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驚醒

等我和到達和趙州約定的地點後,他的車緩慢從我身後開了過來,停在了我身邊,我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發現沒有什麼異樣後,我拉開車門上了車。

坐上車後,趙州一邊開着車,一邊和我說着肇事者家裡的情況,肇事者鄭華在那場車禍中死了後,妻子便獨自一人帶着孩子在出租屋內生活,據說這場事故發生,他妻子佟香玉連屍體都未曾去給鄭華收,警察上門通知過好幾次,讓她去領屍,她都未曾理會,鄭華的屍體至今還在殯儀館那邊躺着。

她和鄭華雖然是夫妻關係,可實際上,兩人已經分居兩年了。

當車子停在老舊的出租房門口,趙州側臉問我:“你真覺得能從鄭華妻子身上挖出點什麼嗎?”

我說:“我不確定,但是我想試試,我們現在只有這一條線索。”

趙州聽到我這句話,似乎認爲也只能這樣了,便點了點頭,將車關閉後,我們兩人各自推門下了車。

可剛關上車門那一剎,小巷子內撲?的臭味傳了過來,我和趙州都同一時間捂住了口?朝着樓上走去。

到達二樓的一間出租屋門口時,鄭華的妻子佟香玉便端着一筐子廉價小飾品出來,她一看到我們,第一反應便是立馬止步,眼神甚至說得上有些警惕的看向我們,緊接着她問:“你們是誰?”

趙州向前走了一步,立馬笑着說:“您好,佟小姐,我們是易家那邊的……”

趙州話還沒落音“啪!”的一聲,便是用力的關門聲,門風掃在我和趙州兩人,而佟香玉在聽到易家那兩個字後,一句話都沒說便把我們拒之門外了,緊接着,佟香玉的聲音從緊閉的門內悶聲傳來,她說:“你們別再上門找我,我沒有什麼錢賠給你們,我和那個短命鬼早就分居兩年了,他的所有債務,全都與我無關。”

我和趙州相互看了彼此一眼,趙州還想說什麼,我摁住了他示意我來,便再次輕敲着那扇門,柔聲說:“佟小姐,我是死者家屬,我們並不是來找您賠錢的,我們今天之所以來找您,是想問問您別的事。”

我還沒說我要問什麼事,佟香玉竟然站在門內直接拒絕說:“我不知道什麼,你們走吧,我只想安靜生活。”

緊接着,屋內傳來孩子的一陣哭聲,佟香玉從門口離開的腳步聲遠去後,屋內便隱隱約約傳來她哄着孩子的聲音。

正當我們以爲今天要無功而返了。打算回去下次再來時,進去差不多兩個小時的佟香玉,突然將那扇緊閉的出租房門再次打開,她看到門口站着的我們時,她一言不發的鎖上了房門,然後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抱着不斷哭鬧的孩子朝樓下腳步匆忙走去。

我和趙州不知道她發生什麼事情了,跟着她焦急的背影追下樓時,發現佟香玉竟然抱着孩子,大馬路上慌張的攔着車,一邊攔車時,還一邊用手不斷去試探孩子的體溫。

我瞬間就明白了什麼,孩子發燒了。

我對趙州說了一句:“去把車開過來。”便朝着佟香玉走了過去,我一把拽住了還在使勁揮着手的她說:“你這樣攔是沒用的,這是郊區,很少能夠打到車,你就算站在這裡揮上兩三個小時,也未必會有人停車載你。”

這個時候,在焦急之下,她也放棄了對我的戒備。臉上全是焦急之色,聲音甚至帶着哭腔問:“那我該怎麼辦啊!孩子正在高燒,一直哭一直哭。”

正好趙州的車在此時停在了我們身邊,我拉着佟香玉說:“走,跟我上車。”

