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被一陣吵鬧聲驚醒。睜開眼睛,凌雋已經在穿衣服。
“怎麼了?怎麼這麼吵?”我問凌雋。
“不知道,主廳那邊吵嚷得很厲害,我去看看,你繼續睡,別出去。”凌雋說。
“我和你一起去。”我爬起來說。
“不用了,你躺着吧,我去看看就行了,我回來告訴你情況就行了。”凌雋說。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我有種預感,是大娘和二孃鬧翻了。”我一邊穿外套一邊說。
“那好吧。”凌雋答應。
我們剛走出別院,就看到一羣穿着制服的人押着二孃從主廳裡出來,那制服是醫院裡護士穿的服裝,大娘正在和一個醫院模樣的人握手:“辛苦你們了,大晚上的還麻煩你們過來,只是她鬧得太厲害,攻擊性太強,如果不及時治療,我擔心會威脅到凌家其他人的安全。”
二孃頭髮凌亂,被幾個護士押着,還在大聲叫罵:“歐陽菲你不得好死,你這個斷子絕孫的老女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和凌雋都停住腳步,躲到了花園的風景樹後面。
“來的是醫生和護士,難道大娘要把二孃……?”我看着凌雋,心裡砰砰地跳。
凌雋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點了點頭。
“沒錯,肯定是大娘要強行將二孃送往精神病院,說她是精神病人。”凌雋說。
這樣的情節我倒也不陌生,可都是在電視劇裡看到過,可從來沒在有身邊發生過,沒想到今晚真的見識到了現實版。
“這樣做會不會太過份了?把人送進精神病院?”我說。
“對於大娘來說,這樣的手段一點也不過,比這狠的她都還能做得出來,我們回去吧,裝着不知情就行了。”凌雋說。
“好吧,我忽然有些可憐二孃了。”我說。
“如果今晚被抓到精神病院的是你,我想二孃恐怕只會跟着罵,不會可憐你的。”凌雋說。
我沒有說話,我知道他說的都是實情。如果現在被那些醫生和護士抓走的是我,凌家除了凌雋之外,恐怕所有人都會拍手稱快。
回到房間,我久久不能入睡,心裡一直無法平靜,我還是無法正式進階到那種可以面對殘酷爭鬥的階段,我雖然自己被人害啞害殘過,嘴上我也要告誡自己要狠一些,因爲這是一個冷酷的現實社會。但當我看到平時衣着考究的二孃狼狽地被醫生抓走的時候,我心裡還是有些替她難過。
這也許就是凌雋所說的婦人之仁吧。
我翻了一個身,推了推身邊的凌雋,“凌雋,你睡着了沒?”
“沒。”凌雋應道。
“你在想什麼?”我問。
“想剛纔的事。”凌雋說。
“我也在想剛纔的事,二孃肯定是對大娘攤牌了,所以大娘直接把她弄到精神病院去,給二孃貼上一個精神病的標籤,這樣二孃說出來的話就不管用了,因爲大家都認爲她是精神病,說什麼別人也不會相信。”我說。
“是啊,我就說大娘肯定有反制二孃的方法,只是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方法,這招可真狠,大娘肯定早就和精神病院的醫生勾結好了,只要二孃敢反她,她隨時可以讓二孃變成精神病。”凌雋說。
“二孃這事是因我而起,我其實心裡有些愧疚。”我說。
“別胡思亂想了,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今晚被抓的是你,那恐怕沒有人會同情你,我們現在要想的是,大娘哪天會不會也用同樣的手法來對付你和我?如果她要是也把我們當成精神病人,我們該怎麼辦?”凌雋說。
凌雋這一說讓我心裡更加沉重了,他說的沒錯,大娘可以用這種方法來對付二孃,憑什麼不能用這種方法來對付我?如果哪天她要是也用這種陰招來對付我,我該如何應對?
