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走

白七嘟起嘴來:“大姐你安心等着那人來迎娶你, 卻不知道這人在自己的家鄉已經娶了別的女子。你曾說在川河之源,九天星空下,你曾告訴他, 你是精怪之身, 這人當時是否曾許諾你, 不論如何, 你予你他能給的一世歡喜?”

白姬黯然低頭:“是這樣。”

彷彿看着自己姐姐傷心, 白七自己也難過起來,說:“當日他離開了青羊山,榕公曾命我在他身上放了風信。下山之後, 他就立刻迎娶了另外的女子。他仍記得你,而且深深地……恐懼和厭惡你。”

“可是……”白姬想要出口反駁, 卻猛然想到了什麼一樣, 緊緊閉上了嘴巴。

“唉。”一聲輕飄飄的嘆息在屋頂響起。房間內三位都擡起了頭來。

白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景春殿的房樑上, 此刻正垂着腿坐在後殿房頂上最粗大的一根梁木上。她撫着梁木上積累的塵埃,和細膩的紋路, 在衆人眼前又嘆了口氣。

下方的白姬,白七和皇帝都目瞪口呆,還是白七耿直:“三姐,你可從不多愁善感的,如今這是怎麼了?”

白三手一撐, 從正樑木上落下, 雙腳輕輕接觸地位, 沒有發出一聲響動, 更沒驚起一點塵埃。

皇帝不由得拍掌叫好起來:“果然非我人族!這身形, 讓我等人形肉體該多有羨慕之啊。”

白三頗是異樣地看了皇帝一眼:“果然是樑國的新皇。此等心懷和詭計,怕也只有皇帝能兼而有之了。”

皇帝一笑, 一點不介意白三半褒半貶的話,拱手道:“謬讚。我也不過順人心而爲之。”皇帝這話可一點沒錯,順人心而爲,起於樑睿的心,驚動了葉家的心,朝中各大勢力的心,最後才能是今天的局面。

白三沒有說話,轉身走向大姐:“大姐,你可還好?”說着,要爲用靈力查探白姬的內靈。

白姬揮揮手阻擋了:“大姐何時用你來給我看病?我好着呢,人間把脈還是靈力內視,我都比你想象中的好。”

白三不忍,又是埋怨,又是擔憂的眼神看了看自己家大姐,看得白姬忍不住一笑:“好了,我真的沒事。”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耿直的白七從來沒有這樣的三姐,也一下子沒了話說。在場白家姐妹們終於聚齊,皇帝則是一嘆,對着白姬說:“你的兩位姐妹神不知鬼不覺來了我的景春殿,看來,如今我留你不住了啊。”

白姬直直看着皇帝,半晌,才淡淡說:“這是自然。”

皇帝聞之一笑,冷峻端嚴的臉上竟然多了一絲柔情和惋惜:“讓你出葉家已經足夠難了,沒想到,如今你又要回青羊山了。恐怕,我在世的時間,也等不來你出山了。”

白七白眼一翻:“你這人心思詭異,用心不正,人間不是有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你竟然生生把人搶過來。”

皇帝饒有興趣看這白七:“姑娘這話不對。”

白七不服氣地問:“難道你還是所謂的正人君子不成?”

皇帝哈哈大笑,忍住後認真說道:“不,我是說,我可沒有生生搶過來。我的確多次設計,讓你家姐姐的存在對葉家不利,不過,最後,是葉家自己要送來你姐姐,以及,你姐姐也是自己走出了葉家,除了半路上是坐了轎子,景春殿的門,也是她自己走進來的。”說到這最後兩句,皇帝簡直認真的不像話。

白七看了看自己家姐姐,知道其中有些細節自己必不清楚,又惱又羞:“狡辯!人類慣來狡辯,你是皇帝,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皇帝聽後更是大笑。

怒氣更盛的白七看着淡定的白姬和白三,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大姐三姐,我們還是早點走吧。這裡畢竟是他的地盤,這人已經無恥到我都辯不過。”

白姬看向皇帝,看似回答看似詢問:“這也要看他讓不讓我走。”

皇帝避開白姬的注視,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語:“雖然我還是很像白七姑娘給蘇公公個交代,以及,我還是很想白姬姑娘見見那位故人的,但是,如今這樣子,我怕攔着也是攔不住,你們走吧。”

白姬仍舊坐在牀榻邊沿,溫和道了一聲:“多謝了。”

一隻白色鴿子撲棱棱飛進來後殿,到了皇帝眼前的窗棱上立着。皇帝摸了摸鴿子翅羽,一邊拆下了小小的竹管,抽出一條小小的紙片,一邊說:“這鴿子恐怕是最後一次傳遞關於你的消息了呢。”

皇帝一眼掃過紙條上的字,轉身看向白姬:“去吧,你家幸兒病了。”

等到侍衛陳柏走進來和皇帝報告縣主失蹤的消息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陳柏匆匆走來,心裡唸叨着這事情怪異。

葉家葉恆文當初找到自己,想要找太醫給自己家兒媳治病的時候,陳柏一眼看破了其中彎彎繞繞的心思,無非是想要剔除白姬在葉家的身份,去掉一個大麻煩。

可是如今,小縣主卻是生病了。陳柏有些想不通,這病生得太湊巧,難不成葉恆文已經糊塗到要除掉小縣主嗎?

等陳柏在景春殿給皇帝詳陳的時候,皇帝卻是一言不發地聽完了,想來果決的臉上顯出倦怠的神色,他無力地半躺下來,對着一堆奏摺本子呆呆看了好半晌,揮揮手,說:“算了,將流蘇撤出來,縣主和葉少夫人都要死了。”

陳柏跪着,聽到這一句,也就明白了什麼一樣,走出了景春殿。那景春殿後面,應該已經沒有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