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的事情在楊銳看來完全是小事一樁,他不需要在具體的審判上扭曲法律,法律在制定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傾向復興會立場,只要法官正常審判,將不會出什麼亂子。至於元勳犯罪要緊急撈人,那要麼是犯事的人運氣不好,要麼就是活該!
見楊銳很輕鬆的就把最高*官的事情放一邊,陳廣壽不再多言,把考察過後的*官備選名單拿了過來,楊銳接過看後搖頭。這裡面基本上是一些八零後,學歷多是日本東京帝*科學士,但年齡實在是太過年輕了,想想三十歲甚至是三十歲不到的人成爲最高*官,這是一件多麼異常的事情。復興會的成員大多年輕,而這個國家的新型人才也是年輕的,這麼多年輕人身居高位,真是讓人擔憂。
“還是要多一些老人吧,哪怕是禮教派,只要行爲方正便可,但切記不要讓這些人占人數上的優勢。”楊銳吩咐道,他這樣做等於把法治、禮教之爭又延續了。
楊銳無奈,但陳廣壽卻高興見到這樣的結果,司法的事情就告一段落。軍隊這邊的倒是有兩個麻煩事情,一是直隸那四個鎮、南京第9鎮、滿蒙新軍第5鎮,一共六個新軍鎮的整編,二是海軍的整頓。
第9鎮和第5鎮比較好處理,主要將官的待遇保持不變,更換部隊主官便是,而直隸的那四個鎮因爲和袁世凱有協議,這幾個鎮營以上的軍官都將保持不變,但隊(連)及以下的軍官則不在此列,政委也將植入。高級軍官楊銳不在乎,只有能控制住士兵,那軍隊的控制權將在復興會手裡。唯有海軍的整頓最爲棘手。復興會沒有一個懂海軍的,而楊銳因爲溫樹德以及軍情局的報告,對海軍的印象壞到了極點。對海軍到最後一刻才選擇立場也是惱怒,按照他的意思。那就是海軍全部解散,然後從頭再開始,但實際上真這麼做了,那海軍可真要從零開始了。
“先生,海軍那邊薩鎮冰和沈壽堃都脫離了艦隊,寄身於滬上租界,另外巡洋艦隊的統領程璧光,因爲參加英王喬治五世的加冕去了英國。加冕之後軍艦又去了阿姆斯特朗船廠檢修,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回國。另外,根據軍情局的消息,程璧光也是廣東香山人,其和孫汶是同鄉,並多有接觸。”陳廣壽介紹着海軍諸將的情況,“海軍發電歸順之後,現在艦船都在象山港。”
“這就是說,薩鎮冰還有沈壽堃都是心向滿清的了?”楊銳本以爲薩鎮冰會親來見他,由他全面介紹下海軍的情況。不想此人卻脫離了艦隊。
“海軍能夠重建,和光緒的支持分不開的。”陳廣壽道,“所以艦隊很多人都心向清廷。特別是薩鎮冰等人更是如此。不過程璧光對清廷並無好感,海圻號巡洋艦上的士官生和士兵,在訪英途中就剪了辮子。”
“在確定他和孫汶關係之前,這個人不能重用。”楊銳道。“現在這海軍,呵呵,一個提督兩個統領都不在,羣醜無首啊。”
“先生,我想主要是我們對他們並無任何許諾,而且薩、沈兩人感恩清廷。程璧光則屬意孫汶。或許他們都有待價而沽的意思,海軍衆管帶絕大部分都是閩人。他們大概是想我們重新把薩、沈兩位請回來,不過薩沈兩位要回來。那勢必要給他們更多的支持和信任……”陳廣壽似乎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上一輩的人都是這樣,講究情面,先生不親自去請,甚至幾次去請,怕他們是不會出山的。”
“呵呵!這樣最好,不要我來發遣散費了。”楊銳也明白薩沈等人在幹什麼,這不就是下野嗎,下野之後要重新出山,那可是要三顧茅廬的。“我其實就是想把整個海軍……不光是艦隊,那些海軍學校也都重新整一下,不然這海軍還是老樣子。海軍我們不懂,但我們懂人力資源,你記下了,若是程璧光也是這個調調,那也不要去請,愛幹不幹,離了誰地球不轉,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先生……”陳廣壽把事情說這麼細,只想提醒楊銳是復興會‘怠慢’了海軍,所以薩沈二人如此,卻不想楊銳一說起海軍脾氣就不好。
“廣壽,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楊銳猶自堅持,“他們是海軍將領,海軍不同於陸軍,技術性兵種必須有職業操守。爲了自己看上去有名聲,就把艦隊涼在一邊,在海軍和個人臉面之間,他們已經選擇了個人臉面——較真的說,我們已經聯繫了他們,參謀部多次給他們發電,只是我沒有以個人名義給他們發電,給他們承諾罷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索性成全他們好了,就讓他們幾個給滿清守忠。
還有滿清其他人,要是也拿腔拿調的,那也一概不用。現在這國家就是個老字號,我就是新掌櫃,每一個夥計都要去請、去好言相慰,那我不累死啊!最關鍵的是,一旦人家是我們請來的,以後不合格要開革怎麼說?那些保密守則、財產公開、行爲監督、忠誠考覈,這些東西他們還要不要遵守?一旦不遵守,那整個官場又是和和氣氣、體體面面,和以前有何差別?