還沒等她明白過來,我手已經拉開了車門,將佟香玉給塞了進去,之後車子便急速的朝着醫院的方向趕去,孩子在佟香玉的懷裡,從之前的嚎啕大哭,到毫無生氣的病怏怏歪在那裡。

我也是一個做母親的人,我非常理解此時她的心情,所以在趕去的路上,我不斷用一塊小毛巾,反覆用礦泉水打溼給孩子擦着臉。

就在這焦急的趕路中,車子開到市區的大醫院,可大醫院都講究排隊掛號,然後才能夠看到醫生,看到醫生還要各種檢查,可顯然現在孩子的狀態根本不允許再這樣長時間的等待。

我立馬給趙曉文打了一通電話。讓她在醫院找找關係,趙曉文是做雜誌主編的,在這方面人際關係向來廣泛,所以沒多久她就替我們在醫院疏通了關係,我和趙州直接帶着佟香玉去見醫生。

最後檢查結果出來,孩子是由高燒引起的急性肺炎,我們陪着佟香玉在醫院交了費後,便辦了一切手續帶着孩子住了院,醫生給孩子吊水消炎。

佟香玉的心這才穩定了下來,她坐在病牀邊,手始終緊緊握着孩子的小手,這一刻的臉上全是生活的心酸與疲憊。

她才三十出頭,頭頂的頭髮便白了一圈,眼尾全是皺紋,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四十了。

看到這裡,我也有些於心不忍,便走到她身後用手拍了兩下她瘦弱的肩膀,安慰說:“醫生說不會有事的,及時消了炎,所以別太擔心。”

佟香玉目光落在孩子熟睡的臉上。她說:“我知道你們今天之所以會幫我,是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你們想知道的事。”

我們都有些沒想到佟香玉竟然會主動提起這些事情,都有些意外,我最先回過神,我說:“佟小姐,我和我兒子是那場車禍中僅有的倖存人,而我的父母全都死在了那場車禍裡,我今天並不是要故意來打擾你,而是那場車禍存在很多疑點與讓人不明白的地方,你能體諒我的心情嗎?”

對於我的話,佟香玉坐在那沒有反應,目光始終落在孩子身上,當我們都以爲她不會開口時,她說:“易小姐,你給我點時間,我現在真的沒心情和你們說太多。”

佟香玉終於鬆口了,讓我和趙州都覺得順利得有些意外,這時,佟香玉從孩子臉上移開了視線,然後看向我說:“你明天來找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就當是我還你今天這個人情。”

佟香玉竟然都這樣說了,我和趙州都不敢再逼急,畢竟她能夠和我們說這樣一番話,已經實屬不易,我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從包內拿出一疊信封,那疊信封內的錢,是我今天早上事先準備好,打算給佟香玉的。

當時想着,如果她實在不肯開口,用錢買,總能讓她吐出我們想知道的,可沒想到今天的我運氣不過,遇上了她孩子生病這個好時機。

我將那疊錢放在病牀上她的手邊後,我說:“這錢我並沒有別的意思,而是單純的想給你,孩子現在住院要錢,你先暫時墊用,如果還有需要幫助的,儘管打電話給我。”

那個信封的錢佟香玉沒有看,更也沒有拿,只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勢,她說了兩個字:“謝謝。”

我和趙州在外面浪費了太多時間,所以從醫院離開後,他立馬開車離開,在路上我和趙州都有些心事沉沉,他問我:“明天佟香玉真會說嗎?”

其實我心裡也沒有底,因爲事情進行得比我們想象中要容易,可是佟香玉都說了這樣的話,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我說:“不管了,她既然要我們明天去找她,那就去。”

趙州說:“目前也只能這樣辦了。”

當車停在離別墅不遠處的馬路上,我剛要下車離開,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又回身坐了回來,我說:“趙州,拜託你一件事。”

趙州見我一臉嚴肅,他似乎是預料到了我要說什麼,畢竟這麼多年的夫妻不是白當的,他說:“小奇嗎?”

我說:“對,我還是想拜託你,把孩子留在你媽那裡,雖然這樣欺騙她,確實是不對,可我真的別無選擇,你知道,他留在我身邊終究是個隱患。”

趙州的手握在方向盤上良久,他說:“這也是我唯一能夠幫你的,雖然小奇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可這麼多年感情不是假的,我始終把他當成我的兒子看待。”

聽到趙州這句話,我略微放下心來。

我說了一句謝謝後,便從趙州車上下來,沒讓他再送我進去,而趙州和我說了一聲再見,便開着車從我面前離開。

等他車漸漸被黑暗淹沒時,我這才轉身朝家裡走去,剛走到鐵門口,大半夜了,整棟別墅燈火通明,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因爲不斷有僕人在大門口進進出出。

我站在那皺眉看了一會兒,便立馬提着包走了去,剛走到門口,吳霓便從大廳內衝了出來,一把抓住我的手,她臉上全是焦急之色,她問:“小樊!你去哪裡了?你怎麼現在纔回來?爲什麼打你電話是關機?你出門怎麼都不和我說一句?你不知道我們找不到你,都快急瘋了?!”

