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鶴的目光有些閃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啊,這個啊,被敲暈了而已。”
慕容修元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踏鶴:“誰幹的!”
踏鶴被慕容修元瞅的有些發毛,目光閃躲,小聲嘀咕道:“不敲暈他,他累都累死了,這個傢伙意外的固執。”
慕容修元再次瞪了踏鶴一眼,將燕洛昊攔腰抱起,朝房間裡去走去。
等審訊太子這一天,已經是慕容修元醒來的三天之後了。自從太子逼宮失敗,安王就告病休假,誰也沒有見過他,審訊太子的時候,這個素來和太子交好的安王,也沒有出現在大殿上。這難免令人費解,可人家是皇子,是安王,又豈是他們這些做臣子的胡亂猜測的?誰也不好說什麼,全都低頭聽着燕孝宗的發泄。
這時,侍衛壓着一名白衣女子,走入大殿。白衣女子跪在殿下磕頭:“臣媳冷若衫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聲音悅耳極了,就跟唱歌的百靈似的。燕孝宗盛怒之下,也忍不住的多看了冷若衫兩眼。楚夢依垂着頭,恭恭敬敬的,五官看不真切,卻讓人難以忽略。
燕孝宗定定地看着楚夢依道:“擡起頭來。”
楚夢依緩緩地擡起了頭,正好對上燕孝宗的眼眸。只是一眼,燕孝宗就陷入楚夢依盈盈然的雙目之中。燕孝宗微微一怔,那抹澄澈的藍說不出的熟悉,但卻有着明顯的不同。記憶中的眼眸,總是清清澈澈、悽悽楚楚的,帶着會讓人憐惜的哀訴。可是眼前這雙眼睛,卻是一片淡然。她一身白衣跪在那裡,淡然的笑着,宛若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上次見的,應該不是這個女人。燕孝宗微微蹙眉,帶着疑惑問道:“你是冷若衫?”
楚夢依嘴邊掛着淡淡地笑,淡定從容的答道:“是。”
燕孝宗掃了一眼太子,更加疑惑了。楚夢依坦然的對視,令燕孝宗有些尷尬的移開了目光,他接着問道:“聽說你有話對朕說。”
楚夢依掏出兩張紙,捧在手心托裡:“臣媳有東西呈交皇上。”
燕孝宗的怒氣似乎已經平息,哪見剛纔的怒容。他大手一揮,聲音洪亮的道:“拿上來。”
高公公聞言走了下來,接過楚夢依手中的東西,恭恭敬敬的跪呈給燕孝宗。
燕孝宗打開紙張,看到醒目的標題時,身子一頓,冰冷的目光射向楚夢依:“這是什麼?”
楚夢依淡淡地笑着:“這是太子謀反的計劃書,以及太子黨中參與這次事件的人員名單。”
和太子跪在一起的張豐楞了,喃喃自語:“這不可能,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殿下從來沒有野心,是我們……”
瞪了一眼喃喃自語的張豐,燕孝宗喝到:“閉嘴!”他冰冷的目光再次定在楚夢依的身上“冷若衫,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楚夢依臉上的笑容完美無瑕:“這份計劃書是太子府謀士林躍交給我的,皇上問過之後,便知真假。計劃書下
面那張紙,皇上也看過了嗎?”
燕孝宗的注意力,都在這張太子謀反的計劃書中,哪裡有心情注意到其他的事情。楚夢依一提醒,他這纔去注意下面的那張紙。是一幅菊花,上面提寫着黃巢最著名那首詩《詠菊》:待得秋來九月八,我花開時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當然,下面還有一行不容人忽視的小字:燕孝二十六年九月十三日贈林躍。畫的作者,居然是燕洛璃。燕孝二十六年,呵呵,這個逆子居然五年前就有了謀反的心。
在燕孝宗的恍惚間,林躍已經被帶了上來,規矩的跪在了大殿上:“草民林躍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將手中的那幅畫甩在林躍面前,燕孝宗聲音冰冷地問道:“林躍,這可是你的東西?”
林躍看了一眼那幅畫,打了一個冷戰,眼中也閃過一絲驚愕。但是瞬間他便恢復了心情,低頭道:“草民不知。”
林躍的反應自然落在燕孝宗的眼裡,他冷冷地道:“哼,不知?”他有些危險地眯起眼睛,看着林躍,大聲喝道“大膽賊子!還不從實招來。”
林躍偷偷看了一眼楚夢依,隨即昂首挺胸:“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草民無話可說。”
燕孝宗更加生氣了,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來人,把這賊子拖出去斬了!”
