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翎兒化作一隻足掌大的鳥兒停在紅髮男人肩頭,悠然開口卻吐人語。而那男人聞言只是淡淡的點頭,目光鎖定不遠處安睡着在懸崖邊的白色人影,妖媚的面容上冷光乍現。
“她怎麼了?”男人冷冷開口,渾身突然暴起的氣勢讓翎兒避之不及,硬生生的給沖掉了幾根羽毛。
“別發火嘛!”翎兒落地化爲人形,不滿的嘟起小嘴大聲抗議,但隨即又在收到那男人警告的眼神後猛然捂住,生怕再惹事端。
“一直這樣,躺在那裡,不吃不喝,或夢或醒。”翎兒無奈地回答,其不忍早已溢於言表。
“看着她,只要不死就好。若是她離開這裡半步,我唯你是問。”男人硬聲說道,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僅留點點紅暈環繞。
男人走後,翎兒長嘆了一口氣。你說這本來挺好的一對天作之合,卻半路殺出了個不速之客,而且實力還是他們根本無法與之抗衡的角色。難道這真是天意弄人?
費解的自顧自搖頭,翎兒提起男人送來的食盒朝花容泠焰走了過去。而在她身旁,還擺着各式各樣的食盒,盒中各色佳餚早已冰冷,卻依舊完好如初。
“焰姐姐!”翎兒在她身旁坐下,端出了食盒中的菜餚。“你再這樣下去,就算不被凍死早晚都會被餓死。”
花容泠焰不語,翎兒知她醒着,於是徑自開始了每天例行公事般的苦口婆心的勸導。
“你這樣又有什麼用呢?難道是想餓死了自己然後魂魄飄過去嗎?可是陰陽有界,死了可就只剩一抹靈念在天地間遊蕩了,什麼也做不了。”
“事已成定局,你再怎麼折磨自己也於事無補,還不如好好的活着,也免得邶風心有不安。”翎兒繼續說着,而這個時候花容泠焰纔有了一點反應。只聽得她輕啼一聲,眼角隨即有一滴晶瑩滑落。
此時此刻,她把自己放在這寒風呼嘯的懸崖邊上,心也被這飄散的山風給帶走了。乘着風蕩過層層山巒,四處尋覓着木揚邶風所在的地方。那纔是她的心的歸宿。而每次翎兒也只有在提到木揚邶風的時候她纔會有一點反應,其他時候則都是像死了一般躺在這裡,喚不聽,叫不應。
其實,翎兒何嘗不知道她的心有多疼。既爲她和木揚邶風前世靈力所凝,所以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們二人的心緒。也正應如此,他才能在花容泠焰出事的那一刻及時趕到。而那個時候,他從木揚邶風那裡所感應到的心痛與絕望竟遠遠多於花容泠焰面對死亡的恐懼,這也直接表明了轉世穿越後的木揚邶風,對這個女子任何時候都情深如一。
只可惜……本是情深,奈何緣淺。
戍北大營,花容家三兄弟一個不缺的圍在牀前,時不時的望一下牀上的人,然後又扯着大夫問東問西。而帳外的幾個軍中大夫全都戰戰兢兢的候着,如臨大敵般冒着冷汗等着幾個少爺們的傳喚。
“你總說快了快了,可這人到現在都還沒醒,你總要給個說法吧。”花容凌宸不耐煩的朝大夫揚聲問道,而那大夫一邊
幫牀上的人診脈,一邊維諾的答着“是”。
“宸。”花容凌煊皺着眉示意他不要打擾大夫看診,花容凌曄也幫着把這個急躁的三弟拉到了一旁,然後不好意思的朝那個被嚇得冷汗直冒的大夫點頭致歉。
“你急也沒用,急他也醒不來啊!”花容凌曄嘴上雖這樣說着,目光卻忍不住飄往牀上。木揚邶風,你到底還要昏迷多久啊?
