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她忙道歉,下一刻手就蹭到了鍋壁,被燙得噝噝抽氣。
真是越急越亂。
她下意識捏住耳垂:“易老師,讓我洗吧。”
話還沒說完,易文澤已經擰開水龍頭,把她的手放到了水流下。水順着他的手指,流到她的手上,因爲他擋住了大半的燈光,佳禾只看得見眼前的水流和自己的手,不覺身上已是陣陣滾燙。
好像過了很久,他才關上水,拉着她轉過身。
佳禾不敢動,視線從他的襯衫鈕釦,一直飄忽到了桌上的兩碗麪。面裡不過放了拇指大小的一包麻油,卻是香氣四溢,就這麼看着,已是飢腸轆轆。
“面再不吃,就不好吃了……”她開口,想轉身去拿面。
他背靠着大理石臺,一隻手就把她拉到懷裡,很小的身子,幾乎淹沒在擁抱中。她不敢動,只有體溫不斷上升着,燙得灼人。
他聲音低下來:“佳禾。”
“嗯?”她擡頭。
“如果不願意,就告訴我。”
不過九個字,她還沒組成一句話,他就已經低頭吻住了她。
起初,只是或輕或重的試探着,一寸寸地摩挲,等着她適應。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挑開她的雙脣,深深地吻了下去。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吻,卻出乎意料的融合,深入,他並不着急,他們有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還有漫長而無人驚擾的夜……直到舌尖若有似無掃過上顎時,佳禾才輕微戰慄着,溢出了一聲微弱的□□,輕得幾不可聞。
換來的,卻是他更徹底的,攻城略地。
起先,不知是誰在逃誰在追,最後,也終不過是繳械投降,徹底淪陷……
直到他最後放開她,她才睜開眼,從一片盲白到他漆黑的眼,只是怔怔出神。
他伸手,輕彈了下佳禾的額頭:“吃麪。”
然後是他端着兩碗麪,先走到餐廳,打開燈。
她卻仍舊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出去,腦子裡都是剛纔的畫面,他身上的煙味,幾乎讓自己窒息的擁抱,還有……他很不厚道的那句話。
被堵着嘴,即使不願意,怎麼告訴他……
然後佳禾決定,這句話一定要寫進劇本里,不能浪費。
“不好吃?”易文澤看她幾乎是一根一根在吃,不禁笑。
佳禾繼續夾起一根,小心咬着:“很好吃。”
絕對不是謊話,真是好吃。
他微笑着看她,不說話,直到把她看窘了,才問:“這碗麪有多少根?佳禾小姐。”
佳禾啊了聲,聽他笑出聲,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自己被取笑了。
餐廳的吊頂是簇新的,罩着暗紅的宣紙。
真是把氣氛渲染到了曖昧頂點。
佳禾捧着碗,喝了口麪湯,正要說話,門廳已經有了響聲。她立刻像做賊一樣放下碗,搶到吳志倫開口前,先出了聲音:“怎麼這麼晚?”
吳志倫嚇了一跳,莫名看她:“你們在等我?”
話說完,看見他們兩個人的樣子,還有面前的面,又接着問:“在等我吃宵夜?”
佳禾窘然,馬上站起身:“還有一箱面呢,你要吃我現在就煮。”
吳志倫看看她,看看易文澤,再看看她。
“你粉絲燒糊塗了?還是忽然發現其實更粉我了?”
“你算了,佳禾不喜歡長得太女人的男人。”喬喬神出鬼沒一樣,拿着個空杯子走出來,走到吧檯倒了杯水,“我也餓了,一起煮吧。”
怎麼……一個個都蹦出來了。
佳禾頭皮發麻地跑到廚房間,給他們兩個煮了兩碗麪端出來,看易文澤吃完了,立刻又開始收拾碗筷,拿過去洗,再沒敢看幾個人的表情。直到徹底伺候完兩個半路殺出的人,纔回到房間,百轉糾結着把被子揉成一團,抱着懷裡發呆。
這算什麼?情不自禁?
合適的時間地點,情動了一下,填補寂寞?
心跳的一會兒快,一會兒慢,越發心煩氣躁。
她索性拿起手機看日曆,準備明天就打電話定機票,去北京。
“睡不着?”喬喬進來,關上門,笑得曖昧,“我也睡不着了,要不聊天吧。”
佳禾瞪着她,總覺得她是看到什麼卻不說,可又不能直接問,只能悶哼了聲:“我睡了一天了,當然睡不着。”
喬喬踢掉鞋,爬上牀,扯過她的被子:“問我啊?怎麼不問我?”
