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魏汶說的,初雪的雪不乾淨,即便他們儘量的選擇白淨的雪,但是最後堆出的雪人也是髒兮兮的。而且因爲不知道技巧,那雪人堆得實在有些醜陋,尤其是加上了眼睛之後,葉書文怎麼看怎麼覺得這雪人不像人,更像是……
“這狗堆得挺像的。”魏汶打量過一圈後,如此說。
葉書文:“…………”
但是兩個女生的反應是截然不同,哪怕雪人堆成了雪狗,也是一陣歡呼,直叫喚着要照相,然後一個女生就風風火火的衝回了宿舍,再下來的時候手裡拿了相機。
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路上陸陸續續的出現了不少行人,還有一些同是外地來的隊員都跑到樓下來玩雪。
葉書文看着東一塊西一塊堆起來的雪人,默默的想着隊裡在今天不訓練,怕正是因爲知道他們這些新進隊的人靜不下心來,所以乾脆就立下了初雪不早操的規矩吧?
跳水隊的兩個女生爲雪狗照了相,又各自合過影后,就起鬨着讓葉書文和魏汶照相,兩人也不能過硬的拒絕女生,所以便一起走到雪狗邊上,一人站了一邊,半蹲在地上,和雪狗來了一張大合照。
“差不多了,回去吃飯吧,玩了一早上,又冷又餓了吧?”當快門響起後,魏汶轉頭對葉書文說。
葉書文點頭贊同。
和兩個還想再玩一會的女生告別後,他們一路回了寢室。魏汶讓葉書文進屋換件外套,這邊就給葉書文倒了一杯熱水放在桌子上。葉書文換完衣服出來,魏汶就指着那杯水讓他喝。
葉書文坐在沙發上,捧起水杯的時候才發現手心刺刺的疼,恰到好處的水溫正好恢復手掌的血液循環,尤其是一口熱乎水下了肚子,那舒服的暖意像是春天生長的枝芽一樣蔓延到四肢,滿滿的都是澎湃的活着的氣息。
“啊——”葉書文忍不住的長舒了一口氣。
魏汶就坐在沙發的那頭,看着葉書文笑,他的手裡也捧着一杯熱乎水,嫋嫋升騰的煙氣看的出來比葉書文杯子裡的要燙得多。他喝的不疾不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就像是品茶一樣,格外的愜意。
等着葉書文的臉色徹底的恢復了過來,他才說:“咱們先去吃飯吧,一會你還有課。”
“唔。”葉書文蹙眉。
說到讀書他就頭疼。
這些年光顧着訓練游泳了,文化課的底子打的就不好,等課程高深了完全是糊弄着過去了,有時候老師在講臺上噼裡啪啦的說,他聽的雲裡霧裡,覺得自己就是個文盲。
不過好在他體育成績爭氣,拿個大學文憑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所以也沒什麼擔心的。
今天初雪,一天都沒有安排訓練,葉書文憋在教室裡憋了一天,差點長出毛來。
不過放學歸隊,黃教讓魏汶帶了消息,晚上要下水,讓他早點吃飯。所以葉書文放下書包,就跟着魏汶往食堂走。
這個點天又陰了,飄着淅瀝瀝的小雨點,地面溼滑泥濘。
魏汶說:“今天晚上還得下雪,估計雪不小。”
葉書文眼睛亮閃閃:“多大的雪?能滑雪嗎?”
魏汶笑:“你不堆雪人了?”
“堆一次就夠了,怪凍手的。”
“滑雪城裡肯定不行,等三九的吧,找個節假日,我帶你去學場滑雪。”
“行,好的!三九,三九,凍死豬狗是吧?”
“我們這邊是冰上走。”
“不一樣,你背個全的給我看。”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和六九河邊看楊柳,七九凍河開,□□燕歸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哎!真不一樣,四川是一九二九懷中揣手,三九四九凍死豬狗,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六十三,行路把衣寬,九九八十一,莊稼漢在田中立。”
魏汶回憶了一番:“其實意思是一樣的,就是說法不同。”
“反正三九、四九最冷就了。”
“化雪最冷。”
“哦,對的。”
似乎這樣找到了共同的話題,兩個人說了一路南北方的差別,吃飯在說,吃完還在說,就連回了寢室收拾完了泳具往游泳館走的時候,還在說。
葉書文說的眉飛色舞,魏汶的笑容也停不下來,直到換好了衣服走出更衣室,看見了黃教練爲止,兩人這纔不得不停止了交談。
幾個師兄比他們早到,游泳館裡雖然將水溫保持在了24度,但是沒運動起來的時候,還是很冷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總覺得外面的邪風鑽透了牆壁直往身上貼,沒人再像前幾天一樣只穿個泳褲在館裡溜達。可就算外面套上了長衣長褲,依舊冷得有些打顫。
黃教練不是喜歡廢話的類型,誰先來了誰先熱身,安排好了訓練任務就下水,先游完先走。今天卻難得等大家都齊了才說話,老隊員都知道怕是要宣佈什麼事了。
黃教練說:“今年北京市的市運會就快開了。”
頓了頓,他的視線依次落在田斌、王翰、哈丹巴塔爾和葉書文的身上:“雖然你們不是北京戶口,沒辦法參加這個比賽,但是也可以去看看,北京市運會的水準不差,值得觀看。”
四個人亂七八糟的點了頭。
然後黃教練又交代了幾句市運會的事,然後這才讓他們去熱身,很快便下了水。
雖說空氣裡冷着,可是下了水其實就沒那麼冷了,再加上運動起來,甚至還有些熱。
葉書文遊了一會,正好魏汶也到邊休息,他便問道:“爲什麼北京市運會水準不差?一個市而已,就算是帝都,也不至於吧?”
