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瞭,彷彿一眨眼。
葉開從牀上爬起,揉了揉眼睛,韓翠兒已經打好了熱水,正坐在鏡匣前梳頭,一水兒似的腰肢裹着層薄綢衣挺立着,微微隆着的臀梢一點也不累贅,惹得葉開舌尖舔了舔上嘴脣,有些乾渴。
“老爺醒了?”
韓翠兒察覺了,轉過身來,卻碰上了葉開那略微放肆的眼神,含着深味。
“丫頭服侍爺穿衣服”韓翠兒低着頭小聲哼道,耳尖變的紅彤彤的。
深呼吸。
葉開甩了甩頭,將那股漫無邊際的旖念清除出去,下了牀向衣架走去,韓翠兒趕緊把官服取下來,正要給葉開披上。
“不用了。”葉開擺了擺手,“今天不穿官服,找一套便身的衣服來。”
“老爺今天不是去攝政王府嗎?”韓翠兒雖然這麼講,但還是急匆匆跑去,很快就翻找出一件來。
“這件怎麼樣?老爺穿上試試。”
衣服很合身,軍裝和官服穿久了,也沒普通便服這麼合適。
“從今天起,老爺就是庶民了,這官袍暫時也用不到。”葉開輕輕笑道,對韓翠兒吩咐,“把這件一品武官補服收起來吧。”
“老爺,車馬都備好了,”韓春兒在外面叫,葉開大步走出門去,坐上了馬車,沒有去攝政王府,而是去了慶王府的方向。
韓翠兒的預言很精準,雨在後半夜停了,初晨的天空一碧如洗,一行飛雁影影綽綽的向南飛過,一直到無窮遠。
大雁南飛,聽說是吉兆。
葉開降下了簾子,馬車很快就開到了******府,奕-劻就在正堂等候,除此之外,府外還停了幾十輛車馬,多達三十幾位滿蒙王公大臣在慶王府集合,他們的目的不言而喻,爲了向載灃奪權而來。
“良大人你來了。”
奕-劻見到葉開雖然不意外,卻有些詫異,尤其是對他的裝束。
“慶王還真是準備在先啊。”葉開瞅了一眼院子裡的人羣,道。
“事情成敗,在此一舉,良大人也不希望這件事拖得太久吧。”奕-劻接着說道,“人還沒有到齊,等一會兒到了攝政王府,還有幾十位大臣要來,加起來林林總總也有一百多位大臣。”
“這麼多人?”
“載灃監國以來,實行立憲,銳意改革,裁撤了不少實權部門,再加上用人多爲滿親權貴,朝中守舊派大臣早就對他怨怒良久了,這次本王稍稍提起,他們就紛紛響應,自然是一呼百應。”奕-劻笑着道,臉上沾沾自喜的模楊倒是不加掩飾,改革派一旦權威下滑,既得利益者必然極力阻撓,這些人難說好壞,只不過是利益驅使下的必然行動罷了,其中也包括載澤,盛宣懷之流。
“慶王有多少勝算?”葉開接着問。
“載灃優柔寡斷,遇大事則無主,見小利則輕近,忠厚最爲無用,本王猜想他一見到這一百多位大臣,必然起了退卻之心,勝算起碼八成。”
“僅八成?”葉開哼了一聲,道:“也就是說慶王沒有百分之百的勝算?”
聞言,奕劻稍稍有些尷尬,片刻後,才辯解着說:“此事雖然勝算極大,但畢竟是奪權異位之事,難保萬一,不要說本王了,這天底下誰又敢說有必勝的把握?”
聽完這話,葉開卻笑了,凝神說道:“良弼今天來,就是爲了給慶王補上那兩重勝算。”
葉開說完,從身上取下一個信封,言辭鑿鑿的說道:“慶王在膠着之時,把此信交給攝政王,載灃看後,必定應允,此事遂成。”
奕-劻盯了信封好半天后,纔將將疑的接下。
“這是”
“慶王只管把它交給載灃就好了。”
“好吧,但願良大人沒有誆騙本王這把老骨頭。”奕-劻收下了信,雖然一肚子懷疑,但還是笑道。
“那良弼就恭送慶王了,也恭賀慶王榮膺********。”
“怎麼?良大人不去?”奕-劻有些意外。
“未穿官袍,怎麼進得了攝政王府?”葉開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打了句官腔。
奕-劻不在強求,他自然知道葉開不去的原因,遇舊主總歸是一件難堪的事,更何況還是碰上這種事,他自以爲摸清了葉開的心思,也不介意當一回暖心人。
“好吧,良大人不去,本王也不勉強,不過,良大人也不可心有負擔,本王聽說,自古以來都是良禽擇木而起,良大人是真正的“良”禽,本王絕不會虧待有功之人。”奕-劻拉攏道。
“好,那在下就祝賀慶王如願以償。”
葉開倒無所謂,只是含含糊糊應付了一句,他倒不會真心認爲奕-劻要委以重用,非常時期,彼此利用而已。
“時間不早,本王這就上路了,犬子已經聯繫好了各省的請願民衆,一路跟隨,共同向載灃施壓,良大人不去,真是可惜了。”
“好”
葉開皮笑肉不笑。
爲了營造出一種我爲百姓代言的氛圍,奕-劻可着實費了不少力氣,先是通過各種渠道,聯繫了大批請願民衆,號召他們一同到攝政王府門前示威,然後又提前告知了京城的報館,讓他們用鏡頭記錄這難得的盛況,所以,當奕-劻一行人出現在後海湖畔的攝政王府時,自然是萬衆矚目,吶喊連連,閃光燈不停響起。
“澤國公,盛大人,沒想到你們也來了。”一到場,奕-劻就看見了老熟人,雖然一向不對頭,但眼下卻是同一條戰線的人,看來他是“衆望所歸”,奕-劻有點自鳴得意。
“爲慶王添一助力爾”
兩人作揖,略施薄禮,雖然算不上冰釋前嫌,卻是暫時合手,事實上,要不是葉開執意要求,載澤真心不願理和奕-劻和氣說話。
“哈哈,無論是誰,只要來了,日後都是有功之人。”
奕-劻痛快的笑了笑,面前的人羣自覺地閃開了一條道路,在一百多位官員大臣議員的簇擁下,奕-劻站在人羣的最前方。
“今日,本王親至此府,不爲其他,乃是爲我大清四萬萬民衆喊一句話,內閣不立,憲政不施,本王決不罷休!”
底下響起了雷鳴式的響聲,人羣中央的奕-劻活脫脫成了一名街頭政客,口號就是穿雲箭。
聲音之大,早就吵到了府裡的載灃,他一宿未眠,此刻又不得不直面一隻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