吳霓的話剛落音,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車開進來的聲音,我和吳霓同一時間看了過去,易晉的車正好停在大門口,他推開車門下車後,便冷着臉朝我們這端走來。

易晉渾身散發着冰冷氣息,吳霓下意識把我擋在了她身後,剛想說什麼,可誰知道她還一個字都沒來得及開口,易晉忽然將我從她身後一拽,反手便給了我一巴掌。

這一巴掌直接將我從他面前甩到了沙發上。我臉上是火辣辣的疼,我甚至還來不及說一句話,緊接易晉將我從沙發上提了起來問:“爲什麼沒開機?”

吳霓見這樣的情況,大聲說了一句:“易晉!你別這樣!”

他根本不理會吳霓的話,語氣又加了一重音量問:“爲什麼不開機,嗯?”

我捂着被他打的臉,朝他冷笑,只是冷笑,我並沒有回答他任何問題。

易晉見我這樣一副死都不悔改的表情,擡手又想給我一巴掌,一旁站着的吳霓衝了上來,一把抱住了易晉的手,她苦苦哀求着說:“易晉,你別這樣,我們有話好好說行不行?”

僕人們見狀,也全同吳霓一起衝了上來,替我求情說:“是啊,易先生,小樊小姐剛出院,身體還虛弱的很,您就饒了她吧。”

當所有人都擋在我和易晉中央時,易晉面色陰沉的看了我一眼,他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擡手便將脖間的領帶扯掉,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吳霓和僕人均鬆了一口氣,這時吳霓走了上來後,將捂着臉一直面無表情站在那裡的我,一同帶着在沙發上坐下,僕人也立馬去廚房端着茶水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易晉終於平復下自己的情緒後,他又再次將視線投向我,見我臉上是五個鮮紅的手指印,他臉上最後一絲不悅也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暴風雨過後的溫和平靜,他說:“等會,讓張嫂給你擦點藥。”

一旁的張嫂聽了易晉的吩咐,當即說了一句:“好嘞。”便立馬去了房間。

等藥膏拿出來後,張嫂便在一旁給我塗着藥,易晉在一旁看着,直到我臉上的紅腫消散了一點,他才從沙發上起身朝我走了過來,在我身邊坐下,他手似乎是想去觸碰我臉,問我疼不疼,可他剛要碰上我,我反手便將他手狠狠一打,尖聲說了一句:“別碰我!”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視線中從沙發上衝起來後,便迅速朝着樓上跑了去。

吳霓追在我身後大喊:“小樊!小樊!”

我頭都沒回。

她剛要追上樓,坐在沙發上的易晉突然面無表情說了一句:“別追了。”吳霓聽到他這句話後,便停下腳步去看他,易晉慢條斯理的端起桌上那杯茶,低眸喝了一口後,良久,才又淡淡添了一句:“讓她去。”

吳霓想說什麼,可最後也只能沉默的站在那裡,無可奈何。

我衝上房間後,便將自己緊鎖在屋內,這是易晉第一次動手打我,我坐在鏡子前看向鏡子內的自己,那五根手指印在燈光下尤其的顯眼,我冷笑了一聲。

之後那幾天,易晉都將我關在房間裡,不准我踏出房門一步,吳霓進去給我送飯說,我一整天都沒開機,易晉晚上十點從公司回來,得知我早上出門後,一直到晚上都沒回家,一向對僕人態度溫和的他,竟然當場便對家裡的僕人發了好大一通火。

大半夜,所有人爲了找我,整個別墅鬧得人仰馬翻,最後差點連警察都出動了,所以,在我回來後,易晉纔會發那麼大的火。

吳霓嘆了一口氣說:“小樊,易晉這樣一個冷靜的人,只有對你這個妹妹纔會不那麼冷靜,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她說完這句話,便低着頭滿臉的黯然與失落。

