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夜顏第三次見藍文鶴,第一次是在聚香樓,第二次他跟祁鬱桐一起來魂殿,這一次,跟上次一樣,也是兩人同來。
唯一不同的是,兩人坐在一起時的神色。
藍文鶴春風滿面,眉眼舒展,喜氣外泄,祁鬱桐在他身側,還是一如既往給人嬌俏可人的感覺,但她在看藍文鶴的時候卻含羞帶怯,本來她就長得甜美,這含情脈脈的樣子真是把小女兒姿態散發得淋漓盡致。
夜顏沒眼瞎,當然看得出他們的關係發生了變化。
“喲,今兒吹的什麼風,居然又把二皇子吹來魂殿了?”
“小妹,別這麼說嘛,好歹我也是你二哥,我來看看你難道你還不高興?”藍文鶴板起臉不滿的道。
當然,他嘴角始終含着笑,一看就不是真生氣。
“高興,怎麼不高興,雖然藍家還沒跟我相認,但二皇子如此關心我,我心裡自然是感動的。”夜顏虛虛一笑,然後託着肚子走上主位。
夜芸小心翼翼的攙着她,卑躬的樣子也做得夠足。
許是上一次來並沒有見過夜芸,所以藍文鶴自然而然的多看了她一眼,也隨口問道,“這位是?”
夜顏坐下後,也大大方方的介紹了一下,“她叫夕姐,是王爺提前爲我買回來的穩婆。”
夜芸低下頭,也沒站出來行禮。
夜顏也不指望她給人跪拜,緊接着又道,“她是外面來的,我還沒來得及教她規矩,若有不敬的地方,還望二皇子和六公主看在王爺的面子上多多包涵。回頭我再好好教導她,免得她以後失了禮數讓王爺臉上無光。”
她這話一出,不但藍文鶴驚訝,祁鬱桐也驚訝得忍不住開口,“夜小姐,你不是還有好幾個月才分娩嗎?怎麼這麼早就讓穩婆來了?”
夜顏抿笑,“王爺怕我悶着,原本是想多買些小丫鬟回來服侍我,但又怕小丫鬟做事不牢靠,思來想去就決定找個年紀大些的。剛好我也懷了身孕,他就想啊,反正後面也要請穩婆的,還不如提前讓穩婆來我身邊,畢竟穩婆對接生比較有經驗,平日裡還能多給我說說與孩子有關的事。可請人吧,王爺又不放心,所以就將夕姐給買下來了。”
祁鬱桐點着頭,“原來是這樣。”她隨即咧嘴,俏顏充滿了羨慕,“王爺真疼你,真是讓我好生羨慕。”
聽着她後面一句話,藍文鶴微微眯眼,一絲冷意從眼角劃過,斜射她而去。
夜顏沒漏過他的神情,忙朝祁鬱桐擠了擠眼,“六公主,你也不缺人疼愛呀。”
祁鬱桐立馬朝藍文鶴看了一眼,羞澀的低下了頭,“……嗯。”
瞧她那小女兒姿態,夜顏覺得,自己要是個男人,肯定骨頭都會酥掉。
當然,她也更加確定了,這兩人已經好上了。至於好到什麼程度,這個嘛,其實也不太重要了。反正只要他倆好上,就憑藍文鶴的德性,他們也少不了有一腿。
藍文鶴輕咳了一聲才又開口,“聽說天秦國陛下欲將五公主許配給我皇兄,今日來,我是專程來向皇兄道賀的。順便呢,也來見見我未過門的皇嫂。”
夜顏還是虛笑,“二皇子,並非我阻攔你去見五公主。實在是五公主傷勢太過嚴重,就是服侍她起居日常都得萬分小心。何況,她現在出不了房門,實在不便與你相見。”
藍文鶴臉色沉了幾分,“見一面都不行?”
