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薪見她有些慌,但沒有亂,就冷笑說:“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用。”
麗貝卡·萊維卻並沒有叫。
此時趙傳薪只有一條平角褲。
血肉鎧甲硬朗至極,滿背都是卡納卡族圖騰。
趙傳薪臉上的皮膚很光滑,比多半女人都要細膩緊緻,但身上卻很粗糙,細看全是細密的凹痕傷疤。
那是因爲瑪希娜的紋身工具,是一根木棒固定了鯊魚牙齒打磨的骨針,被她用那種骨針和木棒一下下鑿出來的傷疤。
趙傳薪冷笑說:“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用。無論你怎麼叫,也攔不住我穿衣服,不要妄想佔有我的肉體。”
說着,他撿起牀上的黑色半高領針織衫、暗紅格粗花呢西裝一一套上。
最後是新改裝的剛毅甲,趙傳薪把原本的工裝改成了魚尾設計的風衣,戰爭風格的M51魚尾風衣款式,他沒穿,隱晦的收入空間。
卻在西裝側面,裝上槍套和莫辛納甘轉輪和一把馬牌擼子。
麗貝卡·萊維今天看到了另一種風格的趙傳薪。
他可真會穿衣服,而且穿起來很好看。
舉手投足間,好像隨時輾轉騰挪暴起傷人的猛獸。狂野,但謹慎。就像獅子老虎,有實力,但又不願意受傷。
穿戴整齊,趙傳薪沒照鏡子,反而去窗前,點上了一根菸,望着窗外的夜色發呆。
麗貝卡·萊維一心想打破安靜:“你在想什麼?”
“想家。”
“你家在哪?”
“……”
這把趙傳薪問住了。
不是有祖宗在的地方就叫家。
也不是有自己產業的地方就叫家。
趙傳薪想過這個問題,但一直沒有確切的答案。
家是個人人生的錨點,扯着一根線,無論線頭放多遠都不會脫繮。
他將菸頭掐滅,彈飛,淡淡道:“走吧。”
麗貝卡·萊維失望。
她沒得到想要的答案。
這對她本來也沒那麼重要,但趙傳薪不回答,就變得重要起來。
趙傳薪桌椅挪開,當先走了出去。
到了宴會廳的門口,趙傳薪看見了拿着相機等待的《華爾街日報》記者,正是此前被他打飛相機的那位。
記者看見穿搭新奇的趙傳薪,眼睛一亮:“先生,請問……”
“滾!”
“我可不可以……”
“滾!”
“……”
這個記者看着趙傳薪推門,進門,關門,竟然沒有生氣的念頭。
好像他本來就該這幅表現。
這種感覺很奇怪。
越是如此,記者就越急着弄明白趙傳薪的身份。
他有種直覺,這個亞洲人和其他唯唯諾諾的亞洲人很不同,一定大有來頭。
他沒離開,依然守候在宴會廳,每次開門,他都要抓住時機,朝裡面拍攝一張兩張。
進門後,趙傳薪對麗貝卡·萊維說:“找地方坐會兒,該吃吃該喝喝,不用搭理這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狗東西。反正不吃也都浪費了,今天可是由老子買單。”
麗貝卡·萊維沒忍住,“嗤”地笑出聲來。
“笑什麼笑?”趙傳薪瞪了她一眼,然後打量全場,搜索有意思的身材……不,有趣的靈魂。
但是沒找到特別讓眼前一亮的,全場最靚的反而是麗貝卡·萊維。
趙傳薪無趣,找個角落,將杯盤劃拉到一旁,開始吃喝。
傑西·利弗莫爾不知從哪竄了過來:“老闆。”
“唔。”
傑西·利弗莫爾看見趙傳薪的手腕:“卡地亞飛行員腕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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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傳薪灌了一口茶:“對。”
傑西·利弗莫爾羨慕道:“之前想買,沒貨,這表露出來,侍應生見了說話嘴都哆嗦。”
表是趙傳薪在庫爾德克斯的傑西·潘尼店零元購得來的。
趙傳薪沒說話。
傑西·利弗莫爾又說:“老闆,你不考慮買一輛汽車嗎?那是新玩意兒,我打算買一輛奔馳。”
趙傳薪樂了:“現在的汽車,想超一匹馬,都得站起來踩油門,腳都得踹油箱裡也跑不過馬。”
“……”傑西·利弗莫爾說:“那我買一輛有軌電車。”
“有條件把軌道也都鋪好。”
“……”
典型的有倆錢不知道咋嘚瑟好了。
傑西·利弗莫爾忽然說:“老闆,你有沒有一種感覺,有無形的力量在推動這個世界發展,哪怕再富有的富豪,哪怕再強有力的軍隊,也無法阻攔。”
“你可別說是共濟會……你知道報紙上是我胡謅八扯的吧?”
“額……”傑西·利弗莫爾夾着煙,用尾指撓撓頭:“不是共濟會,他們沒那個能耐,也沒那個遠見。頭腦越是精明的人,性格就越固執。如果一羣精英聚集在一起,怎麼可能輕易達成某種目標呢?我說的是無形的力量。”
趙傳薪繼續胡吃海喝,沒當回事:“那你說的究竟是啥?”
