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桃花不若你

“言大哥!我們到了!我們到了!”驚喜地大呼,率先進入落櫻谷的占卜師少女落地後,激動地住了腳步,擡頭環顧闊別已久的兒時故地。

此時已是亥時,落櫻谷也是夜晚時分。放眼望去,整個谷都氤氳在神秘而夢幻的黑夜中,羣山重巒疊嶂,聞所未聞的稀世花草掩映其中,夜風拂起薄而甜的花香,空氣中幽香四溢,夾雜着渾然天成的濃郁靈力撲鼻而來,此刻谷中霧氣朦朧,依如白日那般雲霧繚繞似幻似夢。

若不是能看到頭頂閃爍的亮亮星子,連言志恐怕都會以爲大家誤闖了仙境。

“秀秀!這裡就是落櫻谷?”白袍男子與她並肩站着,擡首同她一起遙望繁星點點的夜空,低低問。和秀秀一起來到了她兒時待過的地方,言志竟有一種魂歸故里的錯覺,這是不是應了她和他註定牽連的命格的預言,言志不禁又想起了那日聖雪山上她爲他雪中占卜命格的事來。彷彿被神之手牽引着,莫名其妙地,吸引着他一步步想去探究,忍不住去揭開關於她身世和過去的神秘面紗,這個單純而明朗的女子,自遇到她那日起,無論她的身份多麼複雜神秘,卻總能給言志一種簡單舒適的清新感,言語無法表達出那種如汩汩清冽泉水般的感覺,然而卻總能讓他在這亂世浮華中感到一絲絲溫暖和快樂。總之,和她在一起,很快樂很簡單。

“嗯啊,言大哥,這片土地我十幾年沒回來了,多虧了冰魄聖珠引路啊,否則就算有北斗七星啓動入口,我們也未必能進來。”秀秀擡眸凝望比她高大半個頭的偉岸男子,點頭如搗蒜,望着言志,忽而開心地笑着在月光下奔跑了起來。過慣了江湖中刀口上舔血的動盪生活,秀秀此時重回故地,又是帶着她心愛之人一起回來,情緒自然激動。

見她又歡呼又笑喊,像個孩子無拘無束地撒歡,言志乾脆抱着雙臂站定,淡笑着安靜凝望她,男子的脣角不自覺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寵溺地望着花草從中笑聲如銀鈴的女子。那樣明亮的笑靨,宛如日光下清淺的溪水。

“言大哥!快看那是會動還會咬人的火麻樹,在落櫻谷隨處可見哦。”秀秀喜不自禁,一邊跑一邊招手,上氣不接下氣,將周圍叢叢簇簇的高大喬木指給言志看,“當心它咬你啊哈哈…..”

“哦?”言志驚疑,然而還是順着女子手指的方向四顧望去。見他不明所以,女子不由彎腰捂嘴,更加爽朗地笑了起來,果然,話音未落,卻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言志的身後傳來,下一秒火麻樹枝條已經卷上了言志的手腕,狠命往樹洞裡面扯過去,忽然間,那顆樹迅速鬆開了言志的手,發出了一聲淒厲的鳴叫,如遇雷擊、從樹梢到根部都劇烈顫抖起來,葉子簌簌落地,整棵樹以驚人的速度萎黃枯死,根部流出血紅的汁液……

“言大哥!快過來。”眼見言志竟然拔劍下來攔腰斬斷了火麻樹伸出的枝條,秀秀驚叫着一把拉過白衣男子,將他拉回遠離那些怪異古樹的空地上,婆娑着他的手腕焦急地問:“怎麼樣啊,有沒有傷到你?”

嘴上問着,人已不由自主地繞着言志來回轉着查看他身上是否有傷。

“沒有,秀秀,這落櫻谷果然怪異玄妙。”言志拉起她仍在揉搓自己手腕的手站定,指腹輕輕按了按她的指關節,彷彿是在安慰她,垂眸輕柔迴應,末了,忽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驚疑開口。

“秀秀!冰魄聖珠呢,怎麼我們進來這麼久卻不見聖珠的蹤影?”

