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章 區區致命傷而已
據說只有體量足夠大的農業社會，才能利用文字書寫技術，儘可能記錄和傳承知識，包括但不僅限於實用信息。
這讓社會分工更加完善，最終進入工業時代。
在受到西洋工業革命帶來的入侵和殖民過程中，遊牧民族時常處於劣勢。
以前農業社會對遊牧民族充滿忌憚，他們因氣候等各種原因反覆無常的入侵。
到了近代，與工業緊密相連的槍炮，讓遊牧民族迴歸了載歌載舞狀態。
慈禧將亡前，她在苦寒之地，硬生生“擠出”了一個臚濱府安置趙傳薪，卻沒考慮到臚濱府的陸港因素。
這裡讓趙傳薪經營的愈發熱鬧。
即便數九隆冬，官貨局外依舊人羣熙攘。
有漢民，有旗人，也有俄人。
俄人中也有清醒的，不喜歡泡在酒精裡在冷天麻痹自己的，這些人很活躍，能從臚濱府的一系列勝利中看到商機。
更別提好像狼一樣總是能嗅到肉味的漢民。
唯有旗人，佔據近水樓臺的地利優勢，卻依舊守着草場只想要放牧牛羊。
但無論如何，這些人都要通過官貨局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別看現在冷，但距離春天沒多少時間了，精明的人已經開始提前佈局。
姚冰等一羣鼻涕娃看着進進出出官貨局的各色人等，不由得心急。
“知府大人怎地還不來？”
“豆包，要不你去你師父家叫醒他。”
說曹操曹操就到。
趙傳薪打着哈欠姍姍來遲。
“你們來的挺早哈。”
“師父，俺們都來了好一會兒了。烤地瓜的爐子撤了，俺們沒什麼乾的。”姚冰眼巴巴的看着趙傳薪。
還早呢？待會都要吃午飯了。
趙傳薪取出了一盆刮好皮的土豆：“以後土豆要在家裡先刮好皮。”
曹正興菜刀不緊不慢的給土豆切塊，趙傳薪給他們強調切墩的姿勢和要領。
一羣鼻涕娃聚精會神的聽着看着，但凡能動手的事情就遠比在教室讀書更有趣。
至於他們會不會切掉手指頭啥的，趙傳薪根本就沒考慮。
這年頭，缺胳膊少腿的人多的是，掉一截手指頭算個啥？
趙傳薪只講一遍，將土豆塊泡掉了粉，便下鍋煮了幾分鐘撈出拿笊籬控水。
他悄悄的用了潤之領主的致意和舊神坩堝烙印。
水分盡了，加熱鐵板，拿黃油化開，燒熱後小火煎土豆塊。
趙傳薪給他們特製的木頭柄小鐵鏟，鐵鏟靈活翻動，當土豆塊煎的焦黃後，加孜然粉、五香粉、花椒粉、辣椒粉、糖、醋、蔥花……
一羣鼻涕娃開始狂吞口水。
這玩意兒對小孩子一直都很有吸引力的。
趙傳薪拿了幾個木頭盤子和竹籤給他們：“插着吃。”
鼻涕娃頓時騷動起來。
這時候，就顯出了姚冰的威信。
他是分配者，所有鼻涕娃無條件服從。
吧唧吧唧吃土豆的聲音此起彼伏。
趙傳薪起鍋燒水。
暗暗用舊神坩堝烙印加溫，水很快開了，將妮娜燉的軟爛的牛肉下鍋，成品炸制的麪餅下鍋，調好味的牛油和一包粉末下鍋，濃郁的牛肉麪香氣散開。
野獸中，具有分食優先權的就是首領。
但人可能會反過來，姚冰總是先分給別人。
姚冰說：“庫德里亞士，這次你先吃。”
趙傳薪這才驚奇的發現，隊伍裡竟然有個黃毛小子。
庫德里亞士吃了一口面，不顧燙嘴，嘶嘶哈哈的幾口嚥了意猶未盡。
但他註定吃不上第二口。
分了一圈，面沒了，姚冰只是喝了一口湯。
趙傳薪問黃毛小子：“你叫啥？”
“知府大人，俺叫庫德里亞士。”
“你來自哪裡？”
庫德里亞士撓撓頭：“俺從北邊來，不知道來自哪。”
趙傳薪眼珠子轉了轉問他：“你們是過聖誕節的對吧？”
“是的，知府大人，俺們在1月6日那天開始慶祝，就像除夕夜一樣。”
“咦？爲什麼不是12月25日？”
“這……每一年都是1月6日啊。”
趙傳薪愣了愣，難道沙俄和西方人的聖誕節不在一天嗎？
旋即想起他們信奉的是東正教，西方是基督教和天主教，或許真的不同。
