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方丈話未完,就被一個聲音打斷。
這聲音雖然不大,卻也聽得極爲清楚,只因此時全場早在了塵方丈剛說話之時,就變得鴉雀無聲。更重要的一點是,這聲音絕不像正常的說話聲,聽來讓人覺得中氣十足,雖然聲音不大,卻字字灌耳而入。
只聽這聲音緩緩說道:“了塵大師何必列出如此繁雜的規矩,既然本次武林大會是天下羣雄的武林大會。所謂武林大會,自然免不了一番打殺,咱們各打各的,到了最後,哪一門派剩下的人最多,或者哪一個門派最終仍然站在場上,那就是哪一派第一,那麼這武林金劍也就歸屬該派。同時,這武林盟主之位自然也就只有勝出的門派纔有資格擔任,這樣一來既可以定了名序,又能決定武林金劍的新主,如此豈不是省事多了。”
這話音響起時,衆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天龍幫所在的草棚。原來,這說話之人正是那青木堂堂主餘百勝,只見他說話之時,就端坐在武三通左側,臉上泛起一片譏誚之意。
其實,這餘百勝剛纔說話之時,已經運起了內力將聲音傳出,否則他又怎能突然截斷了塵方丈的話。因此,衆人聽到餘百勝說話時,心中均是一震,幾乎所有人都驚異於此人的深厚功力。
了塵方丈聽了餘百勝的話,心中吃了一驚。他暗自觀察餘百勝的神色,見其一臉戲謔之意,知道這人所說之言絕不是其本意,他只不過是故意說出這樣的話,以此來挑起各派的火拼。
因此,了塵方丈心中暗自擔憂,只見他雙目微閉,和掌當胸,底喧一聲佛號,才道:“老衲乃出家之人,不願參與江湖上的仇殺是非。但是,眼看流血慘劇將至,雖無能予與化解,卻也不能無動於衷、無所作爲。而老衲身爲少林派掌門,三清道兄又身爲太和門掌門,又得各位的極力推薦擔任本次武林大會的主持,這纔不得不現身此次武林大會,但老衲和三清道兄卻從無爭強鬥勝之意。這一點各位想來已然諒解,也因此敝派和太和門才備受各位的推崇。只是依老衲和三清道兄之意,是想以慈悲之心來化解衆位之間的恩怨。”
了塵方丈話音剛落,就聽武三通接道:“方丈大師這樣慈悲爲懷,老朽深深佩服。但是,這其他門派的高人和從千里之外趕來的想在武林大會上一展身手的各路豪傑,恐怕不太願意此種結局。而且,九華武林大會如此聚而復散,只怕要在武林中留下笑柄,將來若想再次匯聚,恐怕就無人相信了。”
武三通說完,在他身側的餘百勝就附和道:“不錯!在場各路英雄包括其他各大門派,哪個不想在武林大會上爭個名頭、與對手爭個高下。”他說到這,頓了一下,又道:“就算有人只是純粹來看熱鬧的,這樣說聚就聚,說散就散,只怕有失少林和太和門兩派的威望。因此,我們既然來了,總要分個高下、見個生死,也好讓各大門派有個明確的名序,免得將來見了面還要糾纏於那名序之爭。”
他這麼一說,場下之人紛紛議論起來,只聽一些人也附和道:“正是應該比個高下,我看這九大門派就未必是武林中最強大的九派。”
更有人大聲說道:“沒錯!我們從各路來的朋友,雖然大都是無門無派之人,卻也不願意自己的名氣永遠落在九大門派之下。”
跟着,場下羣雄又開始吵鬧起來。這些人不是說要比個高下,就是說要各派重新定個名位。總而言之,就是非打不可、非分出個勝負不可。