我天生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面對她突然這樣的反應,我只能儘量柔和着聲音安慰她說:“其實我哥這個人是外冷內熱,他表面上雖然對於你什麼都沒說,可這段時間你來家裡住後,他對你的態度轉變有多大,你也應該知道啊。”

吳霓眼瞼下滑落了幾顆淚,我立馬從一旁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她說了一聲:“謝謝。”後,便低頭擦着眼淚說:“小樊,你別再安慰我,他對我確實不錯,可和你相比……”

她說到這裡,我立馬開口截住她的話:“嫂子,我和他生活了多久?家人和愛情是不一樣的,很多事情人跟人之間,也是需要感情和時間的鋪墊,如果你跟他生活了二十幾年,他對你也必定是這樣。”

吳霓聽到我這句話。眼裡希望又重新拾起,她看向我問:“真是你說的那樣嗎?”

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吳霓那雙滿是希冀的眼睛,我竟然有些回答不上來她的話。

良久,我還是笑着說:“是的,畢竟你是我哥第一個帶回家的女人,可想而知你對他是不同的,所以別灰心。”

吳霓握住我的手說:“既然你都這樣說,那嫂子聽你的,不過小樊,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看向她。

吳霓說:“別跟你哥吵架了,我真的不希望你們兩個人鬧成這樣,我也不希望他爲了你的事情再大發雷霆,小樊,你答應嫂子好嗎?”

我沒說話,吳霓一直沒有等到我的回答,瞬間焦急的搖晃着我的手,催促說:“小樊,你答應嫂子好不好?我真不希望你哥生氣。”

我禁不住吳霓苦苦地哀求,最後答應了。

對於吳霓的要求,之後幾天,雖然我還是被易晉關在了家裡,但是至少能夠出門走動了,我們兩個人不時常碰見,可碰見了還是能夠好好說一兩句話。

當然,我之所以服軟,並不是因爲吳霓的哀求,而是我趕着出去見佟香玉,她好不容易鬆口說告訴我她知道的一切,現在不僅因爲這件事情而被易晉關在別墅內,還錯過了和佟香玉見面的時機,我怕這中間會再生什麼變故。

所以晚上我挑了一個時間,易晉回來後,我便去樓下親自做了一些小糕點,還泡了一杯茶上了樓,當時易晉剛從浴室出來,手上拿着毛巾擦着頭髮上的水珠,他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我,沒有說話,當做沒有看見一般,去了辦公桌旁,把辦公的電腦給打開,便坐在那裡處理着電腦裡的事情。

屋內寂靜無聲,電腦的屏幕光在易晉臉上投上一小塊熒光,他臉上的情緒看不出是心情好,還是不好。

我只能端着手上的東西朝他走了過去,在他身後站住後,我說:“哥。”

易晉連看都沒看我,指尖在電腦的觸摸屏上,時不時移動着,我見他沒回答我話,我將手上的糕點和茶放在了桌上,坐在那的易晉看了一眼。

他終於開口說話了,他說:“怎麼,今天刮的什麼風。”

我說:“這都是我親手做的。”

易晉在聽到我這句話後,他放在電腦上的手收了回來,他側過身來看向我,身體微微往後一靠,他眼睛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我說:“今天吹的應該是西南風。”

我站在他面前,儘量低着頭,讓自己態度顯得誠懇說:“那天確實是我不對,不該出門不打招呼,不接你們電話,關機,這麼晚回家。”

我一條一條數着我的罪狀,可這並沒有讓易晉有多大反應,他仍舊維持那懶洋洋的姿勢看向我,嘴角那絲似笑非笑的笑加深了不少。

他說:“你知道的,這段時間因爲發生了這種事情,我是不太想和你發火,小樊,你太得寸進尺了。”

他說完這句話後,嘴角的笑冷了下來。

我立馬回了一句:“我知道。”

易晉冷笑說:“不,你不知道,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和我認錯也永遠都是這樣只認個表面,說不定現在你一轉頭,就忘了,你也從來都不會改,這種道歉你還不如別來我這裡浪費時間。”

