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商太低
喬倚夏站在原地,看着她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視線裡的背影,擡頭看了看蒼白的天空,眼底一片空洞。倚輝也是這樣,消失在了她的視界裡,消失在了她的世界裡,卻一輩子烙印在了她的心裡,成爲了她解不開的心結,成爲了她畫地爲牢的理由。可她心裡清楚得很,無論自己做出什麼努力,都再也換不回他的一個微笑。
面對周國強的極度不配合,一隊隊長無奈慍怒卻又只得暫時離開,搜查令尚未申請下來,周國強的一味迴避也在情理之中。路西綻回到宅子,一個人回到那一間屬於她的密室,腦海中迴旋着各種細節,大氣磅礴的字落在黑板上,以趙筱沐爲中心的複雜的關係網漸漸形成一條清晰的脈絡。
待喬母睡下之後,喬倚夏千叮嚀萬囑咐藍雪梧萬不要將此事告訴喬父,隨即立刻趕回了局裡,同石韋等人會和。丁元在做過筆錄之後正打算離開,而喬倚夏卻及時地叫住了他。
“警官,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們了,就算你再問下去,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丁元說話時緊緊咬着嘴脣,似對喬倚夏的阻攔十分不滿,這正是一種壓抑內心憤怒或者怨恨的表情。
“我並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喬倚夏儘量平和地對他說道,“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惜。”
聽喬倚夏這麼說,丁元突然擡起了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將目光移開。喬倚夏將他帶到一間小屋裡,喚商陸幫他衝了杯茶,開了空調,暖風將整個屋子吹的溫馨極了。整個屋子裡只剩下喬倚夏和丁元二人,丁元有些手足無措,喬倚夏爲了讓他更加放鬆,讓他坐在了沙發上,而自己則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以至於不與他靠的太近,他也不會感到有壓迫感。
“我很能理解你失去愛人的心情,我知道,雖然你與崔婷分手了,但你的心裡一定一直記掛着她,對於你來說,她的快樂和平安,就是你最大的幸福。”
提到崔婷,丁元有些感傷:“婷婷是個好女孩。是我配不上她。”
“崔婷的確是個善良的女孩,我也看得出,你同樣是一個好男孩,我想,你們一定曾深愛彼此,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一對有情人天各一方?”喬倚夏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丁元搖搖頭:“不,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願。是我一廂情願。”
喬倚夏抿了抿嘴脣:“其實在崔婷遇害之後,我們鎖定的第一個嫌疑人,就是泓苑的董事長,江斯慮。”
“就是他!”丁元猛地拍了一下沙發背,站了起來,眼睛泛着濃濃得恨意,卻沒有淚光,“就是他害死了婷婷!他該死!”
“所以,雖然我們對他有很深的懷疑,卻苦於沒有證據。他提出了他不在場的證據,江董事長前幾天去外地出差,昨夜十二點才趕回來,而崔婷,根據我們法醫的判斷,是在十二點以前遇害的,如此一來,江斯慮的嫌疑就得到了排除。”喬倚夏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
丁元的鼻孔瞬間放大了一些,迅速的擴張鼻孔。這個動作是爲了使肺部吸入更多的樣子。當一個人感覺到自己的心理受到了威脅,或是認爲某事不正確時,會流露出這種表情。而他的這一動作,無疑收入了喬倚夏的眼底。
“這不可能!婷婷她的遇害時間絕不可能是在十二點之前!既然江斯慮是十二點回來的,那很有可能就是他回來之後趕去了婷婷家!”
喬倚夏同樣起身,走到他的身邊,坐在沙發上,伸手示意他坐下。丁元收了收自己的情緒,重新坐下。
喬倚夏雙手交叉,抵住自己的下巴:“說說看,崔婷的遇害時間爲什麼不可能是十二點之前。”
丁元嚥了一口唾沫,摸了摸鼻子:“是方纔,石隊長告訴我的。”
喬倚夏點點頭:“這樣。”
丁元猛地抱住自己的頭,聲音痛苦不堪,帶着濃濃的哭腔:“警官,我的頭真的很痛,我的腦子裡全部都是我跟婷婷在一起時的畫面,我真的快瘋了,求求你,你讓我回去好不好,我想要去婷婷的小區看一看,哪怕她已經不在了,我至少要感覺到她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我求求你了……”
“可以。”
待丁元離開之後,喬倚夏讓商陸密切關注着他,跟緊他。喬倚夏回到辦公室裡,石韋正了正自己的領口,坐在喬倚夏的對面,問道:“怎麼樣,倚夏,發現了什麼?我覺得這個丁元,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喬倚夏喝了一口水,十指扣在一起。她坐在窗邊,窗外的陽光照進來,讓她的側臉看起來柔美極了。
