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來,木婉薇一直在關注安平侯府的情況的。她知道安平侯府的大火最後不了了之,也知道木二夫人被放出來了,還從江頊那裡知曉了那些案子是如何論斷的。
說是十七年前害死歷哥兒的並不是木二夫人,而是木二夫人身側看似忠良憨厚,實則揣着狠毒心腸的許河家的。
是許河家的,因歷哥兒多次叫她狗奴才而懷恨在心,所以纔會一怒之下將歷哥兒丟到了河塘裡。
是許河家的,怕木三夫人將她所做下的惡事說出去,所以才花重金從郎中那裡買來一副能使人制瘋的藥。
木婉欣在木蓉成親之日跑出府門外被馬驚到,引得柳氏滑胎,因沒有人證物證,而被說成了意外。
至於蓄謀謀害小王氏母子性命之事,則被推到了小肖氏和田姨娘的身上。於是,在莊子上居了二年之久,已是沒了花容月貌,苗條身段的田姨娘被拘到了順天府中。
這事的背後主謀就是木二夫人,奇的是,田姨娘居然將所有的罪過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總結起來便是,木二夫人這個多年被矇在鼓裡的糊塗主子是無辜的,做惡的是許河家的,小肖氏和田姨娘……
這等供詞,只要是個不瞎的,一看便知是做了假。可順天府尹就是憑着這錯漏百出,荒唐可笑的證人供詞將這十七年間安平侯府所有冤假錯案做了論斷。
許河家的,小肖氏和田姨娘被判了秋後處斬,而木二夫人,則是逃脫了這一劫難。
人命案子審完後,餘下的便是販賣私鹽的案子。
對於販鹽,木二夫人所沾手的數目實在是小,小到三指王爺所查的府邸之中,隨便拎出一府,數目都是她的二十倍以上。
因此,這就變成了用多少銀子疏通的事。所以不過幾日的時間,木二夫人就被放出來了。
這若是說沒有貴人在背後着手搭救,說出去有誰會信?
木婉薇聽江頊說完後異常的氣悶,直埋怨江頊爲何不從中攔一攔,讓木二夫人逃不了懲罰。
江頊卻笑了,直到他最近忙,等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案子已經斷下了。
木婉薇又悶悶的問那在背後給木二夫人疏通的是誰。
這事,江頊倒是知道。是許昌侯府通過關係找到了宮中的德妃,德妃倒是沒起大作用,最後是晴嬪給的言語……
木婉薇鬱悶了兩日後,又冷笑了。放出來又如何,難不得當安平侯府中的人都是瞎子是聾子,當真不清楚那些惡事是誰做下的?
只怕木二夫人一走進安平侯府的大門,迎面等着她的就是木老夫人的一口唾沫和木二老爺憤怒寫下的一紙休書。
可安平侯府的作法,再次讓木婉薇目瞪口呆了。
木二夫人竟然就那樣走進了安平侯府的大門口,木老夫人什麼也沒說,木二老爺也沒有寫休書……
合子這些日子進進出出,光打聽安平侯府那些子見不得光的事兒了。一看木婉薇瞪大了眼睛,她便回道,“雖然這事兒被捂得緊,可京都之中還是多多少少傳了些風聲的。若老太太這會將二太太趕出侯府去,豈不是告訴別人那些風言風語都是真的?老太太,可是最顧忌臉面的……至於二老爺,姑娘,您當二老爺當真不知二太太這些年來的所做所爲?搭救二太太出來那些銀兩,是二老爺去同宇二爺和大姑奶奶那裡商借來的……”
換句話來說,木二夫人這些年來並不是孤軍奮鬥,而是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木婉薇聽罷後從鼻子裡冷哼了兩聲,這都什麼時候了,木老夫人還顧着臉面臉面。早在她三十幾年前放蕩成性,生下木大老爺時,這整個侯府的臉面就已經被她丟盡了。就更不要說頗得她直傳的木婉月,這些年來在耿府,在外面的所做所爲了……
冷着臉指揮着粗婆子們將幾隻收拾好的箱籠擡出去裝車後,木婉薇又問,“大老爺一句話都沒說?就這樣默認了?”