夜顏搖頭,“真不行。五公主是太后親自託付我和王爺照顧的,若是出了半點閃失,我和王爺都沒法向太后交代。別說你,就是我平日裡都不敢輕易去打擾她休息。所以,我請二皇子別太爲難我。其實吧,我覺得二皇子也別心急,既然皇上有意撮合藍太子和五公主,那他們的婚事早晚都會成的,而她也早晚都會成爲你的大嫂,你們早晚都會見面的。”
藍文鶴眸子垂下,沒再說話了。
但他身旁的祁鬱桐可憐的扁起嘴,“夜小姐,可是我好想五姐。你就讓我見見她吧,我保證我只遠遠的看她,不會打擾到她休息的。”
看着她猶如受了委屈般的可憐,夜顏表情都沒變一下,還是搖頭,“六公主,確實不方便。二皇子不知五公主的情況,難道你還不知道嗎?五公主遍體鱗傷,連說話都不利索,在魂殿休養了一個月,現在都沒法出門,你說,我能不擔心嗎?你也別太着急,要不了多久她就會痊癒的,你們兩姐妹感情如此要好,這點分離不會影響你們的姐妹情的。”
祁鬱桐可憐的咬着脣,也不說話了。
場面一下子變得有些僵冷。
就在夜顏準備找藉口把他們打發時,藍文鶴又朝她開口,“我皇兄呢?他現在在哪?”
夜顏笑道,“他呀,現在更沒空。自從皇上同意把五公主許配給他後,他現在忙着照料五公主,連跟我們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藍文鶴蹙了一下眉,驚訝道,“我皇兄如此在乎她?”
夜顏點頭,“是啊,藍太子可滿意這樁婚事了。現在他簡直把五公主當成了心肝寶貝,捧着怕摔了,含在嘴裡都怕燙着,哎喲,真是難以形容他對五公主的深情。”
祁鬱桐同樣驚訝的問道,“藍太子當真如此在乎我五姐?他都不嫌棄我五姐的傷嗎?”
儘管她模樣很無害,可夜顏還是能從她的驚訝中聽聞許多羨慕嫉妒,於是掩嘴笑起來,描述得更誇張,“唉,六公主,你真是替五公主多慮了。你是不知道,藍太子對五公主那真是寶貝得,連我都不好意思說。五公主吃什麼,他親自喂,有時候還用嘴喂呢!”
說到這,她故意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對她擠眉眨眼,“五公主要沐浴,他還親自服侍,就連晚上睡覺,還得把人摟着才行!嘖嘖嘖……真是的,說得我都害臊啊!”
這兩個人今天來,不就是想看藍文濠的笑話嘛!
他倆狼狽爲奸,六公主沒把藍文濠弄到手,卻便宜了五公主,她心裡能甘心纔怪!
既然如此,那她就幫藍文濠一把,膈應死他們!
但不得不說的是,她說得是誇張,其實跟事實也差不了多少。藍文濠的樣子確實是對祁雪有了幾分心思,要不然他也不會把祁雪抱去他房裡,還連坑帶騙的。
至於他們在房裡做了什麼,雖然沒人看見,但沈秀蘭說很多事藍文濠都主動在做,嘴對嘴餵食可能沒有,但親手餵食是有的。至於晚上怎麼睡覺的,傻子也能想到,一個被窩裡,要是藍文濠什麼都不做,那還是男人嗎?
祁鬱桐的臉色有幾分僵,藍文鶴的神色也不怎麼好看。
夜顏心中冷笑。沒想到吧,想害人,結果還湊成了一段姻緣。對他們來說,五公主如何想的,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藍文濠的態度。
藍文濠越滿意,就越是等於扇了他們一記耳光,要是他倆再被湊成一對,今後見着藍文濠和祁雪,除非死不要臉,否則只會難堪。
該說的說完了,她又準備下找藉口攆人,沈秀蘭突然從外面進來,直接走向她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夜顏眉梢挑高,“哦?”