“我不知道,可能是上天定下的規則,也可能是全人類共同的意願和力量,或者別的什麼。”傑西·利弗莫爾很認真的說:“就比如這一次,老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一直做空市場,華爾街真的會萬劫不復嗎?華爾街徹底完蛋,甚至不復存在,全球金融都會受到波及,然後戰爭打響……”
華爾街倒是沒死,但戰爭的確會打響。
趙傳薪愣了片刻,他搖搖頭:“你沒想過,經濟應該是有其規律的嗎?”
“可這個規律是誰定的呢?是千千萬萬人集體意識決定其走向嗎?個人能改變嗎?個人能扭轉世界的格局嗎?”
趙傳薪啃完最後一塊小羊排,將骨頭隨手丟掉,擦擦嘴說:“我倒是想試試。”
“那老闆你怎麼知道你改變了世界呢?”
“看見我這雙寫輪眼了嗎?可知過去,現在,未來,我還真就知道能不能改變。”
聊了一會兒,傑西·利弗莫爾離開了。
麗貝卡·萊維拒絕了連續數人的攀談,孤零零的坐在角落。
她見亞伯拉罕·科恩和別人聊完,向趙傳薪走去,她也起身跟着過去。
亞伯拉罕·科恩滿面紅光:“老闆,我決定了,以後我也要投身金融界。”
“哦!”趙傳薪叼着雪茄,應付了事。
“老闆,你倒是說句話啊。”
“那我提前讓你節哀。”
“……”
麗貝卡·萊維想笑。
趙傳薪總是和別人不一樣。
亞伯拉罕·科恩有點氣餒,向侍應生招招手。
趙傳薪對侍應生說:“給他調製一杯老鼠頭的惡性膿瘡,要鴨脖子味道的,地道。”
侍應生懵逼:“先生,這……”
亞伯拉罕·科恩苦笑:“給我來一杯威士忌。”
托馬斯·W·勞森說的話,他或許不放在心上。
趙傳薪輕描淡寫,他反而生出敬畏心。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趙傳薪擡腕看看手錶:“你們玩,我去打個電話,順便就回去了。”
亞伯拉罕·科恩不想走,他不要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混跡上流社會的機會。
趙傳薪出門後,麗貝卡·萊維也跟着跑出來。
趙傳薪見那個記者還在,訕笑着看他,但是沒敢拍照。
此人暴躁,打相機有人給賠錢,打人的話就不好說了。
走了幾步,趙傳薪轉頭:“你幹嘛跟着我?尾隨啊?”
“不,不,我也要回家,和你順路。”麗貝卡·萊維低頭,結結巴巴道。
“亞伯拉罕不送你回家嗎?”
“他去和那些人聊天去了,我不願意破壞他的好事,我自己就能回去。”
趙傳薪皺皺眉。
不管是現在,還是後世。
紐約的夜=危險。
連男人尚且如此,遑論如花似玉的女人。
“女人真是麻煩。”趙傳薪抱怨了一句:“跟我去打個電話,回頭我送你回去。”
麗貝卡·萊維心頭莫名一喜,但抿抿嘴說:“不想耽誤你的正事。”
趙傳薪沒搭理她,直接走。
麗貝卡·萊維想了想,提着裙襬跟了上去。
沃爾多夫酒店有專門的收發室,那裡有電話,但得排隊。
趙傳薪等了會兒,排到了他,朝庫爾德克斯的工坊打了過去。
他的所有產業地,但凡能安電話的必須安裝電話和電報。
“弗萊迪,讓本傑明聽電話。”
“老爺,你等一會兒,我去叫他。”
等阿等,等啊等,後面排隊的人起初看着麗貝卡·萊維,還覺得賞心悅目,可終於也等的不耐煩了:“喂,有完沒完?”
趙傳薪耳朵肩膀夾着電話,撇頭叼着煙道:“媽的趕着去投胎啊?”
“你再不他媽掛電話,老子就過去搶!”後面的人不甘示弱。
趙傳薪不屑道:“人在塔在,你搶個試試。”
“你……”
終於在這時候,本傑明·戈德伯格的聲音響起:“師父,什麼事?”
“兩件事。第一件事,你爹不死也要脫一層皮,估計明後天你就能看見報紙。”
本傑明·戈德伯格毫不意外,還挺開心的:“叫他自大,終於吃虧了。”
“……”趙傳薪又說:“第二件事,你的錢到了,賺了七千多美刀,估計能填上你爹的坑。”
“太棒了師父,回頭我在你那提一千塊錢,讓他消停的生活,這一天,跟他操不完的心。”本傑明·戈德伯格一副老子也是很無奈的語氣,問:“師父,你賺了多少?”
“我?沒敢太過,很保守的只賺了小兩億,還沒統計完,至少一億五千萬多吧。”
旁邊的麗貝卡·萊維腦瓜子“嗡”地一聲。
啥?
一億五千萬?
確定是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