真以爲他們是盤菜啊,不願意乾的全部滾蛋!軍情局那邊,還有海外情報各處,把招子放亮一點,全球範圍挑選海軍將領,我就不信會找不到一個合格的海軍提督!”
楊銳有些發飆,陳廣壽只在一邊靜靜的聽着,只等他最後說要在全球範圍內找海軍提督,頓時嚇了一跳,就是以前李鴻章的時候,也只是請了一個顧問,最後因爲撤旗事件走了,日本海軍初創的時候,也是請的是顧問,可現在楊銳居然要請提督。
“先生,這……”陳廣壽想不到什麼詞了。“這……不妥當吧,真要是洋人當了提督,那整個海軍都是要聽洋人指揮了。”
“怎麼叫聽洋人指揮。你當參謀部、後勤部、政治部是假的啊?即使提督權限極大,那也有時間限制。我們就招聘一個真正懂行的洋人來做提督,十年時間就把海軍當豬養着,反正這十年不要他們打仗。”楊銳不在乎的道。他根本就不怕海軍那幫人不幹,甚至還希望他們不幹,這樣他可以很輕鬆的把海軍主導權拿過來。
“可先生,一旦如此,那輿論上可就要……”陳廣壽不敢想象找個洋人做海軍提督,將會引起則怎麼樣的輿論風潮。這絕對會引起比傳教士做國土部部長更大的爭論,若是有心人以愛國爲題,那說不定會引起動亂。
“我只要合格的人才!”楊銳堅定的道,“二十年時間爲期,二十年內都可以聘用洋人做提督,只要海軍整個面貌能煥然一新,人才培養能跟得上各國水平,能做到這一點那就行了。你去找人吧,把最合適的,而不是最優秀的人才找過來。要錢給錢,要權給權,只要他能做到我們要的。對了。還有就是造船要跟上去,不要二十年之後人合格了,船不合格,那也是白搭。海軍先評估現狀,早一點拿出評估報告,然後做一個發展規劃,再就是崗位分析,得出我們要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達到這樣的目標……我就不嘮叨了,人力資源的課程你學習了幾年。就按這個流程來。海軍將領也好,社會輿論也好。你就不要管了!”
楊銳說得堅決,陳廣壽雖然記下倒有些恍惚。他敢斷定,真要是這事情傳出去,怕全中國都要瘋了,崇洋媚外、民族氣節之說定會言辭濤濤,中國的海軍,洋人的總司令,這算是什麼事啊!