“他肯定是不會這樣對付你的,因爲你對他有用,但我就不一定了,她把二孃弄走,現在在凌家稍有點身份的女人就是我了,你不是說過嗎,大哥二哥他們的老婆都莫名其妙出事了,我真擔心我也會出事。”我說。
“我不會讓你出事,你知道她爲什麼現在才動二孃嗎?”凌雋說。
“因爲二孃現在才和她攤牌唄,所以她現在才動手。”我說。
“不是,之前她一直沒有動手,那是因爲凌堅在澳城,凌堅在澳城有很深的黑道背景,所以大娘一直有些忌憚凌堅,她擔心如果動了二孃,一方面是擔心二孃把捏在手裡的把柄給抖出來,另一方面主要還是忌憚凌堅用黑道上的勢力瘋狂反撲,現在凌堅被我們弄到韓國去了,二孃又要攤牌,所以大娘才下狠手了。”凌雋說。
我嘆了口氣:“現在二孃被送進精神病院,不管她拿出什麼證據,說什麼話,都會被視爲胡言亂語,根本沒用了。”
“是啊,所以大娘一直其實都是有對付二孃的招的,她只是忌憚凌堅而已,所以你不用擔心大娘會對付二孃一樣對付你,因爲我不會讓她這麼做!她要是敢這樣做,我就讓雷震海和尚雲鵬拆了那家精神病院,我看誰敢關你!”凌雋冷聲道。
我轉過身摟住了凌雋的脖子,“雋,你以後要是愛上了比我年輕好看的女子,你告訴我就是了,我自己乖乖地回內地,絕不會和你哭鬧,但求你別把我送進精神病院。”
“你又胡鬧了,我怎麼可能會那樣做?等我掌控了美濠,我就可以調用美濠所有資源,就可以查出內地到底是誰在配合凌家的人害我們,我一定幫你奪回屬於你的東西,以後不管遇上多麼漂亮的女子,我都不會負你。”凌雋說。
我放開了凌雋的脖子,“這話我真不信,說是男人的話都靠得住,豬都會上樹,我現在還年輕,你當然不會嫌棄我了,我要是到了大娘那年紀,你還會喜歡我?你恐怕也會娶個三個四個的吧?”
“你要是到了大娘那年紀,恐怕比大娘還要厲害上十倍百倍,只要你不對付我,我就感恩戴德了,哪裡還敢娶三個四個?”凌雋說。
“你的意思是心裡還是想娶的了,只是不敢?”我盯着不放。
“這說二孃的事呢,你怎麼還咬着我不放了?”凌雋說。
“好吧,那接着說二孃的事,二孃這一進去,恐怕是很難出來了。”我說
凌雋又是好一陣沒說話。
“你在想什麼?”我問。
“澳城的精神病院是建在海邊的一個人造小島上,就是爲了防止精神病人逃跑出來傷人,我忽然在想,我媽媽當年跳海,是不是就是因爲被大娘理弄成精神病,所以才跳海自殺的?”凌雋的聲音忽然變得憂傷。
“應該不能吧,你從來沒有見過你媽嗎?”我問。
“從來沒有,我根本不知道她長什麼樣,聽說我媽生我的時候也很年輕,也是才十幾歲,生了我不久就跳海自殺了,至於爲什麼自殺,爸爸從來不多提,我現在想來,也許媽媽是受不了大娘的欺凌,不堪受辱,所以自殺,也或者就直接是被她逼着自殺。”凌雋說。
“你不要想太多了,那時你爸還在,歐陽菲也不可能掌握凌家,所以她應該不敢對你媽下手的,你媽的事,或許有其他的原因。”我說。
“也許吧,爸爸當時雖然還在,但她生意繁忙,經常出門在外,大娘肯定是有對付我媽的機會的。”凌雋說。
“不可能吧,如果大娘要對付你媽,那爲什麼不直接把你和你媽一直害了,免除後患?”我說。
“我是我爸的孩子,大娘自然不敢殺我,因爲她擔心爸一怒之下把她給殺了,但媽媽不同,爸爸女人衆多,媽媽只是爸爸的女人之一,在爸的心裡到底有多高的地位,我們誰也說不清楚,大娘若真是害了我媽,爸爲了顧全大局,息事寧人也不是不可能。”凌雋說。
這樣的話題越說越讓人壓抑,我不想再說下去了。
“凌雋,咱們不說這些了,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說這些,越說越讓人傷心,根本就沒辦法睡覺了。”我說。
“好吧,那不說了,秋荻,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永不相負。”凌雋摟緊我說。
“嗯,永不相負,我們都會好好的,對了,你說過,要帶我去法國看薰衣草的,因爲只有法國的薰衣草纔是最正宗的,上次你在香城接受訪問的時候也提起過,你沒忘記就好。”我說。
“我當然沒忘記了,我們一路坎坷,經歷各種波折,一直沒有安穩下來,等我們把所有的事情都了結,我就和你再次結婚,然後我們去拍普羅旺斯拍一組世界上最漂亮的婚紗照,好不好?”凌雋說。
“我要帶上軒兒,讓他做小花童。”我說。
“好,都聽你的。”凌雋說。
凌雋慢慢睡去,我卻還是怎麼也睡不着,想着二孃被抓時眼神裡的絕望和憤怒,我心裡就發寒,真希望我永遠也不要遭遇這樣的事情纔好,聽着身旁凌雋輕微的鼾聲,我心裡纔有了一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