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脣邊吻了吻,吻畢便將她的手便貼在了自己的臉上。她的掌心溫軟如玉,柔柔的貼在他的臉頰上,讓人感覺舒服極了。
“雪妍——”他用極低的聲音輕輕的喚她。
葉雪妍睡得十分的香甜,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喊自己,在睡夢中便“嗯”了一聲,眼皮卻是那樣的重,怎麼都睜不開。
鄭北辰伸出手,將她的臉對上自己的視線,就着燈光,只看着她那一張白皙如玉的臉蛋雖仍然是纖瘦的,下顎尖尖,可臉頰上的氣色卻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香腮上的絲絲的紅暈,只讓他看的心裡舒了口氣。
他緩緩低下了頭,埋首在她的頸彎處,輕輕的吻着她。而他的手,卻也是微微的用力,將她的纖腰摟在了懷裡。他的動作是如此的心翼翼,生怕弄醒了她。而他的吻,細緻纏綿,極其輕柔的落在她的肌膚上。
“雪妍,我真想你。”他低啞着聲音,呢喃着醉人的情話。他這樣的癡,怎一個情深似海的盡。
翌日,當葉雪妍睡醒後,時鐘已經指向了八點。她一驚,只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醒的這樣的遲。這幾日她每天夜裡都是睡得極其香甜,自產後,她平日裡就算是在夢中,也是睡不安穩的,極易做起噩夢,驚醒的時候生出一身的冷汗,或者就是被夢魘住。可最近,這些狀況卻是全都消失了。
她起身穿好衣裳,見左邊的牀單有些許的褶皺,似是昨晚有人睡過的樣子。她一驚,自己向來睡覺都是很安穩的,晚上是什麼樣,早起時還是什麼樣。可昨晚自己睡在右側,左邊的牀單又怎麼會凌亂呢?
難道,會是他回來了嗎?
她急匆匆的打開臥室的門,剛下樓,就見秦媽領着一羣丫鬟正在那準備早餐,看到她便迎了上去。
“夫人,您醒了。”
“秦媽,昨晚,司令回來了嗎?”葉雪妍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着,滿是殷切。
“是啊夫人,怎麼,您不知道?”秦媽很是詫異。
葉雪妍聞言,心裡便是一陣懊惱,眼圈立時紅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晚上總是睡得很沉,居然連他回來我都沒醒。”
她已經有倆個月沒有見到他了,難得他回來一次,她居然還睡着了。念及此,葉雪妍簡直恨透了自己。
秦媽心裡一震,便明白是沈建安送的補藥的關係,但她看着葉雪妍最近的氣色卻是眼見着好了不少,也比以往的胃口好了些,便將口中的話嚥了下去,只挑些無關緊要的話安慰了幾句。
一整天,葉雪妍都是沒有心思,只盼着晚上鄭北辰可以回來。傍晚時分,張副官掛來了電話,卻是鄭北辰晚上還有軍務要處理,怕是不能回來了。
期盼了一天的葉雪妍,心裡立時涼了下來。
她怔怔的坐在那裡,只覺胸腔裡涌來一陣陣的澀意,一雙眼眸裡熱熱的發燙,就差要落下淚來。
“夫人,晚飯已經備好了,您多少吃點。”秦媽走了過來,軟聲勸道。
葉雪妍此時一點胃口也沒有,但也不願拂了秦媽的一番心意,只僵硬的邁動着自己的步子,向着餐廳走去。
碩大的餐廳裡,紅木餐桌散發着暗暗地幽光,長長的,只有葉雪妍一個人。
她坐在主位,身旁站着一應的僕人,每個人都是心翼翼,連大氣也不敢出,安安靜靜的聽不到一絲的聲音。
她舉起筷子,挑起了幾根青菜吃着,味如嚼蠟,清香的菜餚此時嚼在嘴裡,居然滿是苦味。她擡眸,卻見不遠處擺着一盤清蒸桂魚,想起往事,她低眸,一顆顆淚水便成串的落進了碗裡。
兒時,每頓飯都是與父母兄弟在一起吃的,一家人總是很熱鬧。飯吃在嘴裡,也覺得很香。自從婚後,她便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吃飯,她總是告訴自己,她的丈夫不是普通的人,不能每天在家陪着她吃飯。可那時候,鄭北辰是憐惜她的,對她疼愛有加,一粒粒的米送進嘴裡,放佛也是甜甜的。可現在,每一頓飯,似乎都成了折磨。
飯後,她怔怔的坐在沙發上,嗓子裡卻是卡住了似的,一陣陣的發緊。胃裡面翻江倒海般的難受,泛起一陣噁心來。
他和她,怎麼會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怎麼會?
