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又起

經過了這麼一場波折,朱承遠又回到了實驗室。聽說朱承遠闖了禍,王武鋒本來是十二分的快意,聽說這次朱承遠惹下的事端讓整個實驗室如臨大敵,夏教授不惜以副院長之尊,親自屈尊紆貴地到財務處去做公關工作,纔沒讓財務處因爲這事兒記恨上這個課題組。王武鋒私心想着闖出這種彌天大禍,朱承遠被趕出實驗室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沒想到朱承遠竟然毫髮無損地回來了,真是讓他又驚又氣,卻也是無可奈何。徐博見他如此不講禮數都能被留下來,又風聞朱承遠家裡‘背景深,後臺硬’,不免存了幾分敬而遠之的念頭。不敢對他指手畫腳,卻也不敢給他安排工作,生怕他又捅出什麼簍子,還得讓自己這個大師兄來替他擦屁股。因此朱承遠這段時間在實驗室一直清閒得發慌,除了看看文獻幾乎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朱承遠心知這是別人防着自己,但也覺得挺自在。

國慶過後,秋風一陣緊似一陣。陽光下閃亮的銀杏在校園各處架起金黃色的穹窿,一層層的落葉像地毯一樣鋪開,好一幅明媚的深秋美景圖。在這樣一個令人陶醉的秋日裡,朱承遠收到了一個霹靂般的壞消息:老闆要組織階段性成果彙報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課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項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成果。唯獨他朱承遠,成了實驗室多餘的擺設,彙報的時候只能大眼瞪小眼無話可說。這不只是難堪,更有損於自己學霸的自我定位,還讓實驗室裡那些死對頭看了一場活笑話......想到這裡,朱承遠的手心直冒汗。徐博卻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把他找了來:“朱師弟,我這裡有些合金樣品需要做熱處理。我把它交給你來做,到時候這個課題就算我們兩個人的。你去彙報的時候也不至於沒有可說的啊。”朱承遠聞聽此言,幾乎有些感動了。真是想啥來啥啊,所謂雪中送炭也不過如此吧。雖說這些日子確實有夠悠閒,不過長期這樣混下去出不了成果也不是個事兒,接下這麼一個活兒,既能展現自身的實力,又能在彙報會上說嘴,而且也不存在和他人打交道的難題,簡直是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了。

領了樣品,朱承遠哼着小曲走到樓下的一處房間,這裡是爲熱處理爐專門設置的小單間,沒了刺鼻的化學藥品氣味,朱承遠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小清新起來。他自鳴得意地想,這裡將成爲自己施展才華的起點,從前的學霸朱小爺又回來了,他將告訴實驗室這幫庸才,他是怎樣一個狂炫酷霸吊炸天的存在!一邊想着,他一邊將樣品送進燒結管,向管內通入氬氣。“聽他們說,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師姐李逸玉,當年做熱處理的時候連惰性氣體都沒通,弄得樣品全都氧化報廢了,捱了好一頓罵,呵呵,現在她那麼顯擺,當年還不如我呢~”是啊,朱小爺真是個天才!他有些自我陶醉地想。10分鐘後,他打開熱處理爐,設定好溫度,安裝好熱電偶,看着溫度一點一點往上升,齊活!現在只要讓樣品在爐子裡放上一天一夜,明天來取就行了。想着明天自己漂亮交差的場景,朱承遠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中午吃完飯回實驗室,朱承遠就聽到實驗室管設備的彭師傅在破口大罵:“哪個沒教養的X玩意兒開的爐子啊?!開了爐子又不守着,發生火災負得起責任嘛?!我非得告訴夏教授不可......”朱承遠見勢不妙,剛想開溜,卻被彭師傅叫住:“小子,就是你開的爐子對吧?我今天都看到了!開了爐子就得守着,這是規矩!你們老師沒教過你?這裡還有高壓氣瓶,出了事你負得起責?你們教授都負不起!”