了塵方丈看着這些羣情激憤的場面,心中暗歎一聲,本來他心中還有許多勸諫的話,此刻見了這樣的場面,他已經感到有心無力了,看來這場劫難並非言語所能解除。
他再看向九大門派中的其他各派,除了崑崙一派和未到的窮家幫之外,其他各派包括峨眉劍仙派、清微派、蜀中唐門、崆峒派和天龍幫的弟子,雖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放聲呼喊,但是看他們的形色,就差把話喊出來了。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佛號聲起自峨眉劍仙派那座草棚,衆人移目望去,只見峨眉劍仙派掌門果悟大師的師弟果德大師端立草棚之前,他合掌當胸,對着了塵方丈躬身一禮道:“了塵師兄慈悲爲懷,愛博衆生,貧僧身爲佛門弟子,早已經六根清除,無妄無孽。而且,貧僧臨行前已得掌門師兄之囑咐,不得參與各派之間的任何紛爭,包括搶奪武林金劍之事。先前本派弟子未經掌門之令,私自參與搶奪武林金劍,如今皆已受到懲罰。爲此,貧僧倍感羞愧。”
他說到這,頓了一下又道:“只是,因爲本派弟子洛陽洛家千金洛明珠曾當衆受辱於崆峒派弟子墨羽之手,本派此來只爲向崆峒派討一個說法。本來我峨眉劍仙派與崆峒派並無舊怨,只要崆峒派還本派一個公道,本派便立即帶領門下離開九華山。”
果德的話未完,就聽崆峒派草棚中傳來一聲冷哼,接着一個冰冷的聲音道:“自己學藝不精,就要長輩來討公道,自己卻沒有膽量站出來,真是可笑!”這聲音剛說到這,就被崆峒派掌門飛綏子喝止道:“羽兒休要胡說!”
原來,剛纔說話之人正是那墨羽。
此時,只見飛綏子緩緩站起身來,對着峨眉劍仙派這邊說道:“果德大師請恕貧道失禮了,大師真是好胸懷,貧道在此真心敬佩。只不過,剛纔果德大師所說,那些都是他們後輩之間的小事,何必勞動大師,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就是。”
飛綏子還沒說完,這邊的洛明珠就已經受不了了,只見她“嗖”一下站了起來,跑到了草棚外,手一揚指着墨羽罵道:“你這卑鄙無賴,姑奶奶不將你打敗誓不爲人。”一旁的允志平連忙將洛明珠拉回草棚。
卻在這時,只聽“咯咯”一陣嬌笑,那位先前走出場外止住衆人喧譁的美貌少婦突然對着洛明珠笑道:“小妹子,原來你就是洛陽鉅富洛千金的大小姐呀!難怪長成這幅標誌摸樣兒!”
這少婦看了看允志平,又瞟了一眼墨羽,嬌笑一聲,說道:“你身邊的俊哥兒看起來一副聰明摸樣,其實真是個呆頭鵝,看着自己心愛的人被人家欺負,也不敢多吱一聲,真是的!”
洛明珠雖然性烈如火,但是聽了那少婦的稱讚也不由得俏臉一紅,聽到後來更是低下了頭。
那允志平更是感到無地自容,只用眼瞧了一下洛明珠,心中說不出是憂是喜。
這時,又聽那少婦說道:“小妹子,我們女人在江湖上處處被人家欺負和瞧不起,那都是因爲他們男人覺得我們女子哪裡都比他們不過,剛纔聽了小妹子對天賭誓,我卻十分佩服小妹子的志氣。”
她說着,又轉向墨羽道:“你就是那個被人稱爲‘閃電追魂’的崆峒派的墨羽,聽說你不僅身法快,而且出手也很快,只不知到底有多快?你自以爲有兩下子就可以隨便欺負我們江湖女子了嗎?”