“在我這裡。”女子清柔的嗓音驀地響起,回答他的卻不是秀秀,兩人皆錯愕轉頭,卻見洪雪綿不知何時已緊隨其後進了谷中,此刻月光下的絕色女子白裙曳地款款踏來。那顆泛着幽藍寒光的冰珠子儼然已握在了白衣女子的手中。原來冰魄聖珠引着衆人率先飛入落櫻谷之後,竟在半空中盤旋打轉半晌,碰巧飛回剛進谷的洪雪綿手中,兜兜轉轉,又重新回到了它真正的女主人懷裡。

“太好啦雪綿。冰魄聖珠終於物歸原主了!”一把拉過白衣女子冰涼的手在自己掌心暖着,彷彿心底一塊石頭落了地,秀秀終於暢舒口氣,笑吟吟開口。

“多虧了你,否則冰魄聖珠恐怕不會這麼快重見天日。”雪綿按了按女子的手背,莞爾一笑,回。

秀秀無意間冒失而自私的舉動,卻讓靈力破碎的冰魄聖珠以原身的形式,不經意間召喚着五人迅速聚齊,這次又能在關鍵時刻指引他們入谷,可見到算是因禍得福了。

“喂!你們跑得到快,我還得拖着她,過來幫忙啊。”正說話間,卻見言哲的聲音也由遠及近了,此刻聽來儼然已到了耳邊。放開挽着月牙的手,言哲氣惱地甩甩手臂,在三人面前站定,暗自嘀咕他們不講義氣。

“臭小子!我又不是拖油瓶,姑奶奶就是被抽了一鞭子而已,你一臉嫌棄是要幹嘛?”擡起紫紅色鞭印的手臂,虛做了個要揍他的動作,月牙憤憤低斥。

“言哲呀!你就不能懂點憐香惜玉,沒看見小月牙受傷了嗎?”秀秀一聽氣惱地瞪言哲一眼,上前挽過月牙,瞅了瞅她手臂上猩紅的鞭傷,鄭重提議:“師父居住的竹樓還在谷深處,今晚是到不了了,月牙受了傷,不如今晚就在這裡暫且休息一晚明早再上路吧。”

言哲不以爲然地回瞪她一眼,悄然移至洪雪綿身側站定,抱臂不再理對面兩個女子。其餘幾人聽了秀秀的提議,對視一眼,皆默然點頭,於是一行人便就地圍坐下來,燃起篝火,將褡褳裡攜帶的食物拿出來隨意地用食。

篝火聲嗶嗶剝剝,通紅的火光映照出一行五人出衆的臉龐。簡單地吃了點東西,言志開始起身驅逐四周隨時會伸出“手”的火麻樹以及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蟲蟻,並四處勘察周圍的狀況和他們此刻的處境。

秀秀則打草搜樹,從樹叢裡挖來一株蒲黃扔給言哲,大叫着吩咐:“言哲!把蒲黃搗碎了給月牙手臂上敷着,我去幫言大哥。”

話音未落,人已躥入了漆黑又詭密的叢林中不見了蹤影。

“哦……”極不情願地應了一聲,言哲懶懶起身,離開洪雪綿身邊朝月牙移過去,抓起地上枝葉繁茂的蒲黃開始往碎搗。

一路膽戰心驚跋涉,此刻趁着大哥他們不在,他只想跟雪綿待一會,剛剛當着聖雪山人馬的面喊的話讓他沒來由的一陣臉紅,本打算主動出擊跟她說清楚自己內心的感情,告訴她當着趙麗雲他們面喊的話雖然有點不羈,卻也都是肺腑之言,然而現在又要去照顧月牙,畢竟那紅衣女子是因雪綿的話才分心受傷的,言哲心裡縱有再多的不願意也不能對月牙的傷口視而不見。

