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小羽,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也不知歐梅是受了什麼刺激,還是長久以來下的壓抑終於在今日爆發,又或是從羽菲這裡獲得了什麼感觸,以至失控成如此,就連講話都有些令人懵懂。
幸好羽菲裝的是一個不諳世事,又自卑怯弱,腦子好像還有點問題醜女,所以此時就算她不說什麼,表現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也不會引得歐梅的懷疑。
就在羽菲不動不語、歐梅失態之時,浮雲堡裡傳來一陣喧譁聲,羽菲從窗子往外看去,只見不少人手舉火把,都朝着大廳的方向跑去。
羽菲放在膝蓋上的手,大幅度的動作着,用眼角餘光不安地瞄着歐梅,怯生生地問着,“梅夫人,我們不去看看嗎?”
歐梅整理好失控的心情,正與大當家因小翠之事鬧得不可開交的她本不打算去理會外面的喧鬧,但在這堡裡呆了幾年,她都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考慮了會,最後才點點頭,帶着羽菲也跟隨衆人的腳步來到了大廳。
而跟在歐梅右側的羽菲,則是在歐梅沒察覺時,頂着她那張猙獰的臉,嘴巴上翹,形成一個半圓的弧度,頓時在羽菲的那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如果拿起火把湊近一看,真的會被嚇去半條命。
“這是怎麼回事?!”
歐梅與羽菲被外層的人海擋着,看不見廳內發生了什麼事,只聽見一道暴怒的聲音從裡傳來,伴隨而來的是杯子落地的清脆聲與桌椅砸上重物的巨響。
聽着從廳內傳出的嘈雜聲,歐梅向前的步伐頓了頓,沉靜的臉上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本來女子在浮雲堡裡就沒什麼地位,而她又是被擄來的,這會更是在跟大當家置氣,這樣的她,如今有什麼資格進議事廳,而現在的情況,她進去真的好嗎?
於是就在歐梅猶豫的瞬間,羽菲看似無意地將她給拉到一個人多,但卻不是很起眼,可又能清楚聽見議事廳裡內容的角落。
“大當家我們也不知道,這次的鏢看起來是有備而來的,竟然傷了我們這麼多兄弟!要不是小路機靈帶人來救我,只怕我也得死在外面啊,大當家!”
當三當家的話說完,廳裡廳外一時激憤地議論紛紛。
“什麼人這麼大膽,竟然敢給我們浮雲堡下套!”
“害死我們這麼多兄弟,一定不能輕易饒了他們!”
“就是,還當我們浮雲堡裡的人是好欺負的啊!”
……
“閉嘴!”本就因諸事不順而心煩的大當家,在聽到這些討論的喧譁聲後,心裡是更加煩躁,大吼一聲,讓這些只知惹事的傢伙們全閉了嘴。
爲什麼從來不出錯的消息,在今日出了差錯,而二當家爲什麼直到今日還沒回來?
大當家用虎目大眼巡視了衆人一遍,終於有了命令,“全部給我滾回去,緊閉寨子,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出堡!”講到這裡,大當家雙眼突然變得兇狠起來地繼續道,“誰不按我說的做,就不是挑糞這麼簡單了!”
被大當家這麼來一下子,堡裡的衆兄弟頓時全安靜下來,都像戰敗的野狗似的趕緊夾着尾巴,呼啦着沒一會就全跑了開來,議事廳裡頓時空曠起來,只留下了大當家和三當家。
歐梅這幾年來,從來沒見大當家生這麼大的氣,看來事情比她想像的還嚴重。不過究竟是什麼事,纔會令堡裡的氣氛變得如此緊張呢?
歐梅一邊隨着衆人往自己的住處走,一邊想着今天大當家和三當家在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因此沒發現應該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侍女小羽竟然不見了。
此時的羽菲趁着衆人還弄不清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前,藉機摸到了吊橋的守衛處。真正掌管吊橋的人其實是在上面,下面只是檢查、通個氣傳個話,以防有什麼突發狀況。
羽菲站在一個能見光,但相對昏暗的角落,嘴角泛着苦笑地用力吸着氣,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窒息,暈了過去。如果真如此,那她至今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今晚就是攻下浮雲堡的最佳時機,如果錯過今晚,給這羣匪賊頭子想出其中的關鍵,那她就再沒機會下手了。
可她又不會飛檐走壁的輕功,這樣如何才能順利爬上高處,將吊橋給放下呢。
羽菲曾想過以武力逼在下面的守衛,讓他們欺騙上面的看守之人,但就算這樣也是會被發現的,而且他們一定會深思自己這麼做的目的,如果引來匪賊頭目,那麼她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目的?