這少婦說到這,突然臉色一沉,又道:“我倒要看看閃電追魂能不能追得到我夜媚狐的魂。”話音剛落,只見彩色人影就這樣來回一閃,那少婦在一眨眼間消失後,又一眨眼回到了原地。
她這一去一回只不過瞬時之間,正當衆人等着她繼續說下去時,她已經回到了原地,就像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一樣。一些眼力差的連她到底動了沒有都不知道,就算有幾分功力的人,也只不過是覺着自己的眼一花,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少婦的動作不可謂不快,連崑崙大師、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這樣的高人都暗自吃驚不已,同時他們也在驚異,江湖上幾時聽說過有這樣身手的女流高手。
正當一些人驚異、一些人困惑之際,突聞一聲驚呼發自墨羽之口,衆人移目望去,只見墨羽原本蒼白的臉上更加連半點血色都沒有,而且雙目怒視着那美貌少婦,眼中像要噴出火來,在他一旁的飛綏子也是臉色大變。
衆人見這師徒兩人這般奇怪的神色,都不由得驚奇起來,於是順着兩人的目光看向那少婦,只見那少婦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柄將近兩尺的黑色鐵扇。
卻在這時,只聽衆人中又傳來數聲驚呼。原來,那少婦手中的鐵扇正是那墨羽成名兵器之一的追魂鐵扇,這鐵扇與他腰間的閃電劍才成了他的名號“閃電追魂”。上次在昭陽縣,他只一味想與允志平拼命,故而並未拿出鐵扇來。
而剛纔那些發出驚呼聲的,自然都是非常熟悉墨羽的人,他們都知道,這追魂鐵扇原本就是在墨羽的腰間插着的,而此刻卻不知何時到了這少婦的手中。因此,他們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因那少婦的身法確實太快了。他們平時在談到那墨羽時,都覺得墨羽的身法和劍術當真在江湖上難遇敵手,卻不想此刻被眼前這少婦輕易便奪走了成名的兵器。
這時,那少婦突然一陣放蕩至極的嬌笑,她這一陣嬌笑除了有幾分蕩意之外,並沒有什麼奇特。但是,聽在衆人耳中,卻使得衆人感到一種極不自在的全身發毛的感覺。
那少婦笑罷,右手掂了掂那柄追魂鐵扇,說道:“崆峒派也不過如此嘛!我還以爲有什麼厲害的手段,卻原來是這麼不堪一擊。要是人家真想要取你的小命,那還不是信手拈來。”她話一出口,只聽哐一聲,那墨羽已經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這墨羽還真是受不住刺激,其實這完全可以理解,只因江湖中人往往視自己的兵器重於生命,若是自己的兵器被人家這樣輕易奪走,那在江湖人的眼中的確是一份奇恥大辱。
正當墨羽要衝出草棚之時,崆峒派掌門飛綏子急忙將他拉住,只見飛綏子雙目逼視着那少婦,說道:“這位姑娘大概就是江湖中,人稱夜媚狐的玉嬌嬌玉姑娘吧,貧道在此有禮了。”他雖說什麼有禮,卻也沒見他動一下。
那少婦聽飛綏子這麼說,又咯咯一陣嬌笑,微喘氣道:“想不到小女子的賤名還能入得崆峒派大掌門人的耳朵,真是叫小女子高興死了。”她說着,又是一陣嬌笑。
剛纔她一出得場中,就使各路英雄豪傑馬上安靜下來,只不知爲何場中衆人爲何如此懼怕與她?
原來,這美豔少婦竟是武林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妖媚女子、一代女魔夜媚狐,難怪在場衆人見了她之後,連屁都不敢放出聲音來。
飛綏子聽了夜媚狐玉嬌嬌的話後,不由得雙目一睜,但隨即又平復下來,只見他緩緩說道:“我崆峒派素來與玉姑娘無怨無仇,玉姑娘爲何這般與敝派過不去?”