算了算時間，那時候他剛好去國外。
趙傳薪滿臉遺憾。
他可是最喜歡湊熱鬧的。
他說：“豆包，讓你們在聖誕節上臺唱歌，伱們會不會掉鏈子？”
沒等姚冰說話，庫德里亞士自告奮勇：“知府大人，俺會唱。”
“哦？”趙傳薪看着姚冰等人不知所措，可庫德里亞士卻神采飛揚：“你唱一個我聽聽。”
庫德里亞士清了清嗓子，然後刻意啦粗聲線，一開口便技驚全場。
趙傳薪的俄語不過關，聽不懂，但這小子的唱腔既有技巧又有感情，哪怕沒有樂器配合，也能讓人感受到那股子濃烈的民族色彩所帶來的震撼力和磅礴氣勢。
那是沙俄歌劇的特點。
趙傳薪趕忙戴上眼鏡，星月識相的適時地給出了翻譯。
庫德里亞士唱的是一個叫做《魯蘭斯與柳德米拉》的故事。
是上世紀沙俄作曲家米哈伊爾·伊凡諾維奇·格林卡，根據普希金的同名作品改編的歌劇。
講的是一個叫魯斯蘭的士兵，正和公主柳德米拉舉辦婚禮。
忽然出現了一個怪物，羣臣無計可施，國王便派女婿和另外三個士兵組隊拯救公主。
拯救公主需要通關幾個副本才行，這幾個副本，有的是打怪，有的是各種誘惑和蠱惑。
士兵甲很莽，總是瞎開團，第一個副本和怪物剛的時候落水而亡。
士兵乙防沉迷沒成功，迷失在女色中出不來了。
士兵丙膽子很小，被人咋呼了兩聲嗷嗷地跑回了家。
唯有駙馬魯蘭斯，成功一路推塔破水晶，最終在泉水裡將BOSS乾死，救了公主。
然而，二人回城堡的時候，膽小的士兵丙，原來是個老陰比，他躲在草叢裡，出其不意出現將魯蘭斯殺死，回去告訴國王公主是他救的。
當然這裡有個小BUG……
此時，出現了一個大法師，將魯斯蘭復活，揭穿了士兵乙的謊言，結局皆大歡喜。
在沙俄，米哈伊爾·伊凡諾維奇·格林卡的作品在貴族間不怎麼受歡迎。
因爲出風頭的基本是平民階層，而統治階級動不動就廢物一樣束手無策。
百姓讚美米哈伊爾·伊凡諾維奇·格林卡，統治者和貴族卻鄙視他。
等庫德里亞士唱完，其他鼻涕娃傻傻的看着他，似乎在表達：糟糕，被聲音硬控了。
只有趙傳薪鼓起掌來：“哎呀真是不錯，沒想到啊，你已經有我音樂才能的三成功力。”
庫德里亞士驚奇問：“知府大人，您也會唱歌嗎？”
“這個嘛……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本官吹、拉、彈、推，那也是極爲熟稔的。”
庫德里亞士不解：怎麼還有推……
推什麼樂器？
推什麼不知道，反正趙傳薪每次推，前面總是會發出聲的，挺銷魂，這兩天經常推。
和這羣鼻涕娃廝混了一會兒，趙傳薪讓庫德里亞士在1月7號的時候進行演出後，回到了府衙辦公。
在府衙門口，趙傳薪看見了穿着皮裘的小靈娥。
寬鬆的皮裘，搭配小靈娥小腦袋顯得有些滑稽。
趙傳薪驚訝：“小靈娥，你爲什麼不待在溫暖的房間裡，是因爲喜歡寒冷麼？”
“……”小靈娥攏了攏前額被風吹亂的頭髮：“誰喜歡寒冷了，我是在等你。”
這是個好似渾金璞玉的女孩，和麗貝卡·萊維截然相反，她是外剛內柔型。
古靈精怪的，主意很正。
趙傳薪眨眨眼，手裡忽然多了個照相機：“別動，這個角度很好，我給你拍張照。別躲，相信我，我拍照是專業的。”
趙傳薪無疑也是個隨身帶着相機的攝影大師。
小靈娥天真爛漫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暈，聲音忽然變得嬌柔婉轉：“大人，我今早都沒有淨面，不好拍的。”
咔嚓……
趙傳薪已然拍完。
“啊呀……”小靈娥顯然是見識過拍照的。
沒洗臉，照樣是新月清暉，花樹堆雪，秀麗脫俗骨相極佳。
老趙有一本相冊，上面裝載着這個時代他所見到的美女。
這相冊是要傳世的，他要讓後世人知道，在這個年代，中國照樣有美女。
只是真漂亮的美女，一般沒有條件拍照而已。
