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乾坤,萬物有陰陽!
道者自一開始出現,便是如此。千年以來,道家而立,無數道者法天地自然,本能的便是分野前進,諸子百家雖各有其道,但終點還是一樣的。
昔者,孔丘問道於祖師,便是如此!
第一代鬼谷子問道祖師,也是如此!
墨家墨翟問道於道家先賢,也是如此!
百多年前,道家一脈出了一個楊朱,傳遍其學說道理於諸夏,一時間,聲勢隱約蓋過儒家與墨家,有生便有死,人人皆如是。
是故,傾向於貴己的樂生享受之風,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順天地自然,保性全真,諸般情感、慾望如萬化飛流,靈覺籠罩,證悟己身。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爲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看似冷酷無窮,看似自私自利,實則亦是道家陰陽的一面,楊朱一身修爲臻至合道歸元,堪爲恐怖。
可惜,在其之後,他的路很難有弟子破入玄關,獨守一顆自然之心,保性全真,何其難也!稍有差池,便會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是故,楊朱之後,其人一脈無顯赫者,直到周清在眼前蒼璩的身上,看到另外一面,其人雖傳承楊朱裡面,但卻獨闢蹊徑,紅塵滾滾,生性冷酷,天然契合。
若得如此,道家陰陽共濟,可以臻至大道!
更重要的是,對於此人,周清有絕對的把握給予操縱,屢屢提點於他,一則爲道家的傳承,一則便是其人獨特,殺之的確可惜。
當然,原有的歲月長河中,此人開闢傳承諸夏亙古不衰的魔門也是重要的一點。
“放心,你的事情我知道,我會殺足夠的遊俠之人的。”
於周清之語,蒼璩嗤之以鼻,若說對方在自己身上沒有圖謀,決然不可能,但現在自己又打不過對方,關鍵對方還助力自己破入化神。
儘管不太情願,但還是領了這個情分。
“秦國將來會攻滅魏國嗎?”
不過,口中先前話音剛落,隨之,似是又想起了什麼,輕問一聲,神情平靜,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異樣,只是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眸直直的看向周清。
“會的。”
周清給了他一個清晰的答覆。
“我走了,待我玄功大成,會再來找你的。”
蒼璩聞聲,轉身離去,之所以問詢,不過是因爲俗世中的一點牽掛,如今魏國之內,囂魏牟大將軍與龍陽君正在革新朝政,頗有新氣象。
然,自己入秦以來的這段時間,兩相對比之下,心中卻不住的嘆息,若然再有二十年以上的時間,魏國說不得還會有機會。
但現在已經沒有了,他日,秦國攻滅魏國,以自己對那些人的瞭解,必然會死死的扛着的,結果,只可能是螳臂當車。
也許,那就是他們的選擇。也許,自己也已經看到了那個選擇。不過,自己還有着自己的路要走,死亡不過是每個人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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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國獄!
乃是當初商君在督造咸陽城的時候,就規劃好的一處刑罰地點所在,秦法大成,這座國獄裡面,便從來不缺少居住者與死亡者。
國獄位於咸陽北城所在,北城區域,相對較爲偏僻,多位王族宿老居住之地,重兵巡邏不斷,街道縱橫,商鋪林立,國獄隨意的矗立其內。
獄分三層,地上一層,多位辦公所在與普通的暫時扣押所在,地下兩層,則是罪行頗大的所在,若言罪行極大,當被關押在國獄深處。
據傳,當年商君被緝拿入國獄的時候,便是被關押在過於極深處的一個房間,除了燭火的燈光以外,再無其他光亮。
“你沒事吧?”
紫衣翩翩,持令牌,一道略顯清瘦的身影在兩位重甲兵士的帶領下,行至國獄深處的一座監牢之前,其大不過方圓丈許多,其內,火盆光芒跳動,映照着其內的一切。
目光看將過去,在那光明隱現的牢房,一位衣衫襤褸的黑色身影雙手雙腳被鐵鏈束縛,更是被緊緊的束縛在牆腳,其身上,時不時閃爍一絲黑色玄光,但很快便是消失不見。
“這……並不算什麼。”
低沉沙啞的聲音迴旋,雖深沉,仍舊可顯一絲孤傲的冷酷之氣,垂肩的灰白髮絲隨意散落,擡起頭看着監牢前的那道身影,神色一動不動,語落,更有一絲自嘲之意。
“你出現在趙國軍中,是爲了……鬼谷?”