“我能不急嗎?”花容凌宸一把甩開花容凌曄的手,懊惱的抱着腦袋蹲了下去,“小妹下落不明,我想以死謝罪的心都有了。”花容凌宸狠敲着自己的頭,腸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會搞成現在這樣,打死他也不會讓花容泠焰離開這戍北大營半步。
“別這樣,小妹肯定沒事的。”花容凌曄寬慰着,卻連自己的心都無法撫平。小妹向來嬌弱,從未吃過苦,身邊也從來沒離過人。如今下落不明,就算沒遇到什麼意外,但這孤身一人在外也夠讓人心急的。更何況,她本該是和木揚邶風在一起的,可如今這木揚邶風突然出現在營門口而且昏迷不醒,天知道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麼。
“都怪我。”看着兄弟們個個自責,花容凌煊心裡更是愧疚。“我就不該跟着九皇子胡鬧。”
想當日,木揚邶風和花容凌煊帶着豆豆前腳剛出戍北大營的門,軒轅熾烈後腳便找到了他,說木揚邶風偷偷在進行着什麼。而當時花容泠焰昏睡不醒,木揚邶風卻在這個當口出現了鬼鬼祟祟的形跡,花容凌煊心中生疑,又經軒轅熾烈一煽動,當下便決定二人快馬輕騎追上去看個究竟。
追至一處山谷入口,二人便只見到了馬伕留在馬車上,一問才知車上三人已進谷去了。而馬兒適時也鬧起了脾氣,無論如何也不願前行。無奈之下,兩人只得步行入谷,豈料這一進去便怎麼也找不着出路了。
減至黃昏,花容凌煊和軒轅熾烈仍舊像無頭蒼蠅一般在谷中亂轉,也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搶走了軒轅熾烈身上的九龍玉璧。
看那人身手矯健,而且奪下玉璧後便跑,花容凌煊當下決定一路追隨。而軒轅熾烈對花容凌煊的意圖甚是瞭然,於是也緊隨其後。
既是來搶玉的,那得手之後肯定會想辦法出去,所以只要跟着他便能找到出路。果然,待天黑之時,他們便跟着那個黑衣人出了山谷。只是一到谷口,那黑衣人奔跑的速度猛然變快,轉眼便消失不見了。而這一路,他彷彿是故意放慢腳步在幫他們引路一般。
遇到如此詭異的事件,花容凌煊和軒轅熾烈心中都不約而同的騰起了不好的預感。然而還沒來得及踏上回程,他們便看見了騎着馬兒從山谷中踱步出來的花容凌宸。
“大哥?九皇子?你們怎麼出來了?”花容凌宸驚訝不已,急忙下馬奔了過來。
“說來話長。”花容凌煊皺着眉頭回答,隨後想到什麼似的忙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找你們啊!”花容凌宸理所當然的回答,然後賣乖似的彙報,“小妹已經醒了,多虧了我請的神醫哦。”
“她醒了?真的?”軒轅熾烈激動的抓住花容凌宸的手臂追問,直到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後才鬆手,心中石頭瞬間落地。而剛纔的疑慮也被他暫時拋在了一邊。
“走吧,回去看看。”軒轅熾烈迫不及待的翻身上馬,卻見花容凌宸愣在原地面露難色。“怎麼了?”軒轅熾烈直覺不妙,厲聲問道。
“那個……你們沒看到他們嗎?小妹隨我一同來找你們了,而我們兵分兩路,她則是……”花容凌宸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在軒轅熾烈的強烈注視下實在無法繼續。
“她則是和木揚邶風一道,是嗎?”軒轅熾烈忿忿的問,花容凌宸卻低頭不作聲,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心中雖然有氣,但軒轅熾烈還是更擔心花容泠焰的安危。所以三人兵分兩路,花容凌宸帶着軒轅熾烈進谷尋找,而花容凌煊則守在谷口等候,若是見他們出來,便以手中閃光彈爲信。
找了足足一個時辰,花容凌宸二人一無所獲,而此時,萬籟俱靜,夜已深了。正當他們身心俱疲時,一抹蒼白亮光在空中閃現,所處位置卻是在山谷深處。花容凌宸和軒轅熾烈急忙趕過去,路上還遇見了木揚邶風所乘快馬。花容凌宸暗道不好,但是追過去時仍是沒找到人,只在路邊撿到了一綹帶血的溼白布……那是花容泠焰的裙襬。
有人受傷!花容凌宸和軒轅熾烈心照不宣,但是把九轉迷魂陣尋了個遍也沒能找到那兩個人。木揚邶風和花容泠焰,就這樣消失了。
又是一陣嚴密的全城搜索,可是皆無線索。花容泠焰和木揚邶風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一直到前日,營門士兵突然來報說一大早便見營門口躺了個人,本以爲是宿醉的酒鬼,可走近才發現,那人正是消失了多日的木揚邶風。
被救回來的木揚邶風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在他身上除了手心和肩部有小部分擦傷之外,其他一切無礙。可不知爲何,他就是不醒。一連幾日,毫無好轉的跡象。
這也是花容凌宸朝大夫發火的原因。只有木揚邶風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而多耽擱一分,花容泠焰就多一分危險。
“現在急也沒用,大哥你別自責了。”花容凌曄來回勸着,花容凌煊搖頭,而花容凌宸則是一直盯着牀上的木揚邶風。若是眼神能化爲利箭,那木揚邶風此刻肯定被紮成篩子了。
“九皇子呢?”花容凌宸突然問道,他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軒轅熾烈了。
“隨三伯出去了,好像是琉焱方向有異動。”花容凌曄無奈的回答,“他能找到事做也不是什麼壞事,總比整天悶在屋裡好。”
對於這個九皇子,花容凌曄心中只有“佩服”二字。不爲別的,就憑他對小妹那一腔執着的感情。不眠不休的尋找,廢寢忘食的等候,軒轅熾烈的真心連他這些做哥哥的不禁汗顏。只是,小妹好像無心在九皇子身上,並且這中間還插着一個木揚邶風,只希望到最後不要兩敗俱傷纔好。
“唉……”花容凌曄忍不住嘆氣,只得在心中祈禱:神鳥保佑,請護我妹平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