彭師傅兀自說得喋喋不休,口沫橫飛。朱承遠卻猶如晴天霹靂之下又被兜頭澆了一瓢冷水:“什麼?開了爐子就得一直守在這裡?還要負安全責任?在這裡守一天一夜,吃飯睡覺都在這裡?沒搞錯吧?”最後,彭師傅硬邦邦地扔出一句話:“這次暫時放你一馬,記住,在關爐子之前不準離開!”朱承遠才發覺自己又被徐博套路了一把,不由得暗自咬牙切齒:“枉我還那麼感激你,沒想到你又在玩我!你不仁,也休怪我不義!”馬上動手把熱處理爐的電源關閉了,心想你這總沒法追究我的安全責任了吧!卻不見角落裡,一道陰暗的寒光射了過來,是王武鋒。他看到了這一幕。胡靜的事情讓王武鋒如鯁在喉,沒能把朱承遠趕出實驗室更是遺憾。現在,這個朱承遠又在搗什麼鬼?他躲在暗處,細細地看。

次日,朱承遠將樣品交給徐博。徐博將樣品放在金相顯微鏡下細細觀察,一邊看一邊說:“朱師弟,這樣品組織形態有些不對,還是處於欠燒狀態。我昨天讓你燒足24小時,你照做了沒?”

朱承遠一揚下巴,有些裝傻充愣地說:“我是照你的要求做的,至於爲什麼會這樣,我的學問還不到家,需要向徐師兄多多學習呢。”

徐博被噎了一下,心想這傢伙撒起謊來還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樣品肯定沒燒足時間,但又苦於找不到證據。正在此時,一個清冷的聲音朗朗說道:“朱承遠,我明明看到昨天是你親手把爐子關了,你怎麼還好意思說自己不知道?”

朱承遠看過去,正是王武鋒望向自己,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着王武鋒那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朱承遠眼中的怒火一閃即逝。王武鋒得意洋洋地想,哼!被我抓住了實打實的把柄,看你還怎麼狡辯!正想着,耳邊傳來朱承**靜的聲音:“王武鋒,你說我關了爐子,你有證據嗎?”

王武鋒沒料到朱承遠事到如今還敢否認,不由又驚又怒:“你!我親眼看到的,還需要什麼證據?徐師兄,就是他搗的鬼!”

朱承遠的語氣依然像白開水一樣平淡:“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如果不用證據就可以隨意指責,我是不是可以說,我看到你王武鋒殺人放火、入室盜竊了呢?”

聽到這樣綿裡藏針的譏諷,王武鋒頓時暴跳如雷,搶奪愛侶的舊恨加上人身攻擊的新仇攪和到一塊兒,讓他再也無法自控。他掄圓了巴掌,劈面給了朱承遠兩個耳光。

朱承遠沒料到王武鋒居然真敢動手打人,一時也有些呆了。臉頰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鼻腔裡有熱流涌出,隨手一摸居然是血。鮮紅的鼻血激怒了朱承遠,他掄起拳頭正準備還擊。可轉念一想,如果就這麼打回去,頂多算是個‘互毆’,鬧到老師那兒,老師多半會偏袒王武鋒,反而給自己惹來麻煩。不如利用這個機會把事情鬧大,給王武鋒一個教訓,看他還敢跟自己過不去!一想到這,他的臉也沒那麼疼了,已經掄起的拳頭又放了下來。徐博看到這幅劍拔弩張的態勢,正準備勸架,卻見到朱承遠收起拳頭,用仇恨的目光深深盯了王武鋒一眼,一聲不吭地走了。王武鋒見朱承遠如此窩囊地離開,心裡真是解氣到了極點,看來這傢伙真是怕自己,連還手也不敢,灰溜溜地逃了。想起朱承遠剛纔那副怯懦的樣子,王武鋒越發覺得自己身強體壯,英武十足。只有自己才配和胡靜交往,你算個什麼東西呢!但徐博卻對朱承遠臨走之前的那個眼神涌起了深深的寒意,從自己這些天和他的交往來看,朱承遠絕不是這麼容易善罷甘休的人。說不定又在憋什麼主意呢,可能又有一場風波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