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證人失蹤
周曉京不服氣地犟道:“你到底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要大晚上的打電話?難道是喬安琪的案子有什麼新進展了?”
她故意問了一個可以無限展開的問題,希望霍雲帆哪怕說上一堆廢話,也能讓她暫時驅趕一下在腦子裡轉悠來轉悠去的恐怖鏡頭。
如她所願,霍雲帆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明鏡派出的那幾路人馬,榴寶和孫媽媽那邊如何,喬安琪的夜總會那邊如何,追查焦文元的人如何,當然,最後的結果就是一句話:沒有新的進展。
其實沒有新的進展是正常的,周曉京從明鏡下班的時候,負責外圍偵察的幾路人也都要下班了,大家都是領工資吃飯的,誰也不會下了班還要裝福爾摩斯再去追查案情的。
周曉京默默地聽完,靜靜地說道:“邢翠紅也沒打過電話提供新的線索?看起來如果再沒進展的話,明天會比較平靜啊!”
霍雲帆將長腿架在柚木大圓几上,從煙夾子裡抽出一根雪茄煙,拿出火機點着了,吸了一口,嫋嫋的輕煙飄散在裝潢華麗的臥室裡,笑道:“No,明天會相當地棘手!”
“比今天更棘手?”
“比今天棘手十倍!”霍雲帆一本正經地說,沒有一絲開玩笑地意味。
周曉京道:“爲什麼?”
霍雲帆道:“去聯繫喬紫榆的人最晚明天中午就可以找到她,雖然美專學校的實習生去鄉下采風不大好聯絡,但她們往往是三兩個人結成一組,到達一個地方就會給學校打電話報平安,如果順利的話,小章明天晚上總能帶喬紫榆回來,喬紫榆沒有別的親人,只有這一個相依爲命的姐姐,她一回來,一定會第一時間會看喬安琪,本來因爲喬安琪跟陳敬夫結婚的事,喬紫榆對陳敬夫就很不滿,甚至影響到了她們的姐妹關係,現在喬安琪死了,想也想得出喬紫榆回來會是怎樣一副情形!”
可不是嗎?周曉京嘆道:“只怕又是一場大鬧,喬紫榆一定會鬧到福康醫院去!不如咱們明天一早就通知陳敬夫,讓他暫時避避風頭如何?”
“能避得幾時呢?這種事只要案子一天不破,喬紫榆就安靜不了,以前我就接過這樣一樁案子,也是妻子被人殺害,丈夫自然而然地就有了嫌疑,偏偏我們又沒有足夠的證據可以指證丈夫,妻子的孃家哥哥一直揚言要報復妹夫,先是自己等在妹夫下班的路上打人,後來那個丈夫沒辦法,請了朋友與自己結伴,孃家哥哥也找了幾個人,結果差點發生羣毆!”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證明妻子是被劫匪害死的,丈夫才洗清了嫌疑,不過在查出真兇之前,丈夫可是差點被大舅哥打死!”霍雲帆嘆道,“好在喬紫榆是個女子,想必殺傷力會小一些吧!”
周曉京撇撇嘴道:“你難道沒聽說過‘最毒婦人心’麼?現在浦江的黑社會大行其道,只要喬紫榆下狠心,隨時可以買通了人把陳敬夫做掉!聽榴寶說,當初喬安琪結婚的時候,喬紫榆極力反對姐姐的婚事,甚至到了動手的地步,可見這位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燈!”
霍雲帆道:“如此說來,明天我還是應該提早跟陳敬夫打聲招呼,讓他小心爲是!”周曉京在另一邊輕輕打了個哈欠,霍雲帆明察秋毫地笑道,“不早了,快去睡吧,這回想必應當睡得着了吧!”
周曉京懶懶地道:“好吧,對了,給你一個忠告,睡前吸菸很不好,吸菸百害而無一利,最好慢慢戒掉!”
霍雲帆在另一邊軒軒眉毛,笑道:“你怎麼知道的?”
周曉京得意地笑道:“我聞到了!”
霍雲帆停頓了一秒,就笑道:“明白了,你剛纔是聽到了火機的聲音,對吧?”周曉京笑而不語,霍雲帆露出溫暖地笑容,道:“我儘量吧,你知道的,煙這東西一旦吸上,就不容易戒了!”
周曉京聲音銳利起來:“所以啊!既然知道不容易戒,當初爲什麼要學出這樣的壞毛病來!”
霍雲帆喃喃道:“你想知道我是怎麼抽上煙的嗎?”
周曉京心裡一動,毅然決然地斬斷他:“不想!”
霍雲帆滿腔的柔情無處安放,如囹圄中的困獸莫名地惱火,他陰沉沉道:“好,我也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周圍的人沒有敢管我抽菸的,除非是我最愛的女人要我戒,我纔會戒得掉!”
周曉京故意冰冷了口氣,“我看你也該休息了,滿嘴的夢話!”
“是啊!”霍雲帆舒展了一下身子,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容道,“從拿起電話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做夢,如煙似霧地......飄渺不定......真的像是一個夢,一個美夢,寶貝兒,聽到你的聲音真幸福!”