掃了一眼客椅上不甘心的兩人,她突然轉變口風,“你們稍等一會兒,藍太子說他等下就帶五公主出來見你們。”
藍文鶴眯了眯眼,狹長的眸子下意識的轉向客堂外。
祁鬱桐也直起脖子,跟他一樣的反應。
…
廂房裡——
祁雪一聽藍文濠要帶她出去,說什麼也不同意,“你自己去……我不去……”
看她抓着被褥,一副像是受辱的委屈樣子,藍文濠有些頭大,“不用你做任何事,你只管隨我去便是。”
祁雪還是搖頭,滿心滿眼都是排斥,“我不想跟他們見面……”
哪怕其中一人是她妹妹,她現在都不想再見到她。
經歷了那麼多折磨,這些年她過着地獄般的生活,也就這一個月,她才感覺自己像一個人,也就在魂殿的一個月,她受驚又受傷的心纔有所好轉。儘管伏戾王每次出現只是爲了替她把脈,但魂殿給她的照料卻是她從未體會過的。
還有夜小姐,她之所以脫離苦海,全靠她的心細和善良,要不是她,也許她這輩子都會生不如死。
現在別說是外人,就是至親的人,她一個都不想見……
看得出她在害怕,藍文濠沒好氣的道,“你連我都不怕,你怕他們做何?”
祁雪突然紅了臉,“那不一樣……”
藍文濠啞笑,“哪裡不一樣了?”
祁雪低下頭,又想把腦袋埋進被褥中。
藍文濠也不是想逼她,只是她早晚都要去面對那些人,不管是那一方面,她都避免不了的。
站在牀邊的他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最後只能軟了語氣耐心哄道,“他們就是來看我們熱鬧的,你想想他們有多可惡,難道你不不能配合我一下,給他們點難堪嗎?”
說着話,他坐上牀,伸手探進被褥中將她給撈了出來,“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再欺負你。你什麼都不做,只需要配合我就可以了。”
靠上他胸膛,祁雪就忍不住掙扎,“那你放開我……我能自己走……”
她可以下牀慢慢走動,只是她犯懶不想出去見人而已。
藍文濠板起了臉,圈着她身子的手臂越發收緊,“不聽話是不是?我抱一下又能怎樣?少你肉了麼?再跟我鬧脾氣,信不信我現在就‘欺負’你!”
祁雪紅着臉衝他罵道,“你不要臉……”
她因爲虛弱,說話都是輕輕細細的,哪怕罵人,也沒一點氣勢,相反的,這輕細軟綿的聲音就像撒嬌一樣,只是她自己沒發現而已。
藍文濠‘呵呵’笑起來,將帶着邪氣的俊臉湊到她眼皮下,“你要再不聽話,我還能更不要臉。要不要試試,有我在這裡,看誰敢來救你。”
祁雪趕緊把他欠揍的臉推開,咬着脣乾脆不說話了。
看着她通紅的小耳朵,藍文濠就算對她有許多不滿,可也生不出氣來。
別說她不習慣這樣,就是他都覺得太快了……
守身如玉二十多年,結果栽在這麼一個丫頭手裡,他也倍感無奈。這哪裡是個女人,分明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時時刻刻都要靠哄,這不是給自己添女人,而是多了個女兒的感覺……
…
花園裡,平日裡夜顏曬太陽用的躺椅被藍文濠徵用了。祁雪被他安置在上面,身上還搭着毛皮毯子,而他就坐在躺椅旁,手裡端着藥碗,一勺一勺喂她喝藥。
夜顏領着藍文鶴和祁鬱桐前去見他們的時候,連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祁雪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墨發壓在身後,一點都不顯凌亂。儘管那皙白的肌膚沒有多少血色,但乾淨秀美,在身邊男人的照料下,這才兩天而已,就感覺變了好多。
這樣的她文靜典雅,也稱得上賞心悅目了。
她都是如此詫異,更何況其他人。
祁鬱桐在看到躺椅上的人兒時,臉色就變了。儘管她把許多情緒控制着,可她衣袖中的手不停的抖動着,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在掐自己的手心。
之所以她情緒波動最大,那是因爲在她記憶中,祁雪從來都是受欺負的那一個。因爲她不服從周淼水的安排,周淼水總會威脅其他人去懲罰她。
當初被人欺負的人,如今卻被人細心照料,而且照料她的人還是榮國的太子爺,這莫大的變化和反差,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打死她都不信!