“簡直是破綻百出。”
石韋點點頭,對喬倚夏的話顯然十分認同。石韋是八隊的精英,觀察力很強,否則也不會當上隊長。石韋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起先泡好的鐵觀音:“一開始叫他來做筆錄,單純地是想了解一些情況,可這小夥的表現太過浮誇,讓我覺得他不僅僅是想爲崔婷討回公道,反倒是像想把江斯慮給拉下水。”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不會隱藏更不會說謊。當一個人表現不承認或者企圖撒謊的時候,他的目光與你的目光接觸往往不足談話的三分之一,從頭到尾,丁元直視我的眼睛的時間相加,絕不超過兩分鐘。他可以控制他的身體,讓自己不露出破綻,但視覺上的破綻是很難避免的,他的負面情緒很重,在我提到崔婷的時候,他不是沮喪或者憤怒地與我對視,而是產生視覺逃避,他在害怕。”喬倚夏的眸色愈發深沉。
石韋則微微點頭,等待着喬倚夏接下來的話。
“丁元說,他配不上崔婷,但客觀來說,他的樣貌算是上等,學歷也不低,在師大這種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學校裡,應該很受女孩的喜歡。這樣的人,不容易讓他承認自己配不上誰。”喬倚夏的目光跟石韋的目光相對。
石韋皺了皺眉,抱着雙肩說道:“除了在金錢上面的缺失。”
“就如石隊你說的一樣,在我提到江斯慮時,他的情緒非常激動,眼裡卻沒有淚,很明顯,他不是在爲崔婷的死而難過,僅僅是出於對江斯慮的怨恨。我將崔婷遇害的時間刻意向前推移了三個小時,對他說江斯慮是在十二點下了飛機,排除了江斯慮的嫌疑,但他說,崔婷遇害的時間,絕不可能是十二點之前。”
石韋很瞭然地點點頭說道:“任何人都沒有向他提過崔婷遇害的時間。”
“短短的十分鐘,他幾乎一直沒有停止抖腿的動作,這類人通常比較自私,凡事以自我爲中心,佔有慾極強,他們在愛情上很容易滋生醋意。我特意讓他坐在沙發上,空間很大,他的身體卻呈緊閉狀態,這是一個人的本能反應,成功人士,比如江斯慮,他習慣擴大自己身體所佔的空間,而丁元很明顯是一個自卑的人,他離成功有相當大的距離。加之他內心的恐懼感,他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放鬆。”
石韋起身,端起紅色的暖瓶,爲喬倚夏添了些水:“所以你放他回去,讓商陸看着他。”
喬倚夏歪頭笑了笑:“石隊長原不也是這樣打算的麼?”他們放丁元回去,不是消除了對他的疑慮,而是等他自己露出更多的破綻。
石韋開懷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一夜,結束了工作之後喬倚夏仍是回了路家,路程不近,加上她本身繁忙,回去之後已經接近十一點。一樓沒有人,想來路西綻又是在書房裡工作。喬倚夏拉開冰箱,果然看到了一盤用保鮮膜封着的蛋炒飯,她用微波爐熱了熱,一個人坐在樓下吃好夜宵,準備去樓上衝個熱水澡,直接睡覺。
上樓時卻正巧碰到路西綻下來,兩個人一上一下,一高一低,氣氛有些尷尬。
路西綻率先開口道:“你回來了。”
“嗯。”
“吃過飯了?”
喬倚夏點點頭:“嗯,已經洗過碗了,四遍,比你要求的多了一遍。地我也重新拖過了,飯很好吃,謝謝。”路西綻的廚藝始終是她出乎意料的地方,以前喬倚夏覺得母親還有保姆阿姨做的菜已經登峰造極,卻不曾想過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路教授連一個蛋炒飯都能做得格外可口。
“誰允許你吃我做的蛋炒飯的?”
喬倚夏挑挑眉道:“不是做給我的?”
“那是留給我自己的夜宵。”路西綻微微皺眉,薄脣緊抿,“你賠給我。”
“如果你能接受我的廚藝的話,我馬上再去做一份給你。”喬倚夏勾勾脣,笑得燦若朝陽。
“不必了,不吃了。”路西綻說罷欲轉身上樓,“我今日要趕論文,你沒事不要打擾我。”
喬倚夏喊了她一聲,她定住腳步,回頭看她,喬倚夏上了兩層樓梯,跟她站在同一個臺階上,樓梯很寬,站兩個人倒是也不擠。
喬倚夏今日心情不錯,義正言辭地道:“搶了路教授的夜宵,我豈有不賠之理,但我身上沒有貴重之物,只能賠路教授一個擁抱了。”
路西綻大驚失色,趕忙往上挪了一層樓梯,皺着眉頭對她說道:“不許碰我,跟我保持距離。澡都沒有洗,身上瀰漫着一股濃濃的怪味道。”
喬倚夏不以爲然地聳聳肩:“那麼依路教授所言,是在等我洗完澡之後賠給你一個擁抱麼?”老實說,喬倚夏也不喜歡跟別人靠得太近,有潔癖的人都清楚,她們不太能接受擁抱或者握手這類動作,然路西綻乾淨純粹的像仙境中的仙子,一塵不染,讓喬倚夏一而再再而三產生了主動靠近的念頭。
見路西綻不語,喬倚夏眼眸低垂,而後玩味地看着她,提高了聲調,向上了一個臺階,盯着路西綻冷峻的側臉:“路教授真是生得漂亮極了,讓人不免心動。”
“你如果是要在這種時間,地點進行你所謂的真情告白的話,那我送你四個字,情商太低。”
被情商爲負的人調侃了自己情商低,喬倚夏頓時怒火中燒,臉上卻含笑,她筆挺着身子與路西綻擦肩而過,往上走去:“其實我想說,關於我說