“夫人,李太太來了。”
葉雪妍收回心神,就見李夫人身穿一件織錦旗袍,外面披着一條真絲坎肩,在丫鬟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您怎麼來了?”她連忙站起了身子,迎了上去。
李太太瞧着葉雪妍如今的樣子,心裡便是一酸,她牽起她的手,一道坐在沙發上,方纔言道;“雪妍,我其實早都想來看你了,滬城的事情都是語珺的錯,那孩子也被她爸狠狠教訓了一頓,我們真是,對不住你。”
葉雪妍搖了搖頭,握住李夫人的手,“您別這樣,我和語珺是最好的朋友,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心,和語珺根本沒關係的。”
李夫人深深一嘆,倆人了幾句閒話,看着葉雪妍失神的樣子,李夫人終是忍不住,一咬牙了出來;“雪妍,你和我實話,北辰這些日子,經常回來嗎?”
葉雪妍見她如此的神情,便明白她定是有話要告訴自己,她不安起來,手心裡攥滿了汗水,她不願撒謊,只道了句;“我已經二個多月沒有看見他了。”
李夫人便沉默下去。
“怎麼了?您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葉雪妍睜着一雙輕靈的眸子,眸心裡滿是惶恐與焦急。
“雪妍,按理這些話我是不該告訴你的,免得你多心。可我家語珺實在是對不起你,我不和你,心裡總是過意不去。”李太太猶豫片刻,終是開了口,緩緩道出一段話來。
而當葉雪妍聽完,面色卻是變得一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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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景物飛逝,一面是爬滿藤蘿青苔的山壁,一面是白浪拍岸的海灘。道路倆旁栽滿了高大的法國梧桐,順着蔭道徐徐盤山而上,四周景緻如畫,天邊的晚霞漸漸沉入夜色,林蔭間的路燈次亮起。
葉雪妍坐在轎車裡,一雙眸子看向窗外,就見剛到山腰處,道路旁便停滿了各式轎車,幾乎要將路口堵塞。高大的鐵花柵門後,大片的冬青樹修建成玲瓏花式,乳白色的大理石砌出羅馬式的噴泉,悠揚的樂聲自那紫檀大門之內緩緩傳出。
不過晚上六七點鐘的光景,門前早已是香車如織,賓客絡繹不絕。北平城最著名的瑪倫薩俱樂部遠離浮華塵囂,隱匿在一片的綠蔭之中。皮膚棕色的印度阿三上前爲她們拉開車門,李太太攜了她的手,爲她緊了緊身上的披肩,倆人便一同踏上了織金點綴的地毯。
瑪倫薩俱樂部向來只接待達官貴人,往來之人皆是熟客,若是外地的尋常富豪,便是手捧萬金,若沒有熟人引薦,也是要被拒之門外。
侍者中卻是有人認識李太太的,當下只上前恭然欠身,道了句;“李夫人。”
李太太點了點頭,便領着葉雪妍徑直向着俱樂部內走去。葉雪妍穿着素色的旗袍,低着頭,下顎尖尖的似乎要掩在旗袍的衣襟裡去,打扮的十分不起眼。李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緊張。她擡眸,淺淺一笑。
橢圓的大廳裡,中央是舞池,前面是金碧輝煌的舞臺,重重帷幔下的座位並不多,約莫只能容下一百多人的樣子。
李太太領着她來到一處燈光陰晦的側首坐下,葉雪妍環顧四周,卻見有許多金髮碧眼的洋人。她知道瑪倫薩俱樂部的老闆正是美利堅人,在這裡見到如此多的洋人,倒是不足爲怪了。此外,更有一些黃皮膚黑眼睛的面孔,葉雪妍細細瞧去,發現很多都是見過的。
舞臺下最靠前的位置卻是統統留了下來,葉雪妍望着那空着的位子,她知道那是爲誰所留,眼底便是劃過一絲酸楚。
李太太看着她的樣子,輕聲一嘆道;“雪妍,我一直都拿你當自家人,所以才願意冒着風險帶你過來。北辰這次的確是過分了些,可你要記得你纔是正正經經的司令夫人,待會無論看到了什麼,你千萬都要忍着,切記不能鬧。”
葉雪妍笑了笑,她這笑,卻比哭還要悽楚。
“您放心,我看看就好。”
李太太便不出聲了。到底,她既是不忍看着葉雪妍被矇在鼓裡,更多的,卻還是希望葉雪妍知曉了此事後,可以將鄭北辰的心給收回來。
大廳內的水晶吊燈漸漸的暗了下去,樂池裡音樂變換,起先舒緩悠揚的夜曲換做了靡靡之音,一派的綺麗。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到了晚間八點鐘的光景,李太太壓低了聲音,“北辰來了。”
葉雪妍身子一顫,緊緊攥着手中的絹帕。舞臺上毫無動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投向了門口,一行人踏進門來,倆名黑衣侍者在前領路,引着一男一女沿着專門的貴賓通道直抵前排空置的位子上落座。在那對璧人的身後,更是跟隨着一行保鏢,其中一位便衣男子葉雪妍十分熟悉,是張副官。
而那一男一女,正是鄭北辰與金敏之。小說傾世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