陳廣壽心不在焉的,只到楊銳咳嗽了一聲,他纔回過神來,他看了工作筆記,知道各部的事情基本介紹完了,各省的巡撫人員還在最終考察,要過幾天才能最終確定。翻到最後一頁,想起還有事情沒有彙報完,當下道:“先生,現在政府官員的品級、待遇、還有官服都定下下來,您要是有空,我也一併說了吧。”
“好,你說吧!”楊銳說道,品級待遇什麼的他不在乎,他想看看新官服。
陳廣壽沒有帶新官服來,兩個月的時間官服只是定了模樣,再就是做了十幾套楊銳受命總理一職時用的官服,而其他官員的官服沒有半年以上時間是做不好的。
“品級還是參照以前的,不過有兩個增加,一是國會議員,皙子那邊認爲國會議員代表萬民,級別還是要拔高的,所以,”陳廣壽停頓了一下道,“他認爲這六百議員的地位只在皇帝之下,不能在萬官之下,也就是說,他們的等級將是一品。”
“嗯。我沒意見。”楊銳說道,“這些人的地位是要提高,要讓他們有主人翁精神。”
陳廣壽不明白什麼叫主人翁精神,但楊銳歷來名詞很多,他接着道,“再就是鄉鎮幹部,也是要有品級纔好——先生,按照查證之後的數據,鄉鎮幹部的數量只有原來的七成左右,很多縣十萬人以下的縣,不需要那麼多幹部,再有就是十萬人以下的縣,巡警和稅警數量也可以相應的減少,覈算下來,全國官吏總數將在三十萬以內,加上巡警、稅警、教師,人數在一百萬之內。”
“嗯。這個不重要,當時的數字是粗估的,具體的等全國的數據上來之後我們再調整吧。”楊銳早就明白數據的不準確,“不過官吏、警察的人數減少,老師的名額就可以往上提了,只是這也要學部那邊拿出方案來。”
楊銳忽然想到各部門的發展都是要互相協調的,一切都是爲了三十年之後的二戰,雖然現在他不明白到時候是個什麼形勢,中國又是要和誰結盟朝哪進攻,但現在全國的總計劃還是要做出來的。
在他微微走神的時候,陳廣壽接着道,“縣令最低一級是七品,那鄉長鎮長就定在八品,再往下還有從八品、正九品、從九品三級,這主要是鄉鎮裡面的幹部了。待遇按照之前的商議,沒有品級的辦事員三兩每月,一年十三個月薪資。從九品爲四兩,九品五兩,從八品七兩。八品九兩,從七品十二兩。七品縣令十六兩……”
陳廣壽說的詳細,楊銳聽的卻不是那麼在意,他知道最高的就是正一品九十九兩,不過,這還要扣稅,再減去養老金,怕拿到手只有八十多兩;而且他還知道,這個薪資亮出去。也是要引起輿論轟動的,這基本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路數,對官吏極爲摳門,再配上督察院,估計那些有心當官的人,或正在當官的人怕到最後又不少要棄官而去。不過楊銳都不在乎這些,薪酬都是嚴格測算過的,足夠官員養家。
另外就他而言,治國是沒經驗的,他現在是按照管理公司的理念來管理官員。就事論事,不講人情,能幹就幹。不敢滾蛋,沒那麼多虛言委婉;而他自己,也只認爲自己是一個後世的ceo,這是他的理想之一,後世還沒有實現的東西,居然在這個時空實現了。
陳廣壽把待遇什麼的說完,正想聽楊銳的意見,不想楊銳卻道,“官員手冊編寫好了?還有培訓課程如何了?”
“手冊已經編寫好了。”陳廣壽見楊銳問起。這纔想起這件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彙報,“官員培訓課程還沒有完全編排好。不過崗位說明書大部分寫好了!”
“那手冊馬上送過來吧,各級的崗位說明書我也要一份。”楊銳說道。“培訓課程要加快,臨時政府一旦組建,各地的培訓班就要開課。廣壽,你知道吏部的重要性嗎?”
“我明白!先生。”說了半天的陳廣壽有些累了,但楊銳一提吏部的重要性,他的背脊馬上豎立起來,“吏部分析整個政府的工作需要,制定適合的人力資源規劃,分析每一個崗位需求,制定相應的崗位說明書,根據長期規劃和具體崗位要求,選擇合理的薪酬,招聘並培養合適的人員,以及對每一個官員進行績效考評,與之同時,吏部還要塑造願景並使各級官員樂於從事本職工作。”
陳廣壽倒不是在被書,楊銳給他安排這個任務開始,他就覺得自己難以勝任,這其中,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閱歷的問題,再有就是整個官場的習氣和社會風氣的問題,一個蠅營狗苟的官場,一個人情往來的社會,真要是按照楊銳的要求做,其實是很難的。
“政府效率高不高,官員合格不合格,官場風氣清廉不清廉,大家是不是樂於爲國奉獻,除了各部門領導的原因,吏部的責任佔了七成以上。這就像做飯,要有合格的原料,合適的傢伙,配上合格的廚師,才能做出好飯菜。原料調料是吏部選的,爐子、鐵鍋也按吏部的意思買,最後就是廚師、除了復興會的老人,招降的滿清官員,其他也由吏部選聘,最後國安、督察、還有吏部,三個部門監督,要還是有昏官、貪官、賣國官,那就是你的問題了。”楊銳嚴肅道。“你畢竟才接手,可以犯錯,但不能犯同樣的錯。”
楊銳少有如此嚴肅沉重的講話,說的陳廣壽坐不住站了起來,“先生,我就怕我做不好!”