易晉說完這句話後。便沒再轉頭看我,將視線繼續投向電腦屏幕上,他整個人的坐姿又恢復了漠然,很顯然,他不接受我的道歉。

我站在那裡誰都沒有說話,他坐着,我站着,可我並沒有離開他的房間。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易晉處理完電腦上的事情後,又出門接通了幾通電話回來,見我還站在這裡沒有離開,他臉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朝我走來後,便將放在了書桌上,他再次在我面前坐下,這次沒有再面對電腦,而是面對着我。

他面色平靜的看向我說:“既然想要道歉,那好,我問你兩個問題,如果你回答上了,我就原諒你。”

他手從桌上收了回來,便放在了椅子兩側的扶手上,他右手指間在扶手上敲擊了兩下,這是他下意識思考的動作,他說:“很簡單,和誰在一起,去了什麼地方。”

我知道這兩個問題,必定是這兩個問題,易晉這個人控制非常強,對於我莫名消失的那一天,他不會不追究的。

我這兩個問題,我給了他一半真一半假,我說:“我和趙州在一起。”

易晉放在扶手上椅子上敲擊了兩下的手停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看向我,臉上情緒看不出太大的起伏。

我又說:“和趙州……談離婚的事情。”

易晉在聽到我最後一句話後,扶手上的手放了下來,他換了坐姿看向我,一個他在生意場上經常用來談判的坐姿。

他:“哦?”了一聲看向我,尾音高挑着。

後面的話,我如實說了,我說:“其實就在前兩個月趙州就和我談過了離婚,因爲趙薇湄有了孩子,只是因爲後來的各種事情,我們始終沒有談成功,直到那天我們再次約了見面。”

他端起桌上那杯我親手泡的茶,在?尖聞了聞,他沒有看向我,而是漫不經心的用蓋子撥着杯內的茶水,看着碧綠透亮的茶水在他手上發出小幅度的風波。

他說:“然後呢,你的答案呢。”

我說:“我答應了。”

易晉的手停了下來,他合住了茶杯看向了我。

我說:“這幾天就去民政局辦理手續,離婚。”

我不知道我的話,易晉信了多少,之後的他在聽了我這句話後,便將手上的茶杯放了下來,他朝我伸出了手,他說:“過來。”

我動作僵硬看向他,他又說:“過來。”

我只能按照他的話緩步朝他走去,到達他身邊後,他忽然牽住了我的手。將我抱在了他腿上坐下,我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過這麼曖昧親密的動作了。

我剛想抗拒,可理智總勝過身體的意志。

我沒有動,只是順從的任由他抱着,易晉沒有別的動作,他撥開我頸脖間纏繞着的髮絲後,指尖在他曾打過的地方細細撫摸着,良久,他聲音溫柔的問:“還疼不疼?”

我感覺他落在我臉上的手,就像一把針在划着我一般。

我只能儘量忍住這種難受,我對他說:“還有一點點。”

易晉眼裡的情緒加深了不少,他指尖滿是憐惜的撫摸着我的臉,他說:“等會再塗點藥。

我低着頭,點了點頭,說好。

我坐在易晉的懷裡,我們之間離得這麼近,近的我都能夠感覺他溫熱的?息落在了我?尖上。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緊繃着身體等待着這漫長的時間,儘快過。

可易晉只是挑起我臉。在我脣上落上了並不出格的一吻,他的脣並沒有立即從我脣角離開,而是長久的停留在上面,他語氣極其的低極其的沉,又極其的纏綿,他用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喚了我一句:“樊樊……”

我沒有應答,也沒有說話,更加沒有動作,手心內是一片冷汗。

正當我們維持着這樣的動作誰都沒有動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吳霓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她說:“小樊?易晉?你們還在裡面嗎?我切了點水果。”

易晉暫時性的沒有迴應,而是最終在我脣上落下了一吻,然後鬆開了鎖住我腰的手,在我頭上撫摸了兩下,他說:“去吧。”

他這句話讓我心間的石頭終於放了下來,我不敢起身的太過急促急切,所以,我儘量讓自己從他懷中起來的動作流暢自然點。

當我從書桌這一端,走到房門口時。我將房門拉開了。

吳霓果然還站在外面,她手上是一個切得整?的水果盤,我們兩個人四目相對時,她笑着看向,小聲問:“和你哥道歉成功了嗎?”

