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宵煙火共兩世
世華山莊我只聽說過,並沒去過,在導航的指引下,我終於吭哧吭哧的趕了過去,到了已經七點多,天都黑了。夏醫生帶着暖暖在餐廳等着,我進去的時候,夏醫生正不知道在和暖暖說着什麼,暖暖笑得咯咯響。
“說什麼這麼開心?”我走過去摸着女兒的頭問着。
“媽媽。”女兒轉身,衝我伸開了手。我摟起她抱了抱,蹭了蹭她的小臉蛋,她對我笑着說:“叔叔說帶我們去玩轉的馬。”暖暖說的是旋轉木馬,這個山莊據說有個小型的遊樂園,夏醫生說的旋轉木馬應該在這裡。
“今天怎麼想起來這了?”我好奇的問着。
“特別的日子。”夏醫生淡淡笑着,眸子裡是種複雜而糾結的暖意。
什麼特別的日子?我琢磨了一下:“你生日?”說實話我還真的不知道夏醫生的生日是哪天,整天忙忙碌碌的,還從沒有關注過。
夏醫生脣角揚起,深看着我:“那是不是今天我最大,提什麼要求都行?”我還沒說話,暖暖小嘴倒甜:“叔叔生日快樂,過生日可以吃蛋糕,還可以提要求。”這個小馬屁精,越來越會說。每年她的生日倒是會和我提不少要求。
看着夏醫生滿眼的期待,我的心中有一絲不忍。既然是生日,也不想說些掃他興的話,只是微笑着看他說道:“可以提要求,不過要我能做到的。你要是要天上的星星,我可摘不來。”
“我怎麼會那麼刁鑽。”夏醫生的眸子閃動了一下,很期待的看着我:“今晚陪我一晚上。”我的心猛的跳了一下,幾分慌亂,夏醫生又補了句:“我定了兩個房間,你陪我聊聊天就好。”
我這才放下心來,看着夏醫生,點點頭答應,卻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沒準備什麼禮物。對了,你定蛋糕了嗎?”
“我又不是孩子,要蛋糕做什麼?”夏醫生眉眼舒展含笑,清朗若風,“至於禮物,你能陪我,就是最大的禮物。”話雖這麼說,但心裡總歸有點彆扭,就算是朋友,也不該空手而來,一邊吃飯,一邊想着待會送他點什麼。
晚飯過後已經是八點多了,趁着去洗手間的功夫,我去一樓大廳邊的禮品部看了看,除了襯衣皮帶什麼的,也沒什麼特別之物,轉了一圈,只看到有一排造型精緻的打火機。忽然手機響了,夏醫生和暖暖看我去洗手間時間太長,打電話催問着我在做什麼。我一邊匆忙應着,掛了電話指着一隻還比較好看的對售貨員說着:“把這個包起來。”趕緊塞到包裡,往大廳外走去。
暖暖在門口已經等的不耐煩,拖着我往前走去:“媽媽,快點,能轉的馬。”夏醫生帶我和暖暖穿過兩個場地,到了後面的遊樂場,不禁有旋轉木馬,還有碰碰車,充氣城堡等等。但是都沒有什麼人在玩。暖暖開心的問着夏醫生:“叔叔,我能都玩嗎?”
“可以。”夏醫生笑着摸着暖暖的頭。小丫頭第一個竟然更想玩碰碰車,夏醫生帶她一個車,我自己一個車,被他們撞得來回跑,暖暖樂的臉都是紅的,我也似乎許久沒有這麼放鬆,也追着他們撞了起來。
碰碰車結束,又去玩旋轉木馬,旋轉木馬很豪華,上面的燈閃着我看的有些心旌搖盪,直感慨自己沒生在好時候,我們小時候哪有這麼高級的娛樂,爬樹下河就不錯了。
夏醫生看着我笑道:“你也去玩吧,這個成人也能玩。”
我抽抽嘴角:“得了吧。還不讓人笑死了。孩子玩就好了。”
“那有什麼,誰說大人就不能像孩子一樣放任自己一回。我陪你玩。”夏醫生說着拉起我的手,牽起了暖暖,走到了入口。
也許每個女人都有一個旋轉木馬情結,閃爍的彩燈,夢幻的木馬,我還是忍不住準備玩一次。暖暖坐在了最前面,我在中間,夏醫生在後面,當身體隨着木馬起伏的時候,我的心似乎都飛了起來。原來遊戲真的能帶給人快樂的。我開心的閉上了眼睛。
從旋轉木馬上下來,我的情緒被帶動的很高漲,忍不住對夏醫生喜滋滋的說着:“好開心,你覺得怎麼樣?”
