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上有源源不斷的溫熱,滲進了江夏初的指尖,關艾綿密的長睫在顫抖。流吧,二十三的委屈不甘怕是不堪負重了。
不知道多久,燈光還在閃着,音樂也沒有停止,江夏初手上的溫熱被風乾了,然後長睫顫動,關艾睜眼,江夏初又看到了一雙流光溢彩的鳳眸,如水洗的墨玉,清澈透亮。
關艾,慢慢總會拋棄的。她會努力的。
關艾對着江夏初笑,沒心沒肺之中還是有些牽強的痕跡:“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呢,二十三年以來老頭子第一次給我過生日呢,還託了關盺的福,這種大日子該慶祝。”關艾舉起櫃檯上那杯喝了一半的橙汁,“乾杯。”
江夏初捨命陪君子,可是酒杯纔剛湊到脣邊,關艾歪着腦袋晃晃悠悠地問:“這是什麼?”她口齒不清,眼睛朦朧。
江夏初怔怔地回了一句:“橙汁。”見關艾眼睛越發渙散迷離,江夏初恍然大悟了,“摻了一點Absenthe。”
關艾突然傻笑,嘴一咧,酒窩深凹,口齒含糊:“忘了告訴你,我一杯倒。”
話音剛落,關艾着着實實地倒在櫃檯上,沒了聲音,呼吸沉沉。
江夏初蹙眉,推了推關艾:“關艾。”沒有半點回應,她悵然不已,“還沒到一杯。”難怪用橙汁教化Absenthe,她也算盡力了。
江夏初又發現了她們一條極端線,她千杯不醉,關艾一杯就倒,不對,是半杯就倒。
三年相安無事確實奇蹟。只是當下江夏初皺眉了,麻煩!
江夏初愣了十秒鐘,眉頭越擰越緊,走過去,俯身,擡起某隻被連帶着醉死了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剛要直起腰來,肩膀上陌生的觸覺讓江夏初猛然一怔。
“需要幫忙嗎?”是個男人的聲音,很醇厚,帶着痞痞的腔調。
一股酒與煙的混合氣味,很刺鼻,江夏初微微轉頭,冷冷掃了一眼肩上的手:“走開。”聲音低了男人幾個度,可卻帶着冷若冰霜地氣勢。
男人訕訕地收回手,燈光幾經折射,男人的眼珠微黃,顴骨高聳着,一頭黃色短髮亮人眼球。他慢悠悠的聲音:“你似乎有麻煩呢。”
“與你無關。”陌生人的氣息,江夏初不喜,不着痕跡地退開。
“這種地方不適合拒人千里。”
“走開。”江夏初冷冷重複,眸底久伏冰霜。
男人興致不減反增,斜長的眼睛微微挑起興奮:“有爪子的貓會讓人想征服,來這種地方不就是玩的,這裡最不缺的就是貞潔烈女。”
帶刺的玫瑰,誰都想採擷,征服與被征服不是慾望所能主宰,而是能力,總有些這樣的人趨之若鶩,葬送了生路,顯然男人不以爲意。
征服?江夏初覺得可笑呢,忽而腦中一雙寒眸一閃而過,左城這個名字出現的有些毫無預兆。這便是區別?那個人的征服永遠是手段不是語言。她冷嗤:“我沒有興趣,最後一遍,走開。”
男人發黃的眸子似乎聚焦了一閃而逝的火花,不着痕跡地杳然不見後,他似乎泄氣、調侃:“這麼不給面子,那好,喝一杯吧,就當慰勞一下我失敗的搭訕。”
江夏初冷然防備,黃髮男人卻自顧端來一杯酒湊近她:“你很能喝,不介意再多這一杯吧?”
很能喝……江夏初眉頭緊凝,這個男人看來盯了很久,可是她不是羔羊呢。
江夏初伸手,燈光半明半暗地籠着她的側臉,層層深沉覆蓋於臉上。
手懸在半空,酒杯微微搖曳,因爲一個突如其來的陌生聲音:“這一套用了多少遍?”
很好聽的聲音,清凌凌的,卻很乾脆。江夏初側目,遠遠站在暗處的女子很美,白色裙襬紛飛,燈光不染纖毫,她有一雙很美的單眼,挑着彎彎的弧度,像古代女子般明眸皓齒煞是好看。女子走得很慢,嘴角噙着似有若無的笑。
“媽的,說什麼呢?”黃髮男人突然爆粗口,有種做賊心虛的虛張聲勢。
女子謾謾輕笑,清泠的眼處之泰然:“裡面加了什麼?”斜了一眼酒杯,試探卻笑靨如花,“Hallucinogens還是LSD?”
“你、你是誰?這裡沒有閒事給你管。”伸出手指疾言厲色,男人怎麼看怎麼像欲蓋彌彰,口齒打結,面紅耳赤,心虛暴露無疑。
江夏初側身對着女子,她黑髮零散,味道很好聞。說話的聲音好像帶着一股魔力,不輕不重的:“這可不是閒事,是刑事。”
明明陌生的人,江夏初卻覺得熟悉,不是神態,也不是語氣,到底差了什麼,像誰?那種窒息的感覺……
左城……江夏初被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嚇了一跳,她想左城還真是荼毒了她的生活,居然到處都是陰影。
男人越發慌了手腳,微黃的眸子閃閃爍爍,卻故作鎮定:“想唬我?你當我第一天出來混的。”
女子笑盈盈地接過話:“自然不是第一天開始混的,裡街赤手可熱的男公關呢,出道三年了呢。”斜長的單眼微眯,“我說的對嗎,雷恩?”
江夏初訝異:男公關?這副模樣?難道審美驟降了?炙手可熱還是比較適合葉在夕。紅遍亞洲巨星居然落到與男公關爲伍,那廝知道該是怎樣的喟嘆啊。
雷恩慍怒,眼裡凌厲忽閃:“你調查我?”
這反映:不打自招了,而且,閃爍的眼,顫抖的脣,明顯還做賊心虛。
“毒品交易,黃色倒賣,非法走私,每一條都夠你蹲幾年。”女子走到吧檯上,拿起酒杯,微抿一口。清凌凌的嗓音吐出陰寒的話卻不顯半點狠辣。
雷恩怒不可止,卻隱隱心虛:“你到底是誰?想怎樣?”
女子再抿一口,不溫不火的聲音,氣勢渾然天成的沉穩:“中央廳,檢察官成初影。”頓了頓,直視刷白了臉的雷恩,噙着笑,“想抓你。”
成初影似笑非笑:確實,想抓,只是……檢察官講究證據啊,法治的世界有時候就是如此令人無語。
在江夏初的觀念裡,似乎檢察官便是穿着一絲不苟的黑色制服,留着中規中矩的短髮,說話有板有眼,眼神呆愣無神,可是儼然,與眼前的美貌女人差異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