佳禾轉過身背對她,不說話,其實心已經跳得飛快,恨不得鑽到牀底下去。
“是你主動,還是他主動的?”喬喬蹭到她身邊。
佳禾險些滾下牀:“你全看見了?”
“看到個開頭,然後就趴在門邊聽動靜,時間很長啊……我足足等了十多分鐘。”
佳禾更窘了。
長久的沉默後,喬喬才悠悠地道:“你太強了,那天在按摩房我看到他抱你上牀,還以爲你已經吃掉他了,沒想到啊沒想到,進展緩慢。”
吧嗒一聲,佳禾關上壁燈,只憋出兩個字:睡覺。
佳禾早早給手機上了鬧鐘,第二天就換上自己的衣服,收拾包準備走。喬喬難得看她這麼認真,不敢多話,立刻穿上衣服出去給車加油,先一步出了屋子。佳禾獨自留在房間裡,左左右右磨蹭了很久,腦子裡一直盤算着怎麼和易文澤告辭,卻總覺得不夠誠懇。
算了,自己本來就是意外來借住,病好了當然要走。
於是就這麼洗腦着,她才背上包,出了屋子。
出乎意料地,除了阿姨在擦地板外,屋子裡像是沒有任何人。
阿姨笑着招呼:“起來了?要吃早飯嗎?”
佳禾搖頭:“不用了,我回家去吃好了,謝謝您。”
阿姨哦了聲,低頭擦了兩下,又像是想起什麼:“現在出去嗎?易先生不在。”
一句話,石頭落了地。
終於不用再想什麼藉口了,趁此機會趕緊走。
就在門廳穿鞋時,她才覺得不太禮貌,怎麼也要感謝告辭一下,摸出手機愣了很久,終於放回去,問阿姨要了紙筆,寫了一行字:我走了,這兩天謝謝你,以後有機會請你吃飯。
寫完,又覺得不妥,撕下那張紙,重新寫了一張:
北京那邊很急,我先走了,以後有機會再見,請你吃飯。佳禾。
她把字條交給阿姨,將那張廢紙揉成了一小團,就這麼塞進口袋,出了門。
在這裡住了兩天,竟是頭次白天出來。她走到大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房子,二樓露臺上擺着很多植物,綠的濃郁。
“佳禾。”喬喬把車停在門外,笑着叫了她一聲。
她忙收回視線,有些心慌意亂地上了車。
“看,”喬喬把手機給她看,是剛纔抓拍的瞬間,“看你那小表情,絕對的依依不捨啊。”
佳禾接過手機,鬼使神差地發到自己手機上,這才按下刪除。
車上了楊浦大橋,陽光透過前擋風玻璃,照得她有些熱。
“上海怎麼忽然熱了?”她穿得就是兩天前的衣服,可看看旁邊車裡的人,竟覺得自己像是火星來的。
喬喬不答反問:“你告訴易文澤了?他怎麼說?”
佳禾按下一半車窗:“他沒在家。”
一陣風忽然吹進來,頭髮有些糊了眼,她隨手捋順時,正看見反向行駛的一輛車上,似乎有阿清的影子,心不禁咯噔一聲,要是這時候看見,就太尷尬了……
她埋頭要躲,卻猛地磕到了前面,疼得叫出了聲。
“幹什麼呢?”喬喬瞠目結舌,車已經加速開了過去。
佳禾隨口敷衍:“找手機,訂機票。”
只要不趕上工作日,京滬航線算是航班最多的,攜程很快就定了機票,是晚上九點的航班。佳禾把喬喬送到公司,立刻開車回家收拾東西,冰箱裡還有些東西,都讓她扔到了垃圾桶,每次回北京都會住很久,就算是留着,回來也不能吃了。
把所有都收拾完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半,她啃了兩口麪包,又開始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
昨天的事,只要一閒下來就會不停回放,她心猿意馬地摸出手機,滿腦子都是他的話,他的神情,和那個吻……擺弄了半小時手機,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麼。
最後,她索性打開網頁,開始胡亂瀏覽新聞。
qq是自動登錄的,剛纔上線,就看到蕭餘的頭像不停在跳。
打開看,她已經打了一段字:我在開會,不方便打電話,快看吳志倫微薄。
佳禾嚇了一跳,按她說的,搜到吳志倫微薄,草草掃了眼留言數量,非常高,但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問:怎麼了?
蕭餘答:打開最後一條留言,找個叫‘純爲八卦’的人。
佳禾依言,找到那個人的微薄。
只有一張照片,像是專門爲了發而註冊的,照片裡,是佳禾從自己車上下來,側頭和吳志倫說話,位置很明顯,就是在易文澤家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