“哈哈哈!你們崆峒派門下平日裡就知道恃強凌弱、欺負平常老百姓,姑娘我看不慣你們崆峒派一貫的作風。今日嘛……正好又看見你的徒弟欺負我們江湖女子,姑娘我這纔給他一個教訓,好叫這小子知道我們江湖女子可不是那麼好惹的。”那夜媚狐玉嬌嬌看也沒看飛綏子一眼說道。
站在飛綏子一旁的墨羽再也忍不住,只聽他冷冷的說道:“好個不知羞恥的蕩、婦,你用狡計趁人不備,算得什麼本領,有膽就接小爺……”
他還沒把話說完,就覺一陣香風襲來,然後就聽啪啪兩聲脆響,
墨羽立刻感到雙
頰一陣火辣辣的劇痛。等他的意識回覆過來時,卻見夜媚狐仍然笑吟吟的站在原地。但是,只看夜媚狐的神色和衆人的反應就知道,卻是那夜媚狐賞他的耳光。
這一下,墨羽可是真的忍無可忍了,他提着長劍就要衝出去,可是卻被人死死地拉着。他回頭一看,原來正是自己的師父。
其實,飛綏子是聽說過這夜媚狐的厲害的,雖然江湖上的傳聞或有些誇大的成分,但是從剛纔夜媚狐的身法可以看出,連自己都自愧不如,更何況是自己的徒弟。因此,如果墨羽在羞憤之下向夜媚狐挑戰,他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再說了,剛纔自己可以說是已經敗陣,此時又何必自討沒趣。
不過,此次這一夜媚狐讓他們崆峒派在天下衆多英雄豪傑面前丟盡了臉面,他飛綏子又豈會輕易罷休,只不過他覺得此時不宜動手,但是這個折辱將來是一定要報的。
這飛綏子確實好深的心計,他權衡利害得失,知道如果厚着臉皮親自出手對付夜媚狐,就算得手了也不能將她怎麼樣,畢竟當着衆多天下英雄的面,總不能做得太絕,更何況此時他確實也沒有把握打敗夜媚狐。
可是,飛綏子覺得不將這夜媚狐弄死,又不能消解心頭之恨。故此,他決定還是等九華大會結束了,再找夜媚狐算賬。
於是,他乾咳一聲,故作大方道:“玉姑娘既然已經教訓過了劣徒,那就請將本派的追魂鐵扇賜還吧!玉姑娘能手下留情貧道將來定然會有一報,貧道在此先謝過了。”他說着,竟然單掌立胸對着玉嬌嬌躬身一禮。
站在他旁邊的墨羽的神色可就難看到了極點,只見他臉色一片鐵青,像剛剛害過一場大病一般,而且臉上指痕隱現,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師父今天是怎麼了?一連兩次都不讓自己出手,還讓自己受了這麼大的屈辱,這完全不像以前的師父,難道是師父怕了別人不成。他想到這,不由向飛綏子看去,卻見飛綏子臉上泛着微笑,只是看不出他是真笑還是假笑。
看到這些,墨羽心中一陣失望,於是側目怒視玉嬌嬌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便轉過頭去,再也不看玉嬌嬌一眼。
那夜媚狐玉嬌嬌聽了飛綏子的話,心中暗笑一聲,忖道:“哼!這飛綏子外貌看來雖然還有半分正直,其實內心暗藏奸詐,他說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說日後定然會找我算賬。好你個奸詐僞君子,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只見玉嬌嬌看了一眼飛綏子,美目又掃過飛綏子身旁的墨羽,才嬌笑一聲,說道:“崆峒派掌門的修養還真是到家了,比起少林派的了塵方丈……”她說到這裡,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了塵方丈,突然提高聲音說道:“看來了塵方丈也會心中暗自稱讚的了。”
說着,她又像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似的,突然嘆了一口氣,委委屈屈道:“唉!都怨小女子魯莽行事,得罪了飛綏子掌門,現如今後悔已經晚了。”她突然又停了下來,看着飛綏子,又微笑道:“不過呢!既然飛綏子掌門都這麼說了,那麼小女子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她瞧着手中的鐵扇,說道:“更何況小女子從來就不慣使這種沉甸甸的破扇子,而且這鐵扇子又那麼難看,看着就讓人討厭,還給你吧!”