我嘴角扯着一絲笑,我剛想說什麼,我後面的易晉笑着從椅子上起身,又恢復如常,看不出有任何異樣,笑着說:“原來是你打發她過來道歉的,我說她平時可不像是會這麼老實的人。”

吳霓見自己的話暴露了,當即也不再掩飾,她端着水果盤走了進來後,笑着說:“你可不能都將功勞歸功於我,小樊是真心想道歉。”

易晉喝水的動作停了下來,笑意不明的說了句:“是嗎?”

吳霓將手上的果盤放在了書桌上,笑得越發開心說:“當然是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樊的脾氣,她若是不想真心道歉,是根本不會來你這裡的。”

吳霓說完這句話。手剛要從果盤上收回來,易晉的目光落在她食指上那道被創口貼包住的傷口上。

易晉忽然問:“手怎麼呢。”

易晉這句話,讓吳霓手立馬一收,她放在身後笑着說:“沒事,就剛纔切水果的時候,不小心削到了手。”

可卻易晉捏住了她別過去的手,查看了一眼說:“這些事情都有僕人,不必你親力親爲。”下一秒易晉擡起臉來,對她說:“你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別人。”

吳霓大約沒想到今天易晉會難得的對她如此關心溫柔,她臉上表情說不出是驚喜還是有些措手不及,面容下是難以壓制的激動與異樣的嫣紅。

好半晌,她才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我、我沒事的,真的……”

她後面的語氣完全軟了下去,易晉眼眸含着笑意看向這樣的她,沒說話。

吳霓便在他視線的注視下,越來越軟。

我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沒有再繼續停留下去,關上房門後,便迅速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我站在浴室便用水使勁的擦拭着易晉剛纔吻過的脣角,似乎這樣就能驅趕上面的灼熱了一般。

以前對於這種事情我還能忍,可現在,只要想到那份檢測報告,這種噁心感,還真是如影隨形,愈來愈嚴重。

可是我能怎麼辦,我有些絕望的靠在牆壁上,滿臉頹廢的看向鏡子內的自己。

父母突然的死亡,易晉會不會更加的明目張膽,那份dna根本壓不住他。

對於未來,我還真是一片迷茫,我對着鏡子內的自己忍不住苦笑了出來。

和易晉服軟後,禁足令自然是解了,解了的第一天,這次我沒有再重蹈覆轍,而是主動和吳霓說了我要出門的事情。

吳霓當時正在客廳澆花,見我這樣說,當即便問:“去哪兒啊?什麼時候回來。”

她上次似乎也是被易晉嚇到了,所以這次對於我要出門。態度格外謹慎了。

我笑着說:“我約了人,去商場逛逛。”

吳霓問問:“要不要我陪你?”

我說:“不用,我很快就回來。”

吳霓見我都這樣說了,不好再說什麼,便只能笑着說:“那你早去早回。”

我微笑的點了點頭。

從別墅出來後,我和趙州依舊約在了老地方見,我剛拉開車門上了他的車,他便皺眉問問:“那天約定好了,你爲什麼沒有出來?”

我說了,我被易晉禁足的事情。

趙州當即便說:“你哥現在對你的控制慾越來越強了,現在也根本沒有人再能壓制住他。”

我沒有說話,只是讓趙州快開車。

趙州知道我不能出來太久,便只能發動車迅速朝佟香玉家開了去,差不多四十幾分鍾,我們就到了,趙州停好車後,我和他一前一後下了車,到達佟香玉家的出租房門口,房門依舊是緊閉。

我和趙州伸手敲了敲門,可敲了一個小時裡面始終不見有人迴應,當時隔壁的鄰居,似乎是被我們的敲門聲敲煩了,從房間內走了出來,看向門口站着的我們,一臉不耐煩說:“敲,敲,還在這裡敲什麼敲,人都走了。”

我和趙州同一時間問:“您說什麼?!”

那鄰居說:“早在兩天前,就打包好了自己的東西走了,你們不知道嗎?”