魏汶沒想到葉書文問這個,他想了想纔回答:“這麼說吧,東哥其實不是北京的,他是揚州過來的,但是他運動成績好,上屆亞運會還拿了100米和200米蛙泳的冠軍。所以他現在就是北京人了。”
葉書文眨巴着眼睛,反應有些遲鈍。
魏汶笑道:“就是咱們北京用帝都戶口招攬人才。”
“啊!”葉書文恍然大悟,“那我成績要是好了,也行?”
“當然了,有成績,有人推薦,自己又有換戶口的意思……對了,你想換過來嗎?”
“不想。”葉書文搖頭。
“爲什麼?北京戶口的福利特別好,而且還是皇城腳下,國家首都。”
“那也不來!”葉書文翻了個白眼兒,“我爸我媽都是四川的,我戶口跑北京算是怎麼回事?而且我答應趙教了,全運會的時候還要代表四川打比賽,給他們拿金牌呢。我不能說話不算數。”
魏汶笑開牙齒,抓着葉書文的後脖子捏了捏,那神情就像是抓住了一隻驕傲的小貓,既稀罕着,又有點怕它抓傷了自己。
這天訓練完已經八點半了,天黑的連星星都看不見,還有細細密密的雨點往下落。換好了衣服的師兄弟幾個眼看着雨不大,乾脆縮着脖子就往宿舍樓跑。
葉書文也是個不講就的,跟在後面就跑了出去。一時間就聽見拖鞋打在地面上,濺起水花的一疊聲的“啪啪”響。
路燈下面,奪命狂奔的小夥子們,還有那金色的雨點,以及時不時傳來的“小心點”和“跑快點”,葉書文第一次淋雨還淋的那麼痛快。笑眯了的眼睛彷彿穿透了金色的浴簾,看見美好的未來。
想想自己,不過十七歲,卻已經站在了國家游泳隊,成爲了一名正式的隊員,接下來將是自己大展宏圖的時候,只要自己繼續游下去,繼續的努力,早晚有天,自己會站上全運會,亞運會,甚至是奧運會的領獎臺!
或許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轉彎的時候腳下一個不穩,出溜了出去。
“哎呀——”
還沒等他摔倒,一對手臂就從他身後穿了過來,將他牢牢的抱住了。
這是一個很彆扭的姿勢,他整個人向後仰着,就像下腰一樣,雙腿和身體彎曲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不過他的上半身被人緊緊的抱住,他的臉陽面朝上,雨水灑在了他的臉上,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魏汶尖尖的下巴,以及那雙低頭看過來的彎月眼睛,深而專注,有一種時間因此凝固的錯覺。
“救,救命!快扶住我,要掉地上了掉地上了掉地上!”葉書文反手抓緊魏汶的手臂,扯着嗓子大喊。
四個跑過的四兄弟紛紛又跑了回來,一個抓手,一個抓腳,一個扶腰,一個抱頭的將葉書文給扶了起來。
接着就是一陣狂笑。
葉書文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丟人的,腳下打滑摔倒是很正常的事情,況且他又沒摔在地上沾了滿身的泥,最多就是姿勢難看了一點。
而且師兄們的笑聲裡雖然都是調侃的意味,但是沒人任何嘲笑的意思,哪怕是在笑話他,出發點也沒什麼惡意,他雖然不敢說自己慧眼識人,可是此時是個什麼氣氛,大家的笑聲裡到底含着些什麼,他還是感受得出來的。
葉書文不羞不躁,大大方方由着大家笑的舉止讓師兄們對這個小師弟的感覺更加的好了,王翰笑高興了還忍不住的揉了揉葉書文的腦袋。葉書文翻着白眼把他的手撥開,於是又換了一輪新的笑聲。
大師兄最先停了笑,看了看天空,說:“快走吧,等會淋溼了感冒。”
大家紛紛點頭,還不忘叮囑葉書文小心點。魏汶這個時候才問:“腳沒事吧?”
葉書文搖頭,笑開牙齒,說了聲:“謝謝。”
魏汶擡手,稀罕的在葉書文的腦袋上揉了一下。不過這次葉書文卻沒打開他的手。 君子聚義堂 其實我真的是直男(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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