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讓我們開誠佈公地談談吧

樑辰把奉常姜知祖讓進去,自己往門廊下一站,便開始做他的木頭樁子。

姜知祖這人有點傲氣,對他說話也不懂客氣。但他並不想計較這些,人漸漸上了年紀,能讓他計較的事情越來越少了。他現在越來越懂得珍惜,能留得住的,纔是重要的,其他一切,哼,都是虛的!

今天早上,皇上問起小寒姑娘的動向,他說,她把鍋砸了,嫌那口鍋不如她家裡的好用。

皇上說,給她弄口新的。

他又說,她前些日子要一個烤爐,給她弄了一個,結果她說烤膛太大了,不能使。

皇上說,那就改得小一點,直到她滿意爲止。

剩下的話他就不想說了。如果皇上不問,他真不想給自己添麻煩。那小寒姑娘左右是不滿意的,只要把她放回去,她肯定喝涼水都要笑出聲兒來。

但,這道理,皇上未必不懂,只不過,皇上也拿神仙沒辦法罷了。

樑輝從廊下急匆匆繞過來,見了他急忙行禮。他一看樑輝那神色,就知道,這是出事兒了。

“怎麼了,你慢慢說?”

“那小寒姑娘不知怎麼的,把廚房燒了!”

“啊?”樑辰大吃一驚。“那,人呢?人有事兒沒事兒?”

樑輝搖搖頭,說:“人沒事兒,但把藏書院的人都嚇壞了。他們好不容易纔把火撲滅了。”

“只燒了廚房嗎?”

樑輝說:“嗯,看見冒煙,那院裡的人就撲上去了。幸虧救得及時!”

樑辰放下心來,那藏書院長年準備着幾口大缸,救急還是管用的。即便廚房全燒了。也燒不到藏書樓去,中間相隔好大一片空地呢。

他問:“當時,小寒姑娘她……”

樑輝說:“小寒姑娘她從廚房出來,就上樹了。”他說完,不由得抽了下嘴角。這姑娘,真咯牙,他一天得跑過來彙報好幾回。

樑辰卻不動聲色。“好了。你去吧。看看那廚房還能用不,不行的話,找幾個人給她修修。今晚來不及的話,先送兩頓飯對付着。”

樑輝悶悶地“嗯”了一聲,答應着走了。

樑辰望望天,無奈地搓了搓臉。這小寒姑娘最終得把她自己折騰掉了。她要尋死,誰也攔不住啊!

她真以爲。皇上當她是神仙,就任由着她折騰?錯了,皇上是誰?那是神都不能觸怒的人間之皇,就說你是個小神仙。但你落到人堆裡,還能對抗人間的規則嗎?一刀下去,管叫你下輩子都無處託生!

奉常姜知祖出來了。衝他這邊看了一眼,就揚着下巴走了。

樑辰微微一笑。目光平和地給他施了個禮,看他出了庭院。旁邊的小太監焦俊不滿地輕哼了一聲,樑辰扭頭瞥了他一眼,他連忙低下頭去。

有些事,得自己經歷過,才懂得珍惜。修爲是個人主動的行爲,靠別人說,是遠遠不能奏效的。

焦俊是這樣,他太年輕,姜知祖也是這樣,他太順利。

想起那個會“走陰”的女人,樑辰不禁暗暗嘆了口氣。那麼個神奇的人,要是能多活些日子,還不知能拯救多少無知蒼白的靈魂。可惜了,還沒等活埋,她自己就嚇得自殺了。

其實,她才過了兩次堂。人家過了五次的,也有活下來的。

所以,“神”也有不堅強的時候,這是人的世界,對抗有什麼意義呢?對抗就是消耗,對抗就是折損,對抗就是離死更近一步。

小寒姑娘,還是沒活明白。

“樑辰。”背後傳來皇上的聲音。

樑辰精神一凜,急忙扭過頭去。皇上已經走到跟前了,他剛纔……,肯定是失態了。

“皇上,樑辰聽吩咐呢。”他急忙躬下腰去。

皇上微微一笑,在他面前停下步子,沒說話。

這讓樑辰壓力更大。

皇上笑,未必是愉快。皇上惱,也未必是真的惱,有時候,那是惱給臣子看的。但皇上欲言又止的時候,肯定就是在拿主意了。

“樑辰,隨朕去藏書院走走。”

“啊——,是!”他遲疑了一下,急忙點頭。

皇上蹙着眉問:“怎麼了?”