兩天前,也就是說我們送完她孩子去醫院的第五天,她就跑了?我和趙州都沒料到有這一出,因爲那天她的情緒她的態度,根本不像是會跑的人,甚至是會騙我們的人。

我立馬收斂好臉上的情緒,在那鄰居要關屋進去時,我一把攀住了門,語氣態度良好的問:“那我還想問您一下,她離開之前有沒有說去哪嗎?”

那人有些好笑說:“我們怎麼知道她去哪了,她的事情從來不和我們說。要不是那天她老公撞死了有錢人家登了報,不然我們都不知道這茬呢。”

我抓住門的手收緊了幾寸,我又再次問:“那在她離開的那幾天,有沒有誰來找過她?”

我這話一問,那人皺了皺眉頭,陷入了沉思,好半晌她才說:“好像是有那麼幾個人,兩個男的,穿的很正式,看上去像銀行裡上班的那種人,穿着西裝來找的她。”

在她要關門時,我又立馬問:“那您還記得那幾個人的長相嗎?”

那人被我問的越老越不耐煩了,她說:“你這人真有意思,別人家的事情我怎麼知道。”

她說完,便反手將我一推,用力關上了門。

我和趙州站在那裡面面相覷,沒想到我被關在家裡的這幾天,果然如所擔心的那樣,事情發生了變故,鄰居口中所說的幾個穿西裝的人會是誰?

很明顯。在我們從醫院離開的第二天,她就還沒想過要走,按照那鄰居剛纔說的話,可以判定,佟香玉一定是在那幾個穿西裝來找她之後纔想起走的。

那麼,這些人到底是誰。

當我和趙州從出租屋內下來後,便坐在車內各自沉思着,現在佟香玉唯一的線索都斷了,要想查根本不可能,就算找她,可茫茫人海里找個人,又何其的難。

我們一直在車內沉默的坐了十幾分鍾,趙州問我:“怎麼辦?”

我說:“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偏偏就在我到達答案的門口,這扇門卻又被關上了。

趙州皺眉說:“有沒有可能是易晉派來的人?”

我說:“我現在並不肯定是易晉,只是最大的嫌疑是他而已,是不是他派來的人,我也不太清楚。”

趙州說:“可這也太巧了,你一回家就是禁足,而佟香玉就是在你出不來的那幾天離開的。這世界上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吧?”

我沒有回答趙州的話,只是沉默的坐在那裡。

趙州見我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便也沒有再繼續下車,只能發動車送我回家,不過我並沒有回去,而是讓趙州送我去殯儀館。

趙州聽到我這個提議,瞬間就遲疑了,他說:“小樊,還是回去吧。”

我知道他是怕再次面對那樣殘酷的事情,我說:“當時車禍發生的那一刻,就我和小奇是繫着安全帶的,我媽在發出恐懼的尖叫時,她撲向了我。”

我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臉說:“趙州,其實在這段時間我真的恨過我媽,我怨她爲什麼這麼多年,對於我被易晉傷害的事情始終不聞不問,我甚至覺得就是因爲她的縱容與默不作聲,導致易晉的對我越發的猖狂,我甚至覺得她這幾年對我的好。根本就是別有用心,可當最後關鍵時候,她自己都嚇得尖叫了出來,可她下意識的動作卻是來保護我,趙州,你知道嗎?我忽然覺得自己混蛋極了。”

我將臉死死埋在雙手裡,我聳動着肩膀,悶聲說:“我想見他們……我是真的想。”

趙州見我這副模樣,他最終妥協了,便將車開去了殯儀館。

當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兩具冰櫃在我面前緩緩打開時,我甚至連去看的勇氣都沒有,我真的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們也會躺在這裡,他們是我的父母啊,前半個月我媽還說,等易晉結婚後,她就想退休下來,和我爸一起好好去環遊世界。

那時候她對生活充滿了無限的希望,因爲易晉的事情就是壓在她心頭的石頭。可這石頭她纔剛放下,她的話還沒實現得了,她和我爸最終卻躺在了這樣的地方。

我有點接受不了,站在那裡身體搖晃了幾下,趙州衝上來想扶住我,我整個人有些無力的往下蹲,我死死捂住了脣,防止自己的哭聲泄露出來,會驚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