這些事,可是每一件都衝着大房而去,爲的,就是讓木大老爺膝下無嗣,繼承不了爵位。
合子聽後長嘆一聲道,“大老爺現在還哪兒有那份心?一場大火,可算是讓大老爺家破人亡,原來好好兒的一個家,現在只剩下他帶着十四姑娘和鵬哥兒。說來也奇怪,八姑娘身子弱,在火裡跑不出來就算了,怎的大太太這個平日裡身子健朗的,竟是也沒跑出來?”又是一聲長嘆後,合子繼續道,“……不是已經分了家了嗎?雖然老太太有心留大老爺,可大老爺還是決定在辦完大太太的喪事後,帶着十四姑娘和鵬哥兒出去獨居……說來,十四姑娘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這樣一來,也不知是喜是憂。”
木婉薇斬釘截鐵的回了句是喜。
回安平侯府那日,她曾好好打量了已經十二歲了的木婉芳。那模樣,那身段,皆是出類拔萃的,做派行事,亦不像是個姨娘養大的庶姑娘。
小肖氏雖心毒,可在對木婉芳的教養上卻是下了大力氣,可見一片慈母之心。
眼下安平侯府落到這個境地,若木婉芳還居在侯府中任木老夫人擺佈,還不知會落得何樣悽慘的下場。
主僕兩人正說着,江頊帶着隨從來了,他今日是特意來接木婉薇回安慶王府的。
英親王府一案已是有了論斷,皇帝已經下旨沒收其名下所有爲業,並將英親王一家圈禁在英親王府中,不許出去,更不許外人探視。
而那些依附於英親王府的權貴們,亦是在三指王爺的秉公直斷下,治罪的治罪,入獄的入獄,沒收銀財的沒收銀財,還有一戶侯爵府和一戶伯爵府,因設案的銀兩太過龐大而被削了爵位,由貴族貶爲平民。
將賢貴妃和三皇子身後這條最大的經濟命脈切斷,朱佶給了江頊十日的時間陪陪嬌妻幼兒,至於接下來的事,由花時榮接手密佈。
江頊接木婉薇母子回安慶王府,也是因爲啓哥兒的百天眼瞅着要到了。滿月小過一番也就罷了,畢竟不在自己府上,可百天,卻是不能含糊了。
開了春病情稍有好轉的安慶王發了話,大辦!
藍諾公主外嫁後,一向性子直爽的鎮國公夫人變得多愁善感。明明木婉薇只是回同在京都中的婆家,卻依舊在背地裡紅了眼圈。
木婉薇心中也是悽悽的,木婉欣已是在兩日前被她命人送到莊子上去住着了。眼下鎮國公府中只剩下了柳景瀚和年紀小小的允哥兒,柳景瀚整日裡忙的不見蹤跡,小小的允哥兒又不懂得什麼,膝下熱鬧慣了的鎮國公夫人心中難免不好受。
江頊看着木婉薇眼中的戀戀不捨,言稱木婉薇若是想,等啓哥兒過完百日後,便再回來住些時日。
啓哥兒過了百日後,江頊又要忙上一段日子。與其將木婉薇母子放到安慶王府,倒不如讓她回鎮國公府居着。
木婉薇卻抱着兒子往江頊懷裡輕輕一依,說鎮國公府裡也悶得慌,從哪個角度看天都是方的。
若是有可能,她倒是想同鎮國公夫人一起去莊子上陪木婉欣住上些時日。青山綠水,鳥語花香的,心情一定能舒暢許多。
江頊則是在沉默了須臾後,問木婉薇道,“你當真,不想讓欣兒入太子府?”
木婉薇點頭,太子府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不想木婉欣整日活在險境之中。什麼名聲不名聲的,木婉薇早看開了,同自己妹妹的性命相比,不值一紋!
看着心主意頗正的木婉薇,江頊將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給嚥下了喉嚨。
在他看來,木婉欣入太子府是不可改變的事,現下,只是時間和方式的問題。
回到安慶王府後,木婉薇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主院中給安慶王夫婦請安。安慶王妃依舊是以前那副慈祥的模樣,拉着木婉薇問東問西。安慶王則是江頊還將啓哥兒抱給他,捧在懷裡好好看了一番。
木婉薇的心神,卻一直落在滿面柔笑的司徒靜身邊的——司徒姍身上。
眉頭微揚,她搞不懂了。司徒姍挽了婦髻,那她嫁給了誰?既是嫁了,又爲何獨自出現在安慶王府中?
司徒姍則是落落大方,盈盈走到木婉薇身前,福下身去禮數週全的喚了聲,“大嫂嫂安好……”
木婉薇一耳遍捉到了司徒姍叫的是大嫂嫂而不是表嫂嫂,這,全然是自家人的稱呼。可江楓已成親,江彬已經議親,司徒姍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是嫁給了安慶王府中的誰?
回到蘭苑後,木婉薇好奇的問將自己抱起的江頊這是怎麼回事。江頊則是神色淡然的回問了句,“你可知媵(yìng)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