白衣女子坐在火邊,不經意擡眸望了一眼朝月牙移過去的言哲,目光有些複雜,轉瞬卻又垂下眸子不再看他,只靜靜地望着面前明滅不定的火焰,似乎沉浸在一個人的冥思之中,面上看不出半絲情緒。

紅衣女子兀自處理着手臂上的鞭傷,見言哲過來,面上一喜,受寵若驚般地,笑吟吟打趣:“臭小子,總算良心發現啦。”

剛剛看他一路照顧她時還是一臉嫌棄,月牙心裡正氣惱,見他此刻又過來給她敷藥,彷彿吃到糖般,心裡泛起一絲絲甜,女子不由咧嘴吃吃笑了起來。

“好啦,被人家偷襲受了傷還這麼高興,你武功那麼好,就不能再長點心眼嗎?”言哲低頭給她白淨手臂的傷口處上藥,聽見她好像還在咧嘴偷笑,擡頭瞪她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斥責。縱使她再怎麼武功高強,身在江湖,若沒有半點頭腦和心眼,遲早會在敵人面前栽跟頭,真搞不懂這個貴爲魔界公主的女子五百年來是怎麼在江湖中混下來的。

月牙倒是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傷口,被他上過藥的手臂似乎也沒之前那麼火辣地疼了,此刻傷口處涼涼的,一直沁到她暗自偷笑的心底。這麼久了,他還是第一次離自己這麼近,近到垂眸便能看到他低頭認真爲她上藥時的側臉,月光將一層淡淡的銀輝輕灑在男子的白袍上,傾瀉而下的流光讓他看起來是那麼美好而夢幻,呆呆地癡望着,白衣少年的容顏不禁恍惚了她的雙眼。

見他沒好氣地斥責她,覺得他是擔心她的安慰,紅衣姑娘竟然不怒到反笑。忽而又想起在落櫻谷外面同聖雪山人馬廝殺時的事,想起他衆目睽睽之下喊的話,心下已知他心裡喜歡的是洪雪綿,目光又黯淡了下來,望了對面安靜美好的白衣女子一眼,月牙面上浮現出一絲痛苦和灰暗,勾脣苦澀一笑,語氣一反往日的認真,低低開口問起正事。

“言哲……你和言志說鈈金聖珠沉睡在我體內,姑奶奶我都活了五百多年了,怎麼就沒發現?”然而話一出口卻又換上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嘴臉,將自己的情緒掩蓋得恰到好處,女子揚起精緻小臉依舊伈伈淺笑,想到五百多年來自己竟然全然不知此事又不由驚惑起來。

“姑奶奶您雖壽與天齊,怎奈仍是凡人之軀,肉眼凡胎豈能看出來如此神聖之珠?”包紮好了傷口,拍拍手起身,言哲挑挑眉,抱臂悠悠答,卻是忍不住故意嘲笑她。

“臭小子!說什麼呢!姑奶奶不就不會通靈嘛,不然照樣看得出來。”不服氣地起身,咣噹一聲揚起玉笛敲言哲的頭,憤憤罵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忙不迭望了篝火對面洪雪綿一眼,慌忙閉了嘴。

“你這麼笨,就算跟雪綿一樣會通靈,也未必會看得出來。”言哲斜眼,靈活地躲開揮來的玉笛,壓低了聲音回,不經意瞄了一眼洪雪綿,連忙躲到一邊跟面前女子拉開了距離。

語畢見對面的白衣女子依舊不動聲色地靜默着,甚至頭也不曾擡一下,少年悻悻地垂眸,臉色又黯淡了下來。

“可是你們說的七顆聖珠,如今卻只有冰魄聖珠有完整的真身,其他六顆怎麼都是以靈力的狀態沉睡於我們的體內?”月牙停了手,晃着手中玉笛,依舊不死心地追問。

“哎呀你那麼笨,問那麼多幹嘛?”言哲此刻卻是半句也聽不進心裡,心不在焉地回,語氣中似還透着一絲不耐煩。

“姑奶奶我笨嗎?讓你罵我笨!”說着月牙揚起手中玉笛追着打起言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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