“皇上,剛剛那邊管事的過來說,藏書院失火了。”

“失火了?”皇上不由得提高音量,“人呢?小寒她……”

樑辰搖搖頭,說:“沒事,人沒事。”

“哦,沒事就好,走吧。”

皇上看來是放下心了,揹着手,邁着大步走在前面。

樑辰輕呼了一口氣,他沒說是小寒姑娘放火,幫她,也只能到這一步了。

一路上都有太監在清理落葉,儘管這樣,還是有葉子被踩碎時發出的細碎的聲音。嬴政想起小時候他故意把葉子踩得窸窣作響,呵呵,現在不會了,踩碎一片失去抵抗力的東西沒有任何快感。

擡頭看,天,這麼空曠高遠,過於清澈的藍天,憑白地讓人生出些韶光易逝,把握不住的感覺。

這,就是秋天。

到了藏書樓大院門口,嬴政停了一下,他不知道小寒見了他會不會又跪下,用苦巴巴的神情來求他,或者是——惱恨他。

最近,他不是不惦記這件事,而是找不到和她說話的方式。

兩個兒子,高和將閭,來這裡的事情,他知道的。自那天以後,小寒姑娘就不正常了,雖然,她以前也不算正常,但還沒有到這種摔打、破壞的地步。

也許,是扶蘇的消息刺激她了。

是不是,不要讓人來這裡看她,免得她再受刺激?

可是,那樣一來,她會不會更難過?會不會做出更激烈的舉動,比砸鍋、挑刺更厲害的。比如——自殺?

剛剛樑辰講,裡邊失火了。

失火?這一次是這樣,那下一次呢?

他也真感嘆那個笨笨的老宮女,就這樣的主子,她還是服往了,聽樑辰講,晚上有什麼響動。她會起來看看。然後,看着沒事兒倒頭就睡,而且還睡得着。

粗糙傻笨未必不好。這個老春桃就是一例。

“皇上。”值守的軍士跪了下來。

他“哼”了一聲,忽然有了決定,今天,要跟她談透徹了。

小寒這時正靠在樹上。

銀杏葉子也掉了許多。看它們一片片飛下去,落在地上堆積起來。就覺得是眼淚掉在肚子裡,安靜、緩慢,輕飄卻越積越重。

過幾天,肯定不能經常在樹上呆了。越往高處,越冷,穿得多了。反而不利索,總之。是不好常常上來了。

可能,到了下大雪的時候,她也會忍不住爬上來。畢竟,這裡是能看得更遠的地方。

將閭說話應該是可信的吧,他大哥還不算失勢,他應該不會有那麼多花花腸子。拿她開心,一點意義都沒有。

那個高,呵呵,是個聰明人!

只要他們的大哥不死,他們的小命兒都能保住,這會兒,無論她說什麼,他們都會當笑話或瘋話聽的。

那麼,只能走走看了!

那個始皇帝又來了,樑辰在他後邊遠遠地跟着。

嗯哼,也真難爲樑辰了。硬是把“老陳”給牽了進來,每天還得派人餵馬、遛馬,剛剛,他還派了人來修廚房,這個院子,終於有了些人氣兒了。

將來,扶蘇得了勢,一定得讓扶蘇好好地對待他。只可惜,有一件事情是怎麼努力都無法滿足他了。

可是,扶蘇能得勢嗎?

唉,也不求他得勢,他能活下來就好……

嬴政在銀杏樹下仰起頭,樹葉稀疏了,樹幹就變得乾枯蒼勁,樹上坐着的女子冷漠地望着遠方,而她的頭頂,是藍得讓人絕望的虛空。

人在蒼穹之下,多小啊!

神,也同樣!

看樣子,她不會下來了。樑辰看看他的臉色,沒有打招呼,這個小寒,也沒辦法依常理來對待了。

他決定上樹去。

只有平等地站在一起,才能好好說話。強迫她,肯定是不行的。

他伸手去摘頭冠,摘了一下,沒摘利索,絆住了頭髮。

“樑辰,來。”

樑辰近前兩步,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麼,但他還是很快解決了皇上的問題。

摘了頭冠,頭變輕了,嬴政看看身上的裝束,決定把外袍脫了。早知道來上樹,應該換身短打扮,也利索些。

“皇上,不能脫了,上邊太涼,小心吹了風。”

皇上搖搖頭,她一個女子都不怕,他怕嗎?

罩袍脫了,瞬間覺得有些涼,果然是秋天了。

他抓住繩子試了試,這時,院子裡安靜極了。來幹活兒的太監們一個個目瞪口呆,遠遠地看着,有跪着行禮的,有連行禮都忘了的。

小寒在樹上非常鬱悶,她抓起彈弓,拉開,又放下。這個始皇帝他咋就不死心呢?

一步,兩步,步步逼近,他,上來了!

這次,她沒有被他嚇得倒退到網上去,而是往裡挪了一小下,扶住樹幹,轉身騙腿,騎到另一個樹杈上去。那個樹杈間隙太小,她幾乎貼在樹幹上。

嬴政站上來,冷眼看了看,她繫着保險繩,而他沒有。這有點不公平,如果跌下去,一準兒是要完蛋。

當然,他自己跌下去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他也算個有功夫的人,但這個小寒要是發了瘋呢?