“吧”字出口,那柄鐵扇已經哧一聲破空而去。其實,玉嬌嬌此時所站之地距離飛綏子少說也還有十丈遠,但是那鐵扇卻只哧一聲輕響,就已經到了飛綏子身前不到一丈的地方,速度之快實在讓人匪夷所思,甚至在場外的衆人連破空之聲都沒有聽見,就看見鐵扇到了飛綏子跟前。
這一下又使得場外一些高手吃了一驚,那些眼力好的看見了玉嬌嬌放出鐵扇的手法後,更是驚駭不已,他們實在想不到這夜媚狐不單單身法奇快,就連暗器手法也是詭異至極。
飛綏子雖然也是暗自驚駭,但他畢竟是一派掌門,雖然比起崑崙大師、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來還差得多,卻也不是江湖中的一般高手可比。
因此,就在那鐵扇離他不到五尺之時,只見他那柄一直斜抱懷中的銀柄拂塵突然挑起,然後那拂塵頂端上的銀絲一下子就將那飛來的鐵扇緊緊纏住。那拂塵頂端上的銀絲纏住鐵扇之後,在空中頓了一下,同時只見飛綏子的身形也向後退了半步,又見他緩緩收回拂塵。
可是,飛綏子收回拂塵後,那鐵扇卻仍然停在半空中,生像被什麼東西托住一般。就在這時,卻聽飛綏子側顧墨羽道:“還不接着!”說完,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就見那柄鐵扇緩緩移至墨羽身前不到兩尺的半空中。
那墨羽急忙伸出雙手,他正待去接,那柄鐵扇卻突然像失去依託一般,直直地落下來,正巧落在了墨羽伸出的雙手之上。
就在那鐵扇落下之時,場中突然響起數聲驚呼和一陣喝彩聲。
原來,那先時的驚呼聲是因爲那些人看見了那鐵扇突然閃電般向飛綏子射去時所發,只因他們都被那閃電般的速度驚呆了,幾乎沒能反應過來,直到此時才驚呼出聲;而後來的喝彩聲卻是他們看見飛綏子接住鐵扇後,竟然將鐵扇定在了半空中,然後又凌空將鐵扇移到一旁,他們是驚異於飛綏子的功力。
其實,從這些人的反應可以看出,這些人的修爲實在非常有限,這一場短暫的較量卻並不是那些人所想的那樣。
而像崑崙大師、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這樣的高手,自然已經將整個過程看的清清楚楚,他們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陣驚奇。只不過,他們卻是驚異於玉嬌嬌放出鐵扇的手法,以及她的功力。
當然啦,除了場外的數人之外,幾乎沒有多少人能看出,玉嬌嬌和飛綏子的功力到底誰高誰低。在衆人看來,自然是飛綏子更勝一籌,只因飛綏子不但平平穩穩地接住了鐵扇,而且還露了一手凌空移物的絕技,從這兩點來看,當然是飛綏子更勝一籌啦。
但是,站在場外最邊上一座草棚後側的琴聲卻看得明明白白,如果單以功力論,玉嬌嬌絕對不止勝飛綏子一兩籌,只因玉嬌嬌放出鐵扇後,鐵扇便沒有了後繼之力。可是,飛綏子在接住鐵扇時,不僅綿綿不斷的催動着內力,而且他還被震退了半步,單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飛綏子其實在功力上還是不如玉嬌嬌甚多。
可惜的是,這飛綏子的掩飾功夫卻是極爲高明,而且飛綏子臨機應變的能力確實也足以讓人佩服,場中衆人大都被他後來的臨空移物所矇蔽。其實,就算有人覺得飛綏子後來的作爲有些做作,但是也沒人能真正看出飛綏子所做的掩飾的內情。就連夜媚狐本人也因爲不明情由而驚異於飛綏子的功力。
光從這種見識,看來這宇內三絕之名確實半點也虛假不得。同時,這也可以看出,琴聖能成爲三絕之首,他的功力之深不可測自是無話可說的了。而且,就琴聖剛纔所體現的那份超凡的洞察力和深入獨到的見解,就絕非江湖中其他人可比。
正當衆人都在對剛纔之事談論不休之際,峰頂路口上突然飄落一道黑影,只見這黑影一落下又彈起,不過兩個起落就已經到了最靠近路口的那一座草棚前。
衆人紛紛把目光投向那突然出現的黑影,因此那些議論聲也漸漸消失了。
但見那黑影原來是一位身着黑色綢布長衫的中年文士,只見他右手持着一把尺餘長的黑色摺扇,緩緩向了塵方丈那邊走去。
不知爲何,這黑衫中年文士一出現,衆人的臉上便泛起了一絲不安之感。從這些人的神色可以看出,衆人對這中年文士似乎有一種莫名的畏懼。
這時,只見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已經迎向那黑衫中年文士,兩人到了黑衫中年文士還有一丈的地方便停了下來,同時向黑衫中年文士行禮道:“唐掌門總算是來了,我等這廂有禮了!”
那黑衫中年文士一臉堆笑,連忙還禮道:“不敢當!不敢當!唐某人一介凡夫俗士,怎能當得起兩位掌門之禮?”說着又對着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常常一揖。
只聽了塵方丈說道:“昨日老衲收到貴門弟子的傳信,說唐掌門因故不能及時趕到,因此適才因爲時辰已到,老衲斗膽在唐掌門未來之前便宣佈武林大會開始,爲此還請唐掌門不要介懷。阿彌陀佛!”