至於藍文鶴,反應不算大,只是盯着藍文濠喂人喝藥的動作,越看下去眸子眯得越緊。
“皇兄,好福氣啊,終於有美人陪伴了。”他含笑上前,一雙微眯的眼眸開始打量躺椅上的人兒,嘴裡全是打趣的話,“沒想到五公主會成爲我未來的皇嫂,早知道,我該提早打點跟五公主多接觸,以後五公主進了我藍家的門,也能多關照我這小叔一些。”
祁雪只是看了他們一眼,隨即垂下眼皮。也不是她不想開口,而是某個男人不停的往她嘴裡喂藥,她一勺接一勺的嚥着,壓根就說不出話來。
藍文濠趁她吞藥的空檔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特別是看向祁鬱桐時,緋紅薄脣一勾,笑得別有深意,“老二也不錯哦,六公主俏色可餐,跟你在一起,也真是般配。”
祁鬱桐低着頭,那一晚的事雖然沒人看見,但至少面對藍文濠時,她還是難掩尷尬。
藍文鶴臉色有一瞬間的變化,但也只是一瞬間,很快又帶着邪氣的笑容走近他們,“皇兄,我看五公主這模樣,怕是服侍不好你,要不要兄弟我再多送你幾個女人?這男人一旦開了葷就該知道有女人服侍的樂趣,趁着年輕也應該及時行樂,我想五公主肯定滿足不了你的。”
他這番話算的是上污言穢語了,就旁邊夜顏都聽得差點炸毛。
怎麼會有如此變態的人?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這些!
但這次藍文濠卻罕見的沒跟他翻臉,甚至笑容燦爛的回道,“女人多了也不見得是好事,要是哪天冷落了某一個,說不定頭上就是一定綠帽子。我雖然只有一個雪兒,至少不用擔心她水性楊花,更不用擔心她吃着碗裡看着鍋裡。”
說着話,他也不害臊的低頭靠近祁雪,親暱的用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雪兒,你說對嗎?”
大庭廣衆之下被他調戲,祁雪原本無色的瓜子臉瞬間如同燙紅的蝦皮,低着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如果說藍文鶴的話露骨,那藍文濠的話就是*裸的諷刺。
至於諷刺的是誰,那就只有各人明白了。
藍文鶴臉上的邪氣還在,但臉色卻是青的。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祁鬱桐,祁鬱桐低下頭都不敢跟他對視。
藍文濠繼續餵了祁雪一勺藥,旁若無人的親暱的給她擦了擦嘴角。
而祁雪一直都低着頭,不敢面對任何一個人。
倒是祁鬱桐架不住尷尬又難堪的氣氛,率先厚着臉皮轉移了話題,帶着關心朝祁雪問道,“五姐,你身子好些了嗎?我都好久沒見到你,着實想你。”
祁雪這才擡起頭,淡淡的看了一眼她,“好多了……”
祁鬱桐走到躺椅前,心疼無比的道,“五姐,看着你這樣我真的好難受,真想爲你做點什麼。要不這樣,我留下來陪你好嗎?反正我在宮裡也無事可做,而你在這裡養傷我又不放心,以前我們姐妹到哪都是形影不離的,如今沒與你在一起,我真是分外孤單。五姐,你就讓我留下來陪你吧,看着你這樣而我卻什麼都不能爲你做,我真是感到過意不去。”