韓非看了看左右,將他們遣散,腳步聲逐漸遠去,這處鮮少有人至的監牢區域,寂靜無比,視線落在衛莊的身上,思忖良久,終於又是一語。
與之相交數年,自然知曉其人與趙國之人,並沒有什麼交情,但衛莊兄還是毅然的出現在趙國軍中,諸般可能中,自己只能夠想出這一種。
除了鬼谷的事情,諸夏間,怕是沒有任何事情可以令衛莊兄如此。
“這不關你的事。”
數息之後,又是一道低沉的聲音迴盪。
“我會救你出來的,流沙從來不會拋棄同伴!”
韓非單手緊緊握着那黑色令牌,從紫女的口中知曉,衛莊兄性命無憂,那麼,現在自己又知曉衛莊兄非敵秦之人。
接下來諸般,就容易了。
再次深深看了衛莊兄一眼,轉身離去,沒有任何遲疑,身後那燭光明滅的監牢深處,一雙明亮無比的目光靜靜看着韓非的離去,聽着那熟悉無比的腳步聲遠去。
“流沙……。”
許久之後,一道輕微不可察的喃喃之音而起,流沙真的還存在嗎?
術以知奸,以刑止刑!
刑過不避大夫,賞善不遺匹夫!
韓非入了秦國,新鄭的一切支離破碎,流沙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哥哥,你見到他了?”
半個時辰之後,琦紅樓的熟悉庭院之內,韓非正靜坐在院內的涼亭之內,紫女仍在烹製着茶水,和當初紫蘭軒的動作一模一樣。
如今,除了小良子之外,流沙的人竟然已經全部出現在咸陽,而且,他們還將要爲流沙的一人謀略諸般,陌生的天地內,三人神情凝重。
一襲淺紅色的裙衫加身,明豔如舊,吹彈可破的容顏上,一雙明眸緊緊的盯着九哥哥,剛纔自己本想要同九哥哥一同前往的,但卻被九哥哥拒絕了。
“你們不用擔心,他在監牢內無事。”
“也沒有受什麼皮肉之苦,不過,想要將他救出來,的確需要花費一番功夫!”
迎着紅蓮那一雙晶瑩之眸,韓非面上笑意而顯,隨即從紫女的手中接過一杯茶水,和當初紫蘭軒內自信掌控一切的神情一般無二。
“你已經想到了主意?”
踏着絳紫色的高靴,紫女將茶水分別置於韓非與紅蓮跟前,隨後,亦是自顧自的跪坐在一側,感受着那已經消失在耳邊很長時間的獨特聲音,美眸忽閃。
“頂多二十天!”
“衛莊兄便可出咸陽國獄!”
再一次,韓非給了一個更爲確切的時間。
“二十天的時間!”
紫女輕輕頷首,二十天的時間對自己來說不算什麼,既然莊在國獄之內沒有苦難,也當無憂。
“還要二十天的時間,哥哥,不能更快一些將他救出?”
只是,對於身旁的紅蓮來說,不由的秀眉一皺,二十天的時間太長了,如果可以,現在就將他從國獄之中救出來,紅蓮都覺得慢。
“紅蓮,這裡是咸陽,不是新鄭,有些事情,哥哥也需要謀劃一二。”
“相信哥哥,他會沒事的,二十天後,他會完好無損的站在我們面前。”
若然在新鄭,以張氏一族的實力加上流沙的實力,衛莊兄決然不會有事,但現在,他們是在咸陽,加上先前自己又見惡於秦廷重臣,見惡於秦王。
故而,謀劃還得更長的時間,不然,也是輕鬆。
“可惜,還需要二十天,那可是咸陽國獄,昨天我聽琦紅樓的人說,國獄之內,刑罰甚重,百多年前,刑罰甚至連贏秦公子虔都受劓刑了。”
“他真的會沒事嗎?”
紅蓮不太相信,一直以來,九哥哥都是儘可能的安慰自己的,也許此刻他正在國獄之內受苦,也許此刻他也在遭受秦廷的酷刑。
想起傳聞中秦廷的那些殘酷刑罰,紅蓮那一張紅潤的面上,不自覺的有些煞白,旋即,極力的搖搖頭,想要將那些畫面從腦海中扔出去。
“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走吧,接下來哥哥休沐三天,說起來,對於咸陽城,我也沒有好好的一觀過,趁着這兩日,我等當一觀這座煌煌大城。”
“不必多想了,二十天後,衛莊兄會一如往昔的站在我們面前的。”
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韓非悠然起身,略整衣衫,面上再一次的笑意閃爍,對着紫女與紅蓮先後看了一眼,休沐三天,自得與之多多相聚。
有些難事,無論你現在是否憂心,都不可能有任何變化,及時行樂,待時機一致,當可無憂,不然,那般整日提心吊膽可是不妥。
數息之後,紫女與紅蓮二人相視一眼,先後起身,聯袂走出琦紅樓,踏步在咸陽南城的繁華熱鬧區域,比起如今商旅不顯的新鄭,簡直變換了一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