那黑衫中年文士打了個哈哈,說道:“方丈大師言重了,唐某人因爲一些俗事而有失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之約,本該唐某向兩位掌門賠禮纔是的,怎奈方丈大師卻如此說,這可愧煞唐某了。”說完,又哈哈一笑。
了塵方丈低念一聲佛,三清道長也低喧一聲道號。只聽那黑衫中年文士又道:“既然武林大會已經開始,那就請方丈大師和三清道長主持吧!唐某來得唐突,在此先告個罪。”說着,又對着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做了一個長揖。
他剛站直身,從蜀中唐門那座草棚中,已經走出來一位黑袍老者。只見這黑袍老者對那黑衫中年文士躬身行禮道:“門主一路辛苦了,老奴等已經按照門主的囑咐將諸事安排妥當,請門主上座!”
那黑衫中年文士只在鼻子中嗯了一聲,只見他突然對着衆人一拱手,說道:“我唐門素來不參與江湖恩怨和武林仇殺之事,只因這幾年來所發生之事無不與我唐門有關,因此唐某也就不得不厚顏出來走走了。此次九華武林大會又事關我唐門之興衰成敗,我唐門中雖然都是些不成才的弟子,卻也不能就此不顧本門的聲譽。”
他說到這,掃視衆人一眼,又道:“再者,近來我唐門中或有對不起各位的地方,唐某希望藉此之機,解決各種怨隙。同時,也希望釋清各位對本門的誤會。”他話未說完,衆人又開始議論起來。
那黑衫中年文士又掃過衆人一眼,臉上泛起一絲微笑。然後,他又對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道:“唐某人失禮有僭了!”
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同時說道:“不敢!”
了塵方丈揚起右手指向唐門那座草棚道:“唐掌門請入座!”
那黑衫中年文士只向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拱了拱手,便向唐門那座草棚走去。
這黑衫中年文士原來竟是蜀中唐門的掌門人,人稱“百曉書生”的唐百曉,這唐百曉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唐門在江湖上已經存在了數百年之久,自創派以來一直雄踞蜀中,以毒藥和暗器飲譽江湖。
唐門中人大都是唐姓家族中的子弟,他們精善機關設計、發明和製造各種毒藥、暗器。雖然唐門家族勢力龐大,但是唐門弟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他們極少過問江湖中事。可是,江湖中人卻也對唐門知之甚少,唐家四周機關重重,佈滿各種毒藥和陷阱,就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也絕難進入,因此這唐門可算得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之一。
還有一點,唐門弟子行事極爲詭秘,行蹤飄忽不定,常常給人一種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覺,他們似乎從不顧及武林正道、民族大義,往往是我行我素。
因此,他們常常在無意間得罪許多江湖中人,但是江湖中許多武林人士畏懼唐門天下無雙的暗器和毒藥,又苦於無法窺探唐門的真實面目,所以纔對唐門敬而遠之。
不過,因爲近百年來唐門人才凋零,使得整個唐門的實力漸漸衰弱,雖然仍能勉強支撐其龐大的家族門派,但是在江湖中的地位和聲望已經日漸衰微。直到近三十年來,自從唐門上代掌門也就是唐百曉的祖母唐老太太,人稱“唐大嫂”的唐門第二十七代掌門死後,便將掌門之位傳於當時只有十四歲的唐百曉。
當時唐百曉雖然年幼,卻有位極厲害的外姓家奴傾力輔助,使得唐門不僅慢慢強大起來,而且還造出了許多前所未有的毒藥和暗器。這位家奴其實就是適才出來迎接唐百曉的那位黑衣老者,看他的形態,實在不敢想象他還是個如此了得的人物。