夏醫生淺笑道:“你沒聽說過,旋轉木馬是最殘忍的成人遊戲,永遠追逐,卻永遠追不到?”我的神色隨着他的這句滿含深意的話一變,笑容凝住了。還有這話?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夏醫生拍拍我的肩:“逗你的,又認真。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回去了?”我問着。“當然不是,帶你去個好地方。”夏醫生說着抱起暖暖,大步走着:“出發嘍。”
我緊跟着夏醫生,走在後面,繞過遊樂場和一個平臺,轉到了後面的一處池塘,池裡的水映着一彎月,粼光泛夜。而池塘上有一座九曲橋,九曲橋的盡頭,是池裡的一座亭子。夏醫生對我伸出手來:“當心腳下。”
我搖搖頭:“沒事。”並沒有將手遞過去,只是靜靜隨着他的腳步,到了亭子裡,這亭子的造景,倒有幾分面熟。四周烏漆墨黑的一片,暖暖有些緊張,緊緊的抱着夏醫生的脖子,嘟囔着:“叔叔——”
話音沒落,忽然幾尺之外的天空,一朵很大的紅色煙花綻開,半個天空都亮了。暖暖的小臉滿是興奮,手指着煙花說不出話。緊接着又是一朵紫色的煙花,幾朵大的煙花綻開之後,細碎的小煙花快速的騰空而上,半空吐蕊。又有掉下的煙火,彷彿就落在那池碧水之中。接天連水,絢爛無比。
我的手捂着嘴,吃驚的看着這漫天的煙火,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煙火的映照下,暖暖是興奮,而夏醫生是眸子深深的看着我,裡面有種令我忐忑不安的深情。“至瑾,這是你安排的嗎?”我忍不住問着。
夏醫生淡淡笑着:“一直以來,我都有個願望,能和你一起看一場煙火,只有我們,和暖暖。”夏醫生的話讓我忽然想起了今年的除夕,也同他看過煙火,只不過當時不止我們三個,還有裡屋的凡苓。而且是在屋裡,看的也並不清晰。也許是當時的遺憾,讓他纔有這樣的夙願。
我心裡微微有些慌亂,說着:“怎麼會有這種願望?其實除夕那次,也一起看的嘛。不過沒有這樣美。”
“不一樣,心境不同。”夏醫生看着我,目光似乎穿過我看着很遠的地方,“我說不上來爲什麼,除夕那次看煙火,我腦子裡閃過種很朦朧的感覺,似乎很久以前,我和你也一起看過煙火,只是你在遠處,我觸及不到。只能遠遠的看着。”
他的話讓我的腦子轟的一聲炸了開來,我哆嗦着聲音問道:“是不是我和別人站在亭子裡看煙火,而你在牆上看着?”說完忽然很慌亂,雙手搓着,“我開玩笑的,看電視上那麼演。”
夏醫生怔了一下,微微笑着:“還真是那樣。心裡學上有種催眠術,可以把人催眠以後,讓他到自己的潛意識去看看,很多模糊的情景,就可以清晰真實起來。”
“那你用催眠術催過自己嗎?”我看着他問道,竟然緊張的手心裡都是汗。心裡竟默默祈禱着,千萬不要,不要讓事情更復雜,不要讓糾葛再重演。
夏醫生的眸子在我的臉上逡巡了許久,淡淡笑了,如沐春風般的聲音:“沒有,心理醫生是不會給自己催眠的。因爲怕醒不過來。”
我舒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爲你也得了我那個被愛妄想症,開始幻想了呢。”
夏醫生哈哈大笑:“也許我被你傳染了前世今生的概念。”說着把暖暖放下,從兜裡拿出一個盒子,牽起我的手遞到我手中,認真的說道:“清揚,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努力,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努力,我請你嫁給我。”他的神情,在漫天的煙花裡,很深情的堅毅。
我屏息凝神的吸了口氣,也認真回看他說着:“對不起,至瑾。我知道我欠了你很多情分。但是我只能繼續欠下去了。”
夏醫生沒有立即作答,只是靜靜看着我問道:“清揚,我想知道,你拒絕是因爲他解除婚約嗎?”
我的心裡一陣糾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假設不來。”如果他不解除婚約,我會等到他結婚,如果他結婚,我還會等下去嗎?我不知道,我完全做不了自己內心的主。
“我知道了。”夏醫生沒有再說。手中躊躇了許久,還是將盒子收了回去,“我不會勉強你。清揚。”
我忐忑的心放下,從包裡拿出買的禮物遞給他:“補上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
夏醫生打開看了看,脣角輕揚的收下了,頓了一下說着:“你忘記了,我不吸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