“只要去做,你就一定能做好!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這是我多年的觀察,還有測試的結果。”楊銳看着他的樣子笑道。“一個公司也好,一個國家也好,人是最重要的,這是國家強盛的前提。好的官員,就會有好的政府,就會有好的社會風氣,最後也會有好的教育、好的學生;而壞的政府,自然是壞的官員——哪怕那些狗官表示自己很仁慈,很有道德,但沒有完成本職工作,那就是壞的官員,現在很多官認爲只要自己恪守倫常,再表現出愛國、仁義,那就是好官,那簡直是狗屁!
招聘一大堆假仁假義、毫無作爲的官員,最後只會出現壞的、不作爲的政府,養成極壞的社會風氣,這樣將沒有好的教育,培養出來的學生不多不說,即便是畢業,也只是一個官迷,人生爲何,當官爲何,他們從不去想,他們要的只是是升官發財、光宗耀祖。
好的開始會有好的結果,而好的結果又會有另一個好的開始,開頭好,那麼一切都會好;同樣,壞的開始就會有一個壞的結果,壞的結果則會導致另一個更壞的開始。我們接手的是一個壞政府,所以要扭轉它,幾乎要與整個官場、整個社會作對,壓力很大、事情難辦,滿清改個新官制就鬧得沸沸揚揚,現在我們要改變整個官場的習氣,重新塑造一個好的政府,那將比改官制難百倍,你!要頂住。”
楊銳的一番話只說的陳廣壽熱血沸騰,還讓他忘記有官服一事沒有講完,只等回到辦公處,喝了幾大杯冷茶他才冷靜下來,他把楊銳最後的那番話抄寫一遍之後放好,這纔想起新官服一事。他沒有再去楊銳那邊,因爲按照日常工作的楊銳,即使他去了也見不着,便只好讓人把官員手冊、崗位說明書,還有一套做好的正一品官服,給楊銳那邊送了過去。完成這事情的他,再次審視吏部工作的缺失和不足,他發誓,終其一生,也要塑造一個好的政府。
陳廣壽發誓的時候,楊銳正在見徐華封,工部就是工業部,礦山、工廠都是它的管理內容。不過徐華封找楊銳談,不是那五十多個工業項目,而是尺寸,工業的尺寸,這是工部開展工作要確定的第一件事情。
“現在全國工業的規制很亂,早前進口英美的設備,用的是英制,而我們的軍工廠、化工廠、還有漢陽鐵廠,用的都是法制。要發展工業,最先要做的是把規制確定下來,這樣以後買設備也好有個依據。”徐華封和藹道,他似乎年輕了十歲,有一種年輕人的幹勁。
見徐華封最先談的居然是標準,這是楊銳也沒有想到的東西,他感慨道:“華封先生,這個提議好得很,看來你下面人才不少啊!”
“那是當然!”徐華封忍不住眯眼笑道,“早前我還擔心那五十四個項目完不成,這一個月多月來我這裡報道的學生……”徐華封實在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句,撫着鬍子道,“竟成,不怕說大話,就是項目翻一番,變成一百零八個,我也不擔心人不夠了!”
收穫總是喜悅的,徐華封喜意傳到了楊銳身上,他也笑着道,“華封先生,這些人你可不要全拿走的,學部還要四百人呢……”
聽聞四百人要走,徐華封大駭,“竟成,你不是說笑吧!這這,也就一千出頭,你怎麼能拿走四百人,他們要這些人作甚麼?”
“學部要開建一些技工學校,還有就是大學,每個省都要有一個大學,最少四個技工學校,這些人都是要去那裡當老師的,留學生太貴了!”楊銳直搖頭,“我們高級人才缺,中初級人才也缺,工部要發展,你難道不要留種子嗎?”
“這倒也是!”徐華封聽明用途,心倒是放下來了,其實他剛纔沒有聽清是誰要,只聽說要拿走四百人,“學部那邊的計劃做出來了?”
“還在做。”楊銳說道,“但是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不過我看,山西那邊要是有可能,讓那些參與項目的留學生也帶一些學生、徒弟好了,這樣也能多培養出一些人來。”
“也好!”徐華封早就習慣楊銳那種把男人當牲口使的習慣,同意之後再道:“咱們還是說規制吧,現在全國的工廠調查下來,我認爲還是選擇英制好。畢竟我們立國之初是要和美國親近,自然在美國買的設備也多……”
“華封先生,我看還是選米制吧。”楊銳否定道,“美國人只會買一些機器給我,但真正絕密的東西,他們是絕不會給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