想到此,他拉過剛剛用過的繩子攔腰繫了個疙瘩。

“不行,結的方法不對,它可能會在掉落的過程中鬆開。”

皇上擡眼看了她一下,這語氣雖然冰冷,內容倒是有些溫暖,看來,談話的氛圍有了。

他順着樹幹坐下,有了依靠,身子壓低,這就保險多了。

可是坐下了,卻發現他們是不平等的。因爲她那個樹杈比自己的這個高。高人一等、居高臨下,都是說地位差異的,這個距離,讓他一點心理優勢都沒了。

哎,算了,本來他也沒打算用強勢來壓她。

“姑娘,嬴政今天來,只是作爲一個凡人來跟你談談永生的事情。”

小寒調整了一下坐姿,這個問題,也真是讓她疲憊了。

“皇上,您想好殺趙高的事情了嗎?如果想好了,小寒倒是可以跟您談談延年益壽的問題。”

嬴政沉默了一下,這個問題,她又糾纏了!

他不是捨不得,問題是,這樣做的理由很不充分。提條件的人一定得有充分的理由,才能證明他的誠意是足夠的。否則,那就是胡亂開價,這買賣是沒法做的。

“姑娘給個理由,讓嬴政聽聽。姑娘是記恨他,使姑娘失去自由嗎?”

小寒朗聲說:“他會禍害整個國家,他會殺了扶蘇,這個理由夠嗎?皇上所有的子女都會被他所殺。”

本來,她想說胡亥被趙高利用的事,但怕他聯想到那些“天書”的事情,把責任歸到她的頭上,然後,等待她的將是“喀嚓”,所以,這個話只能這麼講了。

嬴政嘴角一扯,哼哼,趙高,就憑他?

“姑娘,咱能放下怨尤誠懇地談談嗎?姑娘和他的事是一件事,嬴政和姑娘的事是另一件事。咱們能分開談嗎?”

小寒急了,這怎麼能分開談呢,分開談還有的談嗎?除了這個機會,她能拿趙高怎麼樣呢?

“不殺趙高,咱們沒的談!”

嬴政輕輕一笑,說:“姑娘,贏政不是個愚蠢魯莽的人,不會隨便聽趙高那麼一說,就把姑娘當神對待”。

小寒心裡“嗤”了一下,就這樣人神都分不清的人,還不夠愚蠢嗎?一個人總巴望做不到的事,不愚蠢嗎?還要怎麼愚蠢呢?

嬴政看出了她心裡的不屑,很不高興,但他今天既然都上樹來談了,就要一次性把話說透了,否則,這件事,還不知要耽擱多久。

“姑娘且聽嬴政說兩件事。第一件,姑娘給扶蘇大宅畫了一幅畫,可有這件事?”

小寒想想,點點頭,她只畫過一面牆的蘋果樹,扶蘇題了字,叫《平安圖》。

“呵呵,姑娘承認了。”

小寒沖天翻了個白眼,這有什麼不能承認的?

“姑娘可記得畫中的一個孩子嗎?那孩子是個六指。而扶蘇府中新添了一個孩子就是六指。”說完,他注視着她的表情。仰着頭是難受點,不過,也看得非常清楚。怎麼她臉上全是不可置信呢?

“芍藥生了個六指?”

“對,是從手掌部位長出來的,和你那畫上的一模一樣。”

“怎麼會呢?”雖然說得很堅決,她到底還是心虛了一下,以前她畫公雞的時候,腳爪就多了一個,老師還當着全班同學的面笑話她。難道,這樣的錯誤又犯了?

嬴政嘴角出現了嘲諷的笑,她到底是裝不下去了!

“現在,姑娘,咱們說說第二件,那東海金礦的事情。”

“金礦?什麼金礦?”她更加心虛了。

“哼哼”,看到她的表情,嬴政忽然輕鬆起來,“姑娘怎麼知道東海有金礦呢?朕已經派人找到了。姑娘要看那些礦石嗎?”

小寒還是難以置信。他們真的找到了?

兩千年,難道上天都沒有改變這個安排嗎?沒有火山、沒有地震、沒有板塊碰撞、地殼擡升嗎?他們真的就找到了?這運氣,這運氣……,要知道,那可不是地面上放了塊金子,彎下腰就行,那可是要在地底下找的!就說是東海,可東海也是個大地方啊,她哪兒知道金子是埋在東海的哪個旮旯裡呢?

嬴政看到她這表情更開心了,這下,她終於裝不下去了!

好吧,是時候讓我們開誠佈公地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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