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老者說完,又倒了一杯茶,自顧自地品嚐起來,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至於一旁的韓石,不僅無座,無茶,更是無答,完全沒有身爲主人的意識。
韓石微微苦笑,他此前便有所耳聞,這白衣老者言行之間,俱都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
此刻看來,的確有幾分相似,但在表象之下,韓石看到的,卻是一顆童心,就是由於是童心,纔會讓許多人誤認爲是傲氣,也會得罪不少人,雖然修爲不俗,感悟頗深,但卻依然是一顆赤子之心。
在血腥混亂的長海城,有這樣的心態太難,最起碼,韓石不覺得自己能夠如這白髮老者一樣,保持頑童的本性,即便是招攬人,也是如那頑童一樣,完全不懂什麼叫做客套,開口就直奔主題,但越是這樣的人,一旦說出來的話,就絕不會反悔,若不是要返回玄陽門,韓石還真是有幾分心動。
留在這藏寶閣,做那所謂的第三把交椅,想來,這個三當家的位置,也絕不低了,許多寶物都能夠親自經手,在拍賣之前,可以先行過目,若是有適合的寶貝,便可以用三當家的身份將其扣下來,到時候,他的修爲必然是水漲船高,勢不可當。
韓石輕嘆一口氣,開口道:“阮前輩,晚輩的家鄉並非在這裡,有朝一日,晚輩必然要回返家鄉,即便我此刻應允,也不會長遠,與其這樣,晚輩還是不加入藏寶閣的好。”
白髮老者轉過頭來,微微瞪了韓石一眼,說道:“我早就知道你不肯加入,你可知道今日與你對掌之人是誰?”
不待韓石說話,白髮老者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人叫張元峰,是張慕白的師父,但暗中的身份,卻是他的叔父,此人一向護短,若是不牽扯到張慕白之事,此人還有幾分道理可言,一旦那張慕白想要殺你,此人必會暗中出手。”
“今日,你雖討得了幾分便宜,但以我對張元峰的瞭解,當着衆人的面,此人絕不會出全力,恐怕連五分力都不到。
一旦此人拉下臉面,暗地裡對你下殺手,你雖然得到令牌,但卻依然是一場空,死人是去不了雷雲島的。”
看了看韓石,白髮老者繼續說道:“即便退一步來說,那張元峰殺不了你,但他卻還有借刀殺人之計,只要此人可以傷了你,那雷雲島上的強者如雲,你一旦帶着傷勢入島,必然會死在島上,如今距離雷雲島開啓之日,不過十日,這麼短的時間,你若是受傷,必然無法痊癒。”
“到時候,只得另尋他地療傷,等到那張慕白歸來後,必然突破至元嬰,再加上張元峰坐鎮,這長海城中,沒有我藏寶閣的保護,你韓石,怕是寸步難行。”白髮老者面沉如水,舉杯飲茶,目光卻緊盯着韓石。
韓石心中有一絲感動,他豈是不知好歹之人,對這白髮老者的愛護之意,感受甚深。
韓石後退一步,恭聲道:“韓石謝過前輩關心,但晚輩決心已定,即便真如前輩所言,我也絕不後悔,到時候,大不了遠離此地,另尋他處。”
“多謝前輩,告辭。”韓石躬身一拜,身影一閃之下,頓時不見。
白髮老者靠在搖椅上,看着手中的茶杯,喃喃自語道:“小傢伙,並非我不想說,雖然我憑着感覺,可以做到這個程度,但是這茶杯到底是動還是不動,這麼多年來,我自己也沒有搞清楚,你以爲我在考你,最後卻沒有告訴你答案。
但你,不也沒有給我答案麼,我問你的,倒真是個問題。”
城主府中,張元峰驀然睜開雙眼,在靈識中,那韓石藉着夜色的掩護,在南門附近,兜了好幾圈,時而謹慎機警,時而如路人一般,直到確定了身後沒有追蹤之人,才架起飛劍,悄無聲息的地飛離了長海城,朝着雷雲島的方向而去。
韓石的動作非常小心,夜色中,守衛竟無一人察覺。
張元峰面含冷笑,即便此人再狡猾,實力再強,但境界上的差距,是無法靠外力彌補的。
在他看來,韓石的實力之所以遠在自身境界之上,必然與其修煉的功法有關,定是劍走偏鋒,專走極限一類的特殊神通。
但此類神通都有一個共同的缺陷,每一次爆發之後,都可能會引起反噬,一旦爆發次數過多,甚至不需他出手,韓石便會因反噬而亡,因此張元峰對殺死韓石的心態,並不像張慕白那樣迫不及待。
直到韓石飛出數千裡之後,張元峰才緩緩起身,他所散出的靈識,並不擔心韓石會察覺到,尋常元丹修士,無法感知元嬰修士的靈識,除非到了巔峰境界,纔會有模糊的感覺。
看着韓石不停地變幻着飛行的方向,張元峰嘴角露出笑意,這笑意中,有着一絲不忍,但更多的,是濃重的殺機。
“你我雖然並無恩怨,但既然是慕白所求,我也只好答應。”
藏寶閣三樓,白髮老者依舊靠在那搖椅之上,看向那窗外,其目光似乎可以透過那無邊的黑暗,看到遠處。
“韓石小子,跑快些吧,否則你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白髮老者嘆了口氣,微微搖頭。
城主府密室之中,張元峰化作一道殘影,驀然消失,這是專屬元嬰修士的神通之術------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