她說的話感人肺腑,可祁雪看她的眸光卻變得很冷。
不是疏離的冷漠,而是憎恨至深的冰冷。
還不等她開口拒絕,藍文濠側目斜睨了過去,“六公主,不勞你費心了。雪兒如今有藍某親自照料,相信比任何人都照料得好。你是有大前途的女人,好生服侍你該服侍的人,不必將心思耗在你五姐身上。”
祁鬱桐扁了扁嘴,眼眶開始泛紅,“藍太子,我與五姐感情深厚,你沒必要如此排斥我。”
藍文濠勾了勾脣,毫不掩飾眸中的鄙夷,“姐妹情深?恕藍某眼挫,真沒看出來。”
“你……”祁鬱桐小巧的臉盤一下子像調色盤似的,忽紅忽白。
壓根沒料到他說話這麼不留情面……
“鬱桐,算了。”藍文鶴沉着臉開口,“我皇兄這人向來自私,如今你五姐已是他的女人,他不會讓你接近你五姐的。”
“可是她到底是我五姐呀!”祁鬱桐眼眶更紅,淚水都在眼裡打轉了,委屈的就受了天大的侮辱一樣。
“我還是他兄弟呢,你看他對我有好臉色麼?”藍文鶴冷哼。
夜顏在旁邊看着他們一唱一和,真是想插嘴都插不上。
不,應該是被噁心到不想開口說話。
這兩人滿腹鬼心跑來,結果被藍文濠噴得一臉難堪。這會兒還不知趣,還想反咬人,見過不要臉的,像這種人,簡直就是死不要臉!
無視兩人的不滿,藍文濠繼續喂着祁雪喝藥,直到藥汁見底,他才溫聲朝祁雪問道,“是不是耳朵進了髒東西?走,我抱你回房,幫你洗洗耳朵。”
語畢,他將藥碗放在一旁,起身的同時也將祁雪打橫抱起。
然後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往他房裡去了。
目送着他們同時進了一間房,藍文鶴和祁鬱桐同是鐵青着着臉。
夜顏忍着笑,上前假裝無奈的開口,“都跟你們說了,他倆現在如漆似膠,恩愛得彼此眼中只有對方。別說你們了,就我和王爺在他們身邊,他們也沒閒心理睬我們的。”
藍文鶴側目冷冷的睇了她一眼,隨即一句話沒再說,轉身大闊步離去。
祁鬱桐也咬着脣小跑着追了上去。
直到魂殿的侍衛來報,說他倆離開了,夜芸纔開口,一臉的不敢置信,“他們兄弟的關係壞成這樣?”
夜顏聳了聳肩,“如你所見。不過這還不是最壞的,更壞的你還沒看到呢。”
藍文濠說他離開榮國後,藍文鶴一直都有派人追殺他,甚至懷疑上次中蠱毒,也跟藍文鶴有關。
這不,兩天前藍文鶴才把藍文濠給陰了一道。
夜芸走到躺椅前,大搖大擺的往上一躺,對着空氣冷哼道,“這種也能成爲兄弟?換做是我,早把人打得滿地找牙了!”
夜顏翻着白眼,“幸好啊你沒做他們繼母,否則他們在你手中早夭折了!”
夜芸立馬瞪向她,“你這死丫頭,非要我收拾你纔好?像你娘我這樣風華絕色的女人,會卑賤到去給別人當牛做馬?這天下之大,肖想我的男人不計其數,你娘我一個眼神就能迷倒萬千男人。讓我給別人做續絃?哼!”
夜顏搖了搖頭,懶得跟她爭執。
攤上這種心高氣傲的女人做娘,她也很無奈的……
上前拉了拉她胳膊,不滿的提醒道,“趕緊起來吧,像什麼樣子?”
拜託,她現在是‘買回來的人’,有點做下人的樣子好不好?