羽菲黑色的眸子一轉,想到了歐梅,那個即使身處逆境,卻還是秉承善心,極力解救他人出苦海的憂鬱婦人。如果她肯幫忙,那麼,勝算就大了!
心隨意動,羽菲腳下步伐一快,向着來路,快速地朝着有燭火,卻不那麼扎眼的地方跑去。
片刻後,羽菲就來到了正與大當家冷戰,而暫時分開居住的歐梅處,當歐梅回過神,發現羽菲不見時,她便在屋外焦急地來回走動,希望羽菲只是迷了路,快點回來,所以當看到朝着自己跑來的羽菲後,歐梅終於安下了心,細細打量着她,並不住關心地問,“小羽,你去哪裡了?沒碰上什麼人,傷着自己吧?”
羽菲一面接受着歐梅的關心,一面不着痕跡地將她帶回屋裡,並順手將門給扣了上去。
就在歐梅奇怪於羽菲的不語時,卻看見了那個本該一臉怯弱的被小路嫌棄的醜笨姑娘,此時一雙黑眸正炯炯有神、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那樣子,根本不似一個懦弱女子所有。
“小羽?”
“梅夫人,你想不想救出這裡其他受苦的人?”
歐梅眼一眨,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爲什麼那個膽小如白兔的小羽,此時卻是一臉認真,語態嚴肅地問着自己這樣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呢?
“小羽,你怎麼了,生病了嗎?”說着,歐梅便關切地上前,舉起手就想摸上羽菲的前額。
羽菲伸出右手,緊緊抓住眼前這個關切“小羽”到都忘了她醜陋面貌的擁有一顆仁慈之心的婦人,一字一句,認真堅定地吐露道:“我叫蘇羽菲,是朝廷派來的人,如果你想幫這裡的人脫離苦海,就幫我一起放下吊橋,讓對面的官兵進來!”
羽菲之所以沒用火鳳琴對歐梅,是因爲她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親身感受到的。這個一臉悲天憫人,可爲一個相貌醜陋、怯弱且不相識之人付出關愛的婦人,如果她有能力,羽菲相信她願意解救更多的人,哪怕是用她的生命去換取。
“終於有人來救他們了——”歐梅在聽到‘朝廷’二字時,羽菲察覺到她手心的顫抖,可此時羽菲卻以爲歐梅是因爲激動,眼見歐梅同意了,羽菲便抓緊時間地將自己的計劃說出來,之後歐梅便帶着她躲過定時巡視的匪賊,一步一步朝着吊橋而去。
計劃很簡單,羽菲她們只要讓底下的守衛以爲善心的歐梅不慎被新來,雖害怕卻一心想逃走,並決定誓死一拼的羽菲脅迫。只要他們願意放下吊橋,羽菲就會放了歐梅,如果不放就用匕首殺死歐梅,之後再自盡。
大當家對歐梅的疼寵是有目共睹的,而羽菲又是一個害怕到已行爲失常的人,只要放下吊橋就能救梅夫人,權衡下來,無論上面還是下面的守衛都會放下吊橋。
反正在他們的眼裡,羽菲是絕對逃不掉的,就算能走過吊橋,也逃不過他們之後的追捕,更何況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守衛們一致認定她還未必能過吊橋呢。
羽菲站在嘴裡塞着一團棉布,只能發出吱吱唔唔聲音的歐梅身後,左手抓着她被綁的雙手,右手拿着一把匕首橫在歐梅頸間,站在她身後不斷顫抖雙手,裝出害怕與興奮的眼神看着吊橋慢慢在自己眼前放下。
藉着錯位躲過守衛視線的羽菲,眼底閃過一道亮光,聽着吊橋放下的咂咂聲,竟覺得是如此悅耳。沒想到,事情進行得這麼順利,看來老天還真是眷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