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四皇子君飛寒向將軍府遞來拜帖。
拜帖直接呈到師夜白的手中,邀請師煙煙一同前往江天寺賞花。
師夜白捏着這份拜帖,有些無奈。
一不能拒,因對方禮數週全,走的是光明正大的路子,凡事先通過了“長輩”;
二又確實不想收,畢竟,他這是明確表態,要追求他閨女啊!
師煙煙接下他爹送來的帖子,雖有些詫異,但也沒有避如蛇蠍。
不過是一次賞花,就當秋遊了,恰巧,小陶這丫頭,這幾日也正嚷嚷着要去江天寺上香。
“小姐,你真的決定穿成這樣出去嗎?”
小陶早早準備好了幾套漂亮衣裳,可是……
她姐小姐偏偏挑了件不倫不類的,不僅寡淡之極,還特別像是男人的款式。
媽呀,小姐的品味真是不敢恭維!
那一襲墨綠長衫,怎麼看,都像是夏天池子裡那連片的荷葉……
“小姐,你是去賞花,應該要人比花嬌纔對,爲什麼要打扮成綠葉啊?”
小陶太恨鐵不成鋼,心底裡都在謀劃着,要不要將小姐衣櫃裡的那些個奇奇怪怪的長衫子,都給收起來——
“我不喜歡太豔麗的顏色!”
關鍵時刻,不利於潛伏和隱藏。
這是師煙煙之前養成的職業習慣,短時間難改,何況,她並不覺得需要改變。
她不愛穿這裡女子慣常着裝的長裙,極不方便,早就將以前的衣裳都棄了,重新做過了幾身仿似男裝的女式長衫,料子都是棉質,說不上多好,但貴在舒服,顏色都算素淨。
本來她想要全部墨色,被小陶堅決攔住,這纔有了青灰、玉白、墨綠等“繽紛”顏色。
師煙煙不是尋常女子,漂亮衣裳引不起她的興致,她更想要內力,想要武功,想要變強。
好在,她爹孃留給她的基因委實不差,僅憑這張臉和身材,任她如何隨意,也無法在人堆裡淹沒。
一個時辰後。
兩人出現在江天寺門口,寺內已經來了許多人。
“小姐,我好久沒來江天寺了,深秋賞花,太有意思了!”
在寺廟硃紅的大門前,有一身影極爲引人注目。
許多貴府小姐、小家碧玉們經過他身旁,都忍不住偷偷瞧上幾眼,有的還故意丟了帕子在他跟前,希望能趁撿起來的功夫,偷偷搭上幾句話。
“四哥,你瞧瞧這些女人,一個個都恨不得把眼睛貼在你身上!”
君飛陽打着檀木香扇,面帶痞痞笑意,奚落起身旁的人。
君飛寒淺笑不改,似乎已經習慣接受這樣的注目。
今日,他換了慣常着的紫衫,一身天青色長袍,於藍天白雲映襯之下,端的是風流恣意,明媚陽光。
他很快瞧見姍姍而來的師煙煙,身形一晃,從女人的包圍圈中利落脫身,瞬間移至師煙煙面前。
“師小姐,你來了——”
不客套,不疏離,恰到好處的問候,叫人生不起厭煩。
“嗯。”師煙煙輕輕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今日江天寺的人多,待會兒你可得跟緊點,別走丟了!”
君飛寒走在師煙煙身側,不遠不近的距離,溫雅的囑咐,正好能傳到師煙煙的耳朵。
這個男人,太瞭解人心,也知道充分把握交流的主動權。
旁邊的小陶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免得打擾四皇子和她家小姐的“相處”。
可有人就不這麼“識相”了。
君飛陽湊了過來,大咧咧地將師煙煙好一番打量,嘖嘖輕嘆幾聲:“我說師大小姐,我四哥請你來賞花,你好歹打扮打扮再出門吧,你看看這寺裡的女人,哪個不比你穿得嬌豔,你這一身綠慘慘的顏色,我差點都沒瞧見你,還好我四哥眼尖!”
他不停地在兩人身旁晃來晃去,不一會兒,又高嘆一句:“還別說,你倆真有些默契,天青配墨綠,看着倒挺配的!”
師煙煙沒理會他的囉嗦,徑自進了寺裡。
君飛陽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奇怪,這師煙煙性子變得也太難捉摸了!之前要是誰說她和四哥相配,她指不定得開心地昏過去!哎,這才過了多久,就——女人真是難懂啊!”
一旁的君飛寒向他遞了個自行意會的眼神,便不再等他,跟上師煙煙的步伐。
有意無意地,幫她擋開一部分擁擠的人流,邊走邊介紹道:
“來這寺裡的,半數是來求籤,半數是來賞花。江天寺是大荊朝的國寺,一是它的靈籤準,二是它的海棠妙,尋常海棠花都是春季花開,這裡的海棠偏偏深秋盛放,稀有的西府海棠花開,實在美極妙極。”
師煙煙還沒說話,他又“善解人意”地問道:“師小姐,要先去求籤,還是去賞花?”
“我對籤文,半點不信,直接去看海棠吧!”
師煙煙的回答,有些出乎君飛寒的意料,荊都的女子都想得到江天寺主持親批的姻緣籤,他方纔還思量,若她想先去求籤,他可以和主持說說,破例爲她親批籤文。
沒想到,她說她根本不信籤文。
呵,真是有些意思!
他越來越覺得師煙煙不可捉摸,而這種不可捉摸,越引人想一探究竟。
“既如此,那師小姐隨本王來,本王知道去海棠苑的一條捷徑。”
君飛寒當先兩步,在前領路。
小陶偷偷拉着師煙煙的衣袖,極小聲問道:“小姐,你爲什麼不去求籤啊?江天寺的姻緣籤,真的很靈驗呢!”
“我的姻緣,怎會由一根籤文來定?”
即便聲音再淡再輕,還是讓前面的君飛寒聽到。
她言語中的那份不屑與倨傲,讓君飛寒刮目相看。
一個女子身上竟有這樣的自傲與自信,不聽天,不由命,不得不說,太過特別。
君飛寒眼中沉思更濃,深覺此次邀她出來沒錯,讓他更清楚地認識她的本性。
而寺門外的君飛陽,領會了他四哥的眼神,沒有再跟上來。
這條偏僻的小路上,只有三人淺淺的腳步。
“公子,咱們是不是走錯了?這邊都沒人了!”
一道清脆的男聲,不遠不近地幽幽傳來。
師煙煙本不甚在意,直到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不知,這江天寺,我也並未來過——”
稀疏的樹叢之後,二人身影漸漸顯現,師煙煙的目光,探向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