夜芸也沒繼續賴在躺椅上,但她起身後,突然將躺椅抗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她房裡走——
“這椅子挺不錯的,以後歸我用了。”
望着她抗椅子的背影,明明是那麼婀娜動人的身姿,可頭上卻頂着一張碩大的椅子,這場面怎麼看怎麼滑稽……
夜顏除了掉黑線還是掉黑線,“……”
要不要這麼過分?
這可是慕凌蒼爲了她特意讓木匠做的!
這究竟是她孩子的外婆,還是外面來的土匪?
很快,夜芸又從廂房裡出來,還把門關上,生怕有人闖進去偷她東西似的。
夜顏都想甩手走人了。
但夜芸卻對她招手,“走,女兒,陪娘去轉轉。”
夜顏撇嘴,並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這樣子能去哪?凌蒼知道會不高興的。”
夜芸嗔了她一眼,“有你老孃我陪着,你只管給我橫着走!等我見到凌蒼再說說他,這懷孕生孩子就應該多走走,以後孩子也生得快些。天天躲在房裡,你們以爲是孵蛋啊?”
夜顏無語得都想吞口水把自己噎死過去了。
但不得不說,這個孃的出現真是讓她安了不少心。
她夜芸的驕傲,真是誰都學不來的。別看她驕傲得跟只老孔雀似的,她壓根就不是那種靠美貌求生存的人。
單是看看她的‘朋友圈’,祁曜把她當小妹一樣看待,榮國皇帝還是她的裙下之臣,就這兩個男人跟她的關係,就足以證明她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
至於她外面還有多少人際關係,估計是她沒法想象的。
母女倆剛走到院門口,夜芸突然停下腳步,鬆開女兒的手走向了角落。
夜顏跟了過去,只見她從地上撿起一隻精秀的香囊,還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娘,這誰掉的?我可沒這東西。”她好奇問道。
“這香囊裡有蛇食。”
“蛇食?!”夜顏驚嚇的往後縮了一步。
“魂殿裡有誰養蛇嗎?”夜芸沉着臉朝她問道。
“誰敢啊?”夜顏又上前一步挽住她胳膊,盯着她手裡的香囊,冷下了臉,“這東西,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六公主的!”
“就是剛纔那個小丫頭?”夜芸挑了下眉梢。祁曜的兒女她幾乎沒見過,所以並不熟悉。
“你別被她外表迷惑了,她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小丫頭。”提起祁鬱桐,夜顏就憎惡得很。
“哦?來,給娘說說,她有何能耐?”
看她認真的樣子,也不像是單純的八卦,夜顏想了想,還是把最近一個多月的事全盤說給了她聽。
母女倆一邊說着話,一邊往魂殿外走。
今日奇怪的很,那些侍衛見到她們出去,連上前盤問都沒有。夜顏知道,肯定是慕凌蒼早就打過招呼。對這個岳母大人,他可是一點都不敢得罪,估計早就算到她不會安分的待在魂殿裡。
在她們走出魂殿後,幾名侍衛也有跟上她們,但只是遠遠的跟着。
走在外面高牆之下,夜芸也聽完了最近女兒身邊發生的事,很難正經的她總算變得嚴肅起來,“堂堂的公主都能學這些旁門左道,可見這宮裡的水有點深啊!”
夜顏也贊同她的話,只是摸着高聳的肚子,無奈的道,“如果我沒懷孕,說不定還可以去探探水深,可惜我懷着孩子,凌蒼也要求我與宮裡的人保持距離。”
夜芸點頭道,“當然。別人家的事再重要都沒我們家血脈重要,你能管就關,管不着就隨他們去。狐狸終究藏不住尾巴,早晚會露出來的,凌蒼有功夫,你也不畏懼血盟莊,你們倆聯手也不用怕誰,就這樣靜觀其變也是可行的。”
夜顏試探的問道,“娘,你有沒有辦法去宮裡試探一下?”
