告訴她說,晚上皇后在永壽宮擺宴,要請皇上和衆嬪妃去一同用膳。
這也已經算是個不小的宴席了,烏壓壓的倒是團團圓圓的坐了一桌。
辰欣擡眼望了望,這些倒是都認識,俱是四府的舊相識了,瞬間覺得老四這人還行,不是太喜新忘舊,沒忘了提攜府內舊人。
因爲辰欣醒轉過來,大家也都高興,倒是興興頭頭的聚在一起,弘時弘曆弘晝三人也來了,趕着高興給皇阿瑪皇額娘額娘們祝酒。
辰欣也順便打量一下傳說中的風流成性的乾隆小子。
一看,有點失望,太小了,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身量還沒有長足,有些瘦弱,不過眉眼倒是不十分像老四,比他可俊俏多了,如果再長兩年,也許還不錯。
弘曆第一次見到辰欣,呆了一呆,心中想道,“這人與和太妃屋內掛的畫上的人好生相似,幾乎一模一樣。”
禮畢,開始吃飯了,辰欣搭眼看了下菜色,大都是自己喜歡吃的菜,連那碧綠菜心鴿子蛋的菜也都是還在,心中很喜歡,夾了好些在碗中吃。
老四似乎還是願意喚她靜雅的“雅兒,給你姐姐夾些菜。”辰欣唔了一聲,提起了筷子,想要去夾些茄絲,可是突然想道,自己不是號稱失憶了嗎,要是夾了姐姐喜歡吃的菜,豈不是露餡了。
遂夾了一筷子冬瓜給姐姐吃,她最不喜歡吃冬瓜了。
皇后皺着眉頭看了看這筷子菜,若有所思。
老四筷頭一伸,畫了個圈“給其他姐姐妹妹也都夾菜。”
辰欣心中得意,把各人不愛吃的菜夾起,不過她也沒有那麼笨啦,誰不愛吃啥就夾啥,那不是自投羅網嗎,這樣夾完了一圈後,自己復又坐下吃飯。
老四面上看不出來什麼,吩咐人拿果汁,他倒是學會喝果汁了。
吃吃喝喝的正是愜意的時候,老四突然一聲大喝“顧辰欣。”
辰欣早在心中認定了自己這個名字,條件反應的“哎”了一聲,不過馬上就意識到出問題了。
轉過頭望去,老四怒目圓睜望着自己,如此對視了三秒後,辰欣筷子一扔,叫了一聲“吃飽了,回去了”拔腿就往外跑去。
老四一擺手,兩個侍衛快如閃電一般已經把她抓了回來,扭送到面前。
“原來你早就是恢復了所有的記憶?”老四的語氣不無譏諷。
“沒有,沒有的事情”辰欣訕訕的笑道,“只是想起來一點點,剛好想起來了名字而已。”
老四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努了努嘴,那兩人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穿幫了,辰欣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麼快,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小心翼翼的,還是穿幫了,看來還得依着老四的性子,又叫回了烏拉那拉靜雅。
靜雅一邊盛湯,一邊說:“御膳房的菜譜我看過了,都傳了三代了,也沒有吃煩。”
“先祖遺制,不得擅改”老四頓了頓“有那麼難吃嗎?”
靜雅沒回答,喝了一口湯,隨意的答了一句“湊合吧。”眼見老四又要發怒,趕緊轉移話題“咦,你家小年糕去哪裡了,怎麼沒有叫她來吃飯?”
“小年糕?”皇后道,猛然就醒悟是誰了,笑了笑,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