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咬了咬牙,堅決地說道:“就是因爲顧念到這些年的情分,所以才只是將你送走而已。網殺人償命,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晴鳶平日對你不薄,你卻要無端害她性命!你這等心思歹毒之人,若不是顧念到你我夫妻情分,我就該將你當即移交內務府,秉公處理,那時你的下場就不是那麼好看的了!”
雖然年氏是他的側福晉,但她確實要謀害王府嫡福晉,這不僅是蓄意謀殺,而且還是以下犯上的罪過,就算她側福晉的身份也無法免於罪責。更何況晴鳶還是在康熙和德妃眼裡都十分受寵的人物,而年氏則並不被人看重,兩相比較之下,更加沒有人會冒着觸怒皇帝和德妃的風險來爲她開脫。
年氏哭嚎的聲音頓時一頓,隨即心頭一涼,整個人都軟倒在地上。
她的身體瑟瑟發抖,心中的恐懼和不甘一**涌上來,整個人都透出一股絕望的氣息。忽然,她猛地轉向一直靜靜坐在一旁,還處於震驚之中,沒回過神來的年羹堯,眼中又陡然生出一絲希望,身上也有了些力氣,爬到兄長腳步,抱着他的腿悽然叫道:“哥哥!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你替我向爺說說情!爺一向看重於你,一定會聽你的勸的!你幫幫我!我是你親妹妹啊!”
年羹堯回過神來,眼神複雜地看着哭叫不已的妹妹,又看了看神色冷凝、眼神深幽莫測,但卻並未出聲打斷她的哭求的胤禛,心中也是萬般的煎熬,咬了咬牙,道:“妹妹,難道……難道你真的給嫡福晉……”
年氏的臉上涕淚橫流,哪裡還有平日的美貌和雍容?哭着說道:“我……我不是存心的,我只是……只是嫉妒她,能夠一次次地給爺生孩子。而我呢?我那麼辛苦、幾經周折才能生下一個孩子。憑什麼?!我只想讓她打掉孩子,並不想要她的命啊!”
年羹堯聽着這番話,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其實,他爲胤禛做事。比這更加歹毒、更加心狠手辣的事情都做過,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也會做這種事情!當初未嫁之時,她還是個心思單純、乖巧懂事的女孩兒,別說給人下毒,就算小貓小狗受了傷都能惹得她傷心不已,可如今,說起給別人下毒來。《純文字首發》竟是如此的輕描淡寫、完全不當回事似的!
況且,她下毒的那個人,還是他心裡心心念念、牽繫了一生感情的女子,雖今生無緣相聚,但卻無一時一刻能夠從他的心中驅離,反倒隨着時光的流逝而越來越清晰,深藏在他的心底,慢慢積澱成血肉。融爲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閉了閉眼,只覺得心如刀絞,一邊是妹妹、一邊是心愛之人。年氏讓他救她,怎麼救?!
胤禛卻是聽得勃然大怒,忍不住抓起桌上的狼毫便扔了過去,準確地擊中了年氏的頭部,墨汁頓時染黑了她的臉,也成功地制住了她的嚎叫。
“住嘴!你也是女人,難道不知懷孕這麼久,若是滑胎會造成多大影響嗎?一個不小心,晴鳶就會香消玉殞,你自己也不是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難道還用人說嗎?!”他的咆哮聲響徹了書房。
年氏再被他擊中的那一霎那,便整個人都僵化了。她緩緩地轉過頭,帶着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那個男人——他打她?他真的會打她?!
那個曾經與她同牀共枕多年的男人,那個曾經對她倍加寵愛的男人,竟然會打她?!
她的心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腦子裡“轟”的一聲。所有的意志頓時都崩塌了,心碎成一地。
“呵呵……”她突然笑起來,笑得那麼淒厲、那麼詭異,彷彿得了失心瘋一樣,說出的話卻又無比清晰,緩緩說道,“是,我是知道,可那又怎麼樣?那個女人,不過是比我早一步,論容貌、論才情,我哪一點輸她?!可偏偏爲什麼她是嫡福晉,而我只能是側福晉?!我知道的,我知道她並不愛您,可我不一樣,我用我的全身心在愛着您,只要您願意,我甚至可以隨時獻出我的命!所以,只要她死了,我就能成爲王爺的嫡福晉,我會好好愛您、好好侍奉您,讓您成爲天下最幸福的人!可爲什麼?爲什麼她不死?爲什麼王爺您竟然會爲了她而不顧我的死活?!”