夜芸不滿的瞪了她一記,“我看你是懷孕懷傻了!憑你孃的名氣,人家見到我也只會夾着尾巴做人,誰會傻乎乎的在我面前露出原形?”
夜顏又被她噴了一鼻子灰,乾脆不說話了。
夜芸手裡還拿着那隻撿來的香囊,突然問道,“女兒啊,二皇子現居何處?”
夜顏皺眉反問,“你要做何?”
她不會真看不慣藍文鶴,然後跑去打人家一頓吧?
夜芸掂了掂手裡的香囊,笑得狡猾又奸詐,“這是六公主的香囊,應當送給她目前的情郎,我們留着算什麼啊?”
夜顏哭笑不得,最終還是告訴了她藍文鶴落腳的客棧。
本以爲夜芸自己會去,可哪知道,她把自己這個大肚婆女兒也硬拉去了東門客棧——
…
藍文鶴從魂殿離開後,把祁鬱桐也帶回了客棧。
只是,兩人在藍文濠面前遭遇了反諷和難堪,所以兩人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回到客棧裡臉色都還難看着。
還是祁鬱桐先去討好的他,軟聲軟氣的哄道,“二皇子,你別受你哥挑撥,我現在對他沒有一點想法,人家一顆心都在你身上。”
藍文鶴斜睨了她一眼,“那你爲何露出嫉妒之色?”
祁鬱桐立馬解釋起來,“我的嫉妒不是因爲你哥,我只是對我五姐不滿而已。像她那樣無用的女人,居然受到別人如此寵愛,我是真的看不慣!”
藍文鶴嗤嗤一笑,嘴角邪氣外露,“怎麼,怕我不疼你?”
祁鬱桐紅了臉,扭捏的絞着手指頭。
藍文鶴一把將她摟到身前,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從眉到脣都掛上了邪魅的笑,“等你做了我的女人,我能把你寵上天,信嗎?”
祁鬱桐羞澀的別開眸光。
見狀,藍文鶴突然彎腰將她打橫抱起,邪氣的眸光得意的凝視着她,擡腳就往大牀而去。
隨着牀幔落下,一件件衣裳從牀裡扔出,女人嬌氣的呻吟聲也不斷傳出。
陷入激情的兩人壓根沒注意到牀罩上方破了一個洞,洞的上方少了一塊瓦礫——
牀幔裡激情似火,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女人嬌喘的聲音中猛然響起男人帶着悶痛的低吼聲,“蛇?!哪裡來的蛇?!”
“二皇子!”女人都忍不住尖叫。
牀幔瞬間被人拉開,露出男人憤怒到扭曲的臉。
已推開女人的他單手捂着屁股,另一手死死的捏着一條紅蛇,那蛇張着嘴,劇烈的在他手中掙扎。
他手指猛收,隨着他眸光猙獰,那蛇身在他手心中瞬間斷裂。
祁鬱桐急着找東西遮身,慌亂中摸到一隻香囊,頓時就傻眼了。
“這……這……”
藍文鶴扔了蛇,見她神色怪異,怒容滿面的喝道,“到底如何回事?!”
祁鬱桐捏緊香囊,咬牙恨道,“這香囊我明明扔在魂殿的,怎麼會跑來這裡?”
藍文鶴這才下意識的擡頭,可頭頂出了一個破洞外,再無其他。
他滿臉猙獰,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見她還盯着香囊看,不滿的低吼道,“還不趕緊給我看看!”
祁鬱桐這纔回過神,也顧不得彼此一絲不掛,跳下牀就去地上撿衣裳,並從自己的衣裳裡翻出一小紙包。
藍文鶴斂緊眸子瞪着她手裡的東西,“你、你怎麼會有解藥?”
祁鬱桐委屈道,“我本來是想把蛇引去魂殿的,不知道如何回事,那裝着蛇食的香囊居然在這裡出現……”
蛇食?