這黑老者人稱“無尾毒蠍”,他的來歷和以前的名字從來就沒人知道,只曉得他原來不姓唐和現在叫唐忠。至於爲何別人給他取了個“無尾毒蠍”的外號,那可不是因爲他像一隻被剪掉毒尾的蠍子一樣變得毫無威脅,正好相反,因爲這唐忠的可怕和厲害遠勝毒蠍,毒蠍施毒需要靠自己的尾巴,可這唐忠一身都是毒,不僅施毒不需要任何憑藉,而且能讓別人毒死在他手下而毫不知情。
據說,這唐忠施毒的功力已經到了隔物傳毒的境界,能在一丈以內使人不知不覺中中毒身亡,哪怕是當今的絕頂高手,只要稍不留神都可能喪命他的毒手之下。
還有一點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只要有哪個人得罪了他,那個人就真的可以嘗試到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唐忠不會輕易將此人殺死,他一定會把這個人的精神和軀體一同摧毀。據江湖上的一些傳言,曾經有位高手因爲辱罵了唐忠,竟然被唐忠連續跟蹤了三個月,後來別人找到那位高手的屍體時,發現屍體就剩下一副皮囊包裹着一具骨架,看屍體的摸樣就知道,這位高手是經歷了長時間的飢餓和折磨纔不情不願的死去的。
原來,在那被唐忠追蹤的三月裡,那位高手無論睡覺吃飯喝水都要時刻防備着唐忠向他下毒手,只要他一吃飯,他面前所有的飯菜都會在不知不覺中被下了毒;只要他一喝水,無論是在河邊還是溪邊,河水和溪水也會立刻被下了毒……這樣折磨了三個月,不僅將那位高手的身體摧殘得沒了人形,而且連精神也漸漸崩潰,直到那位高手死去,那唐忠才肯罷休。
因此,唐門中人無不對這唐忠敬畏三分,甚至連族中的一些長老都不敢給他壞臉色。但是,這唐忠卻對唐百曉極爲忠心,也不知道這唐百曉到底如何能使得這麼一個可怕的人物對他惟命是從、忠心不貳?
其實,這唐百曉身爲唐門掌門確實也並非等閒人物,唐百曉雖然十四歲就接掌唐門,卻在當時的族人之中取得了絕對的信任。而且,這唐百曉也可謂是當世中難得一見的奇才,他不僅精通各種毒藥、暗器的妙用,而且還研製出了一種讓人聞風喪膽的絕毒暗器——黑心蓮。
這黑心蓮雖然看來形狀比雞蛋略小,可是千萬別小看了它,它的外形並沒有什麼特別,但是它的外皮只是用一層薄如髮絲的鐵皮包住,而裡面卻是填滿摻了毒粉的火、藥。不僅如此,每一個黑心蓮裡面還有八十一枚淬毒鋼針,這些鋼針不足半寸長,卻絕不比青海一梟的毒涎針遜色。
這些淬毒鋼針均勻分佈在黑心蓮中,一旦黑心蓮炸開,八十一枚鋼針便會四散開來,方圓五丈以內絕難有生還者。
因此,江湖上只要有人提起這黑心蓮,無不倏然變色。可是,因爲這黑心蓮過於歹毒,而且又極難製造,所以唐百曉便嚴禁唐門弟子擅自使用。雖是如此,也使得江湖中人對唐門不敢輕鋝虎鬚。
如此一來,這唐門的聲譽和地位又漸漸強盛起來,而且更使得武林中人對唐門多了一層畏懼。
照這樣看來,剛纔唐百曉現身以後,那些各路來的武林豪傑們個個都神色微變,卻原來是對唐門的驚恐和畏懼。
再說此時,那唐百曉自顧自的走到了唐門所在的草棚,他也不向其他各大門派的掌門和代表打招呼,甚至連看也沒多看一眼。
當然,各派自然有所反應,其中崆峒派的反應最爲激烈,因爲在場中大部分人都聽見了飛綏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此時已近未時,而窮家幫那座草棚仍然空無一人,了塵方丈看了一眼周圍衆人,走到三清道長身前,說道:“三清道兄,你看這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他語音剛落,就聽見有人高聲叫道:“了塵大師,這武林大會到底如何進行,你倒是向大夥說明呀!”接着又有人高聲附和道:“對呀!這比武奪劍之事,怎麼還不開始?這都等到太陽下山了。”
然後,衆人又再次激動起來,有些人甚至拿起了兵器乒乒乓乓地拍打着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