只怪清廷皇室的不講究審美，只講究政治聯姻。 小靈娥卻不知，一般被趙傳薪收納入相冊的女子，他基本會敬而遠之。
被趙傳薪抓拍，小靈娥又羞又惱，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傳薪嘿嘿一笑：“不錯不錯。小靈娥啊，等過段時間會有個舞臺，到時候你上臺跳一段，也給臚濱府的百姓一點小小的震撼如何？”
小靈娥絲毫不怯場：“你想讓我跳我便跳。”
這讓趙傳薪想起了曾經的一個小表妹，也是這般大大方方，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蛋。
然後轉身就回了府衙。
等他離開，小靈娥站在府衙門口發了會呆，然後朝外走。
沒走多遠，附近的浪蕩子便出言調戲：“小靈娥，你又來衙門了，是不是想我了？改日我去向你哥扎那總辦提親。”
小靈娥柳眉倒豎：“你敢上門，看我不砍死你。”
說着，拔出了腰畔的短彎刀。
那浪蕩子縮了縮脖子，扭頭跑了。
……
趙傳薪每天上職的第一件事就是泡茶。
以前怕被人下毒，都是自己泡。
可現在不怕了，所以這件事由崔鳳華代勞。
他必須翹着二郎腿先喝一壺鶴峰紅茶，再吸一根菸，然後纔開始做事。
可崔鳳華在架子上拿了茶葉出去，過了會兒進來的卻是麗貝卡·萊維。
他煙都夾在手指間了，就差點上。
麗貝卡·萊維面無表情的進來，反手關門，鎖上。
趙傳薪心裡“咯噔”一下：“你幹嘛？大白天請不要鎖門。”
麗貝卡·萊維語氣平淡：“大人，到你喝茶時間了，我記得呢。”
趙傳薪趕忙說：“你放那就行，我是有秘書的人，不用浪費臚濱府人力。”
“大人爲國爲民，每日勞累，別人服侍我不放心。”麗貝卡·萊維說話的功夫，已經彎腰給趙傳薪倒茶。她穿着襯衫，掖在西褲裡，背對着趙傳薪，俯身時候腰背挺直，於是那臀那腰那曲線便有些得理不饒人。她回頭瞥了趙傳薪一眼，見趙傳薪眼睛有點直後露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大人，聽說吸菸上癮，且對身體有害。”
或許別的癮頭比吸菸要好也說不定。
趙傳薪回過神：“吸菸上癮嗎？我每天兩包煙，從來沒覺得上癮啊。”
麗貝卡·萊維：“……”
趙傳薪接過她遞來的茶杯，往後挪了挪說：“我希望你這樣無微不至目的最好單純一些。”
“大人，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那種膚淺的女人。”麗貝卡·萊維面色重新變得嚴肅：“好了，時間差不多，我們該辦公務了。”
“啊這……”
你今天連公文都沒帶，裝樣子都不裝了，辦個幾把公務？
幸好，敲門聲響起。
趙傳薪趕忙起身親自去把門栓拔開：“快進來，有什麼急事對嗎？”
外面來的是楊桑達喜。
楊桑達喜狐疑的看看趙傳薪，又看看肅立的麗貝卡·萊維，心說大白天栓門爲何？
“大人，你找我？”
“對，對，我想讓你在臚濱府中心搭個臺子，等西曆1月7號，找些人表演來慶祝。”
“給毛子看麼？憑什麼？咱們不把他們趕走，已經是心慈手軟了。”楊桑達喜不樂意的說。
趙傳薪語重心長：“沙俄的劇院，禁止窮苦百姓和士兵進入，他們瞧不起底層人士。我們反其道行之，拉攏人心，回頭有利於我們佔領沙俄地盤後的統治。快進來，咱們仔細商量一下。”
麗貝卡·萊維輕嘆一口氣：“大人，沒事我回去辦公了。”
“啊去吧去吧，有什麼事派筆帖式來就行，別耽誤了正事。”趙傳薪樂呵呵的說。
這個女人，家裡家外一把好手，能給趙傳薪洗衣做飯打掃房間，能給趙傳薪洗臉洗頭刮鬍子……
她能把宇宙的中心安在趙傳薪身上。
但這讓趙傳薪很吃不消。
等麗貝卡·萊維出了知府辦公室，握了握拳頭：“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哼！”