燕洛琪連忙站了出來,道:“父皇,姑且留他一命。這人是重要的證人,殺了他,恐怕名不正則言不順。”
聽到燕洛琪的聲音,太子愣愣地看了看燕洛琪,驚愕不已。他真是沒有想到向來明哲保身的燕洛琪會突然站出來,至於是站在自己這邊,還是站在自己對立的那邊就不得而知了。
楚夢依也插進話來:“皇上,我還有一件東西,要交給您。”
白皙纖細的手,捧着一塊白色的玉佩,本是一幅美麗的畫卷。可是燕孝宗卻覺得很扎眼,那玉佩看上去有些熟悉。他壓下心中隱隱地不安吩咐:“拿上來。”
這是一塊細膩的白玉,雕刻成精緻的龍行圖案,龍首刻着一個小小的璃字。燕孝宗呼吸急促了,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當然認識這塊玉佩,這是燕洛璃出生的時候,他賞賜給燕洛璃的,特別定製,世間僅此一塊。燕孝宗雖然努力壓制着自己,但還是大吼了出來:“你從哪裡來的!”
楚夢依不慌不忙,完全沒有被燕孝宗嚇到。她悠然一笑:“您一定想知道,那天晚上的刺客是誰派來的吧。”她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看着燕孝宗隱忍着怒火的樣子,緩緩地道“這玉佩是從那刺客身上搜出來的。”
燕孝宗理智的絃斷裂了,啪的一下將玉佩甩在太子的臉上,用盡力氣的咆哮道:“逆子!”
太子的耳中只剩下楚夢依說的話,他茫然地盯着落在身邊的玉佩,心空落落的。那玉佩是他贈送楚夢依之物,這是唯一一次楚夢依開口和他要的東西。所以這東西即使是他貼身之物,太子還
是將這塊玉佩送給她。他還記得當時對楚夢依的承諾:我若爲皇,你必爲後。原來楚夢依是爲了今天才開口要這塊玉佩的,心中酸酸的,說不出的難受。太子只是覺得有些後悔,如果失敗當日自殺,那麼今日在大殿之上,是不是就不會聽到楚夢依的這些殘忍的話?楚夢依每一次開口,都是要將他置之死地。
楚夢依勾起一抹冷冷的笑:“皇上,虎毒不食子,您要怎麼做呢?”
燕孝宗冷笑一聲:“好一個虎毒不食子,這個逆子在找刺客刺殺我的時候,又考慮過我是他的父皇嗎?”
太子怔怔的看着楚夢依,視線有些模糊。他看不清楚夢依的臉,時至今日,他也很難相信楚夢依會心狠至此。
突然,燕孝宗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他狠狠地瞪着太子,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一樣。
燕孝宗的發病,引起了一陣恐慌。楚夢依看着慌亂的人羣,笑得有些殘酷,輕聲道:“殿下,你知道是誰派人刺殺的皇上吧,你確定要把逃過一劫的燕洛昊拉下水?雖然蘇子游死了,但是我有十幾種方法能證明他的身份。還有,你知道那幅畫是誰畫的吧,原畫在我手裡哦。”
太子的臉上依然是一片茫然,他只是看着楚夢依,一句話都說不出。但是楚夢依的心理戰打的還是不錯的,第二日,太子就承認了一切罪行。包含策劃謀反,也包含找人刺殺燕孝宗。
燕洛昊是幾天之後才醒過來的,他醒過來的時候,太子已經伏罪。很顯然,是楚夢依讓他昏睡那麼久的。
燕洛昊醒來之後,從慕容修元的嘴裡知道了一切,險些暈了過去。和燕洛璃相處這麼多年,自然是瞭解他的,所以燕洛昊深知燕洛璃的用意,所以,他又怎麼忍心置之度外。燕洛昊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到天牢見了太子。
兄弟二人隔着牢門,遙遙相望。燕洛昊動力動嘴脣,好不容易纔找到自己的聲音:“大哥。”
看到許久不見的燕洛昊,太子的眼中有些溼潤,笑着點了點頭。就如燕洛昊瞭解他一樣,他也是瞭解燕洛昊的。所以,他相信燕洛昊今天才會出現,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燕洛昊緊緊地抓住了牢門,低聲道:“大哥,你這又是何苦,刺殺父皇的人明明是我。”
太子笑着搖了搖頭:“五弟,答應我,無論將來誰做了皇帝,都不要做傻事。”
燕洛昊的心都絞了起來,痛的他無法呼吸,微微顫抖的手緊緊的抓着牢門。這一次,無論是什麼原因,他都沒有和哥哥們站在一起,換句話說,是他違背了兄弟三人之間的諾言。可是,太子卻依然站在他的立場上考慮。
太子覆蓋住燕洛昊的手:“五弟,來生我們還做兄弟。所以,你要好好活着。連同我的那份,一起活着。我要你發誓,放棄個人恩怨,爲國出力。”
燕洛昊擡起頭看着太子,既不答應,也不反對,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回想起兄弟三人的過往,燕洛昊的眼眶有些發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