“霍雲帆,你——”
“別生氣,親愛的,我只不過在說夢話,去休息吧,什麼也不用害怕,我會一整夜都想着你的......”
周曉京換下睡衣,重新蓋上粉霞色的絲棉繡緞被子,我會一整夜都想着你的,周曉京摸了摸心窩,還真是暖和,這一回她一秒鐘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周曉京精神飽滿地到明鏡上班,才跨進門,就發現屋裡的氣氛不大對勁,一層大廳的職員個個埋頭,不管手上有沒有事做,人人是一副大氣不敢喘的樣子,連最愛說話的莊傑暉也默默地坐在自己座位上,明明翻動着卷宗的手百無聊賴,可就是低着頭一言不發。
周曉京打量了一圈,在確定自己絕對沒有遲到之後,悄悄地向沈四喜蹭過去:“怎麼了,好像有什麼事情?”
沈四喜可憐巴巴地望了周曉京一眼,輕輕說了句:“喬紫榆失蹤了!”
周曉京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打擊比剛纔看到滿屋子鴉雀無聲的情景更讓她震撼,喬安琪剛死,喬紫榆就失蹤了,這個時間點來得也太巧了吧!
如果說喬安琪在浦江行走江湖多年,可能會因爲財產或感情與人產生若干糾葛的話,那麼喬紫榆一個社會關係簡單,經歷也不復雜的美專學生,又會得罪到誰呢?
周曉京想起昨晚與霍雲帆在電話裡閒聊時說起的話,雖然她努力告誡自己,不可以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懷疑一個人,但思想的奔馬還是止不住地脫繮向前衝,一直衝到陳敬夫那裡。
好心的沈四喜用才消過毒的杯子衝了一杯咖啡,遞給周曉京道:“你......你呆會上去,說話可千萬小心些!”
周曉京這纔想起來,她的辦公地點就在霍雲帆的辦公室裡,周曉京和沈四喜的對話驚動了那些埋頭做勤奮工作狀的同事,大家都微微擡起頭來,用極度同情的目光望着周曉京,如果說昨天還有人對周曉京一進事務所就受到霍先生重用而心有不平的話,那麼今天所有的感情就都轉化爲慶幸了,伴君如伴虎啊,幸虧我們是在一樓大廳辦公!
周曉京問道:“霍先生髮脾氣了?”
金櫻藤擡起美麗絕倫的一張臉,輕輕搖了搖頭,微笑道:“沒有,這種事並不在我們的可控範圍內,也不是職員辦事不利!但喬紫榆失蹤,必然會使這個案子更加地撲朔迷離,增加破案的難度,霍先生心情不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呆會上去謹慎些就是了!”
周曉京發現,要論心理素質,整個明鏡非金櫻藤莫屬,頂頭上司心情不好,連潘先生都滿臉嚴肅,只有金櫻藤渾若無事,神色如常。
周曉京上了樓,推開霍雲帆辦公室的門,輕輕放下麻布鑲花的手袋,見霍雲帆仍然一言不發地抱着胳膊坐在辦公檯的後面,臉色鐵青,他習慣性地去摸上衣口袋裡的煙夾子,剛摸出一半,忽然動作一滯,又把煙夾子塞了回去。
周曉京默默地給他泡了一杯綠茶,端到桌上時,看到霍雲帆當作早餐的三明治外賣還一口沒動,轉身把綠茶拿掉,重回樓下,讓沈四喜拿了一杯熱牛奶上來。
等到屋裡只剩下他們兩個時,周曉京微笑道:“具體情況怎麼樣?”
霍雲帆往桌上看了一眼,周曉京即刻會意,拿起桌上的一份傳真,瀏覽一遍,大抵明白了經過。
原來小章去找在美專讀書的喬紫榆,辦事效率也算真高,火車四點多到了站,他立刻就去喬安琪的老家走了一趟,喬安琪所居的村子本就是個小村,這幾年兵荒馬亂,陸續的外遷,村子幾乎沒有人了,更是打聽不出什麼信息來。小章只能再與美專的人聯繫,去喬紫榆的學校去找她瞭解情況,甫臨學校,值班的校工就帶着他直奔喬紫榆採風的地方去了。
因爲害怕喬紫榆聽說了喬安琪的事受刺激,所以喬安琪的死訊之前始終都沒有透露給喬紫榆,小章聯繫美專的時候,也只說喬紫榆的姐姐生了急病住院,浦江市離喬安琪的老家幾百裡,通訊不便,所以儘管喬安琪的死在浦江鬧的沸沸揚揚,喬安琪的老家包括喬紫榆就讀的美專卻是半點消息也不知。
喬紫榆採風的地方在毗鄰城郊的鄉下,那個校工是本地人,路熟,與小章坐上學校裡的車不出半個鐘頭就到了,到了鄉下的小旅館,正好碰上與喬紫榆一組採風的一位男同學,叫楊玉良的,楊玉良卻也正在急急火火地與學校聯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