藍文鶴這才朝那隻香囊看去。
這一看,他眸子眯得更緊,眼縫射出的眸光緊緊的盯着她的臉,沉聲問道,“你會養蛇?”
事到如今,祁鬱桐也不瞞他了,點了點頭。
藍文鶴盯着她嬌俏可人的臉龐,眸光先是複雜,隨即漸漸的染上了一層笑。
將一絲不掛的她又重新摟到懷裡,突然放聲邪笑,“你怎麼不早說呢?”
…
客棧附近的深巷中——
夜顏拉着剛從房頂飛下來的老孃,急着問道,“怎麼樣了?”
夜芸像是受了刺激一樣,連聲唾罵,“這藍家老二真不是個東西!大白天的也敢做這等傷風敗俗之事!”
夜顏冷汗,“娘,你到底看到什麼了?”
夜芸嗔了她一眼,“你說呢?他們一男一女在房裡,還能幹什麼好事?”
聞言,夜顏有些不信,“不會吧,六公主有這麼隨便?”
夜芸鄙棄的聳了聳肩,然後拉着她快速離去。
一路上,聽着她把人家房裡的事說出來,夜顏又忍不住好笑,“娘,你說你這樣搞,萬一那藍文鶴以後要是不舉了,會不會找你拼命啊?”
夜芸冷哼,“他敢!”
…
母女倆剛回魂殿,慕凌蒼正好也回來了。
一碰面,夜顏趕緊丟下自家老孃往他懷裡撲去。
不是她要亂跑,是她娘逼着她出去的……
“你們這是去了何處?”
夜芸大咧咧的笑道,“去看藍家老二跟女人睡覺。”
說完,她轉身朝院子裡去。
慕凌蒼凌亂的目送她走遠,然後才朝懷裡的女人問道,“出何事了?”
夜顏一五一十的全說給了他聽。
最後無辜的聳肩,“有何話找我娘說去,我可什麼事都沒幹。”
慕凌蒼聽得那真是一個哭笑不得。
這岳母大人是嫌事不夠多嗎?
兩人回到房裡,關上門後慕凌蒼才突然反應過來,“你如何把你娘拆穿了?”
夜顏坐到凳子上,沒好氣的抱怨起來,“我沒想拆穿她,是她自己太過分了!大清早的就跑我們房裡來,又是讓我吃早飯,又是給我洗臉,說什麼都不讓我睡懶覺,我實在受不了了就把她給揭穿了!”
看着她那氣呼呼的樣子,慕凌蒼啞然失笑,“她也是爲了你好。”
夜顏送了一對白眼給她,“她現在不在,你不用拍她馬屁!”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拍門聲,“女兒啊,沈姐做了糕點,快開門!”
房裡兩人無語相視。
慕凌蒼前去打開門,溫聲道,“岳母大人,您多休息纔是,這些讓沈姑姑來做就行了。”
夜芸端着食盤往他們房裡走,邊走邊道,“我還沒到頤養天年的時候,不用替我操心。如今顏兒懷着身孕,我自然要看好她,免得她不聽話亂跑。”
夜顏臉黑的瞪過去,“誰亂跑了?娘,你說話能不能講點道理?”
夜芸也不惱,還說得振振有詞,“我是帶你走動,可沒帶着你跑。”
小兩口都抿着脣不說話,相互對視了一眼,只有一種深深的無奈和惆悵感……
夜芸放下糕點後,一邊將一塊糕點送到女兒嘴邊,一邊對身後女婿道,“午食我要去聚香樓用,一會兒你把小羿叫來,我帶他一同去。”
夜顏一聽,嫌棄的把她手裡的糕點奪下,然後放回碟子裡,“憑什麼你們倆去吃好的?我也要去!”
夜芸沒好氣道,“你不是嫌我亂跑了嗎?去什麼去,你就在家裡孵蛋!”
孵蛋……
慕凌蒼聽得一臉黑氣“……”
------題外話------
慕慕【望天】:誰來把這岳母大人給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