她的話越說越大聲,越說越尖銳,到了最後,幾乎就是在嘶嚎了。
胤禛聽到她說晴鳶不愛他的時候,心中不禁重重一抽,剎那間的痛楚令他幾乎無法呼吸。但這種感覺只是匆匆一閃即過,他冷冷一笑,看着眼含深情的年氏,冷冷問道:“你口口聲聲說要給我幸福,可你知道我要的幸福是什麼麼?”
年氏正沉浸在自己個自己編織的美夢中,聞言不由一愣,竟是無言以對。
胤禛並沒有說出答案,但在他心中,所謂的幸福便是能夠成爲這個世上最至高無上的人,同時自己最愛的人而能夠跟自己白頭偕老。這些,都不是年氏能夠給他的!
他也並不指望年氏能夠答出來什麼,只是緩緩擡起頭來,看了看年羹堯,淡淡地問道:“亮功,這本是我的家世,家醜不外傳。但她是你的妹妹,而你是我最器重的人,我特意叫你前來,就是要讓你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如今你已知道事情的真相,對於我的處置,可有任何異議?”
年羹堯自然清楚他特意讓自己來這裡旁觀的目的是什麼,聞言心中一驚,不由左右爲難起來。感情上,一邊年氏是他的妹妹,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令他無法熟視無睹,另一邊她要害的人卻是自己發誓要守護一生的無緣的心上人,替年氏求情,他覺得愧對晴鳶,不替年氏求情,他又覺得愧對家人。況且,胤禛心思詭異,究竟是想要聽到什麼樣的說法?他這番考驗自己究竟想看到個什麼結果?!
這些念頭在他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着實令他難以決斷。然而胤禛就在一旁牢牢盯着自己,容不得他過多的思考,於是,略一沉吟,他站起身來,單膝跪下道:“四爺,舍妹一時糊塗,做下無法挽回的錯事,下關不敢包庇求情。只是……他畢竟是下官胞妹,能否請爺開恩,讓下官來看管她?下官保證,她絕不會再給四爺和四福晉添任何麻煩了!”
年氏聽了這話,頓時震驚地看着自己的兄長,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這真的是她的哥哥嗎?那個從小到大都那麼疼惜她、愛她,不論她要什麼都會想盡辦法給她的嫡親哥哥嗎?他不但不爲自己求情,而且還主動要求來看管自己……
“哥哥……”她忍不住又是一聲悲叫,“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住嘴!”年羹堯的額頭青筋暴起,怒斥道,“我就是從小太慣着你,才把你慣出了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如今鑄下如此大錯,四爺不講你處死已經是法外開恩,你還不知足?!”
年氏被他一罵,頓時嚇得一時間忘了說話。
胤禛冷冷地看着他們,見年羹堯訓斥完了妹妹,又回過頭來懇求地看着自己,沉吟了一下,嘆了口氣道:“罷了,你的爲人我還是信得過的,既然你說會看好她,那她就交給你吧。記住,若是再讓她出現在我面前,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
年羹堯心中五味雜陳,卻重重磕下了頭去,毅然道:“下官明白!若是舍妹再次出現在四爺和四福晉面前,下官自當提頭來見!”
胤禛這才稍微緩和了臉色,說道:“如此就好。今日晚上我就會將年氏送走,你也跟着去吧。以後她就交給你了。”
年羹堯應了下來,忍不住黯然。由他來看管妹妹雖然殘酷了些,但至少這樣便不會有人在物質上虧待妹妹。年氏被變相休棄,那些下人們個個都是人精,慣於捧高踩低的,她孤身一人去了莊子上,還不知會被欺負成什麼樣。她的心中是永遠都不可能開心起來的了,但至少在物質上,有他看着便不會有太大閃失。
年氏聽着他們的對話,心一寸一寸地化爲灰燼、逐漸冰冷。事到如今,她已經知道無法挽回,胤禛是鐵了心要將她休棄,而她……
她癡癡地凝望着胤禛的容顏,腦子裡空茫茫的,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心中已然空了,或許是痛得狠了,反倒沒了知覺,整個人都變得渾渾噩噩,不言不語、一動不動。
胤禛看了看她,揚聲叫道:“來人!”
小林子快步推開門走進來,躬身道:“奴才在。”
“送年側福晉回房。”胤禛平靜地說道。
“嗻。”小林子應着,揮了揮手,立刻便有兩個小太監走進門來,一左一右駕起了年氏,向外走去。
年羹堯神色複雜地看着妹妹像個破敗的玩偶一般被人架走,心中百味雜陳,一時無語。
昨天非常抱歉,阿香因爲家中事務耽擱了更新。本想今天三更補上的,結果又身體不適,一邊克服着頭暈一邊碼完了一章,實在是堅持不了了!欠大家的阿香過兩天一定還給大家,還請大家多多諒解!
阿香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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