正和楊桑達喜說話的趙傳薪身體抖了抖，楊桑達喜問：“大人，你怎麼了？”
是尿褲子了，還是受風寒了？
趙傳薪拍了拍耳朵：“都怪我太耳聰目明，呵呵。”
“……”
趙傳薪從桌下，取出來一張紙，交給楊桑達喜：“這就是完整的計劃，你拿好，照辦就是。”
楊桑達喜接過，上面是楷書，空格和行間距完全一致，但卻是從左往右橫着書寫，果然是知府大人的風格。
上面記錄了要如何搭舞臺，如何砍聖誕樹，如何去索-倫部那去討要馴鹿和雪橇裝扮聖誕老人等等。
事無鉅細，面面俱到。
楊桑達喜奇怪道：“大人，如此詳細，我們還商量什麼？”
他頂多算個跑腿的，這太簡單了。
趙傳薪其實都沒和星月商量，上面章程完全是星月自己的主意。
他齜牙：“此一時彼一時，好了，現在沒你什麼事，可以滾蛋了。”
楊桑達喜鬱悶起身，拿着章程向外走。
晚上，下職的時候，趙傳薪遞給了崔鳳華一張條子，告訴他：“你將這個遞給萊維總辦。”
崔鳳華不敢打開，匆匆而去。
麗貝卡·萊維看了條子，上面寫：有事，今晚不回。
她開始磨牙。
……
趙傳薪回到了木屋，舒服的躺下。
傀儡奴僕蹲在地上給他洗腳。
趙傳薪自言自語道：“哎呀，洗臉洗頭洗腳刮鬍子剪頭髮，這些一個奴僕就能搞定，爲何要回去呢？”
說完，他覺得這句話好熟悉啊。
好像以前他聽有女人對男人說過一句話：你覺得你對我好，可我只要有錢，請個保姆比你做的還到位。
可見舔狗是沒價值的。
舔狗雖然沒價值，但顏值和身材有。
趙傳薪舒服的泡腳，想到了什麼，心裡還有些癢。
但必須按捺住，不能滿腦子下三路，身體要緊。
他翻開了《舊神法典》。
【因爲有一些老弱病殘跟着，我們趕路的速度很慢。】
【我發現在我們身後，紅島女修士不遠不近的跟着。】
【沒多久，紅島女修士帶着上百個叛軍追了上來。】
【她問我：我有個疑問，那天我親眼見你身首異處，你是怎麼做到復活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
趙傳薪撇撇嘴，這有什麼好不知道的？
他寫：
【我微微一笑，告訴她：那不算什麼，區區致命傷而已。】
【紅島女修士：……】
【紅島女修士問我：在藏寶庫，你得到了不少寶物吧？】
趙傳薪冷笑，寫：
【我說：我從來沒碰過寶物，我對寶物不感興趣，因爲我最快樂的時候，是在中土的暗影森林裡手無寸鐵、被九族追着打的時候。】
【紅島女修士：……】
【她轉頭就走，回到了叛軍大軍中繼續跟着，選擇不再和我說話。】
【他們在監視我們遠離符文之城。】
很快，當日份體力刷完。
看來，接下來數日都要趕路了。
趙傳薪合上《舊神法典》，想了想，是不是要洗個澡呢？
算了，天寒地凍的洗什麼澡？
他脫掉衣服，剛想躺下，卻覺得不對勁。
他低頭看看，發現身上的卡納卡族戰神庫庫紋身變得模糊。
我焯……
星月說：“你身上紋身，對你的免疫系統是有傷害的。你的免疫細胞抵抗色素，分解重新釋放。你的新陳代謝過快，輪迴加速，色素不敵免疫系統，開始會花掉，後面會被代謝出來。下次喝完營養藥劑，就是紋身消失的時候，你身上所有疤痕都會痊癒。”
紋身消失不是問題，問題是等去了夏威夷該怎麼解釋？
接下來的幾天，趙傳薪終日無所事事。
他天天跑去山腰小屋睡覺，到了聖誕節纔回家。
畢竟麗貝卡·萊維是要過聖誕的，不能讓她孤零零一個人過。
與此同時，在俄韓交界處，窩闊崴。
青木宣純正給聯合獵虎小隊訓話。
“你們聯合訓練了很久，如今已經勢成。我已將我對趙傳薪的瞭解，涓滴不遺都告知了你們。臚濱府將在1月7號搭建舞臺，慶祝沙俄新年籠絡人心。這等重要場合，趙傳薪必定會出現。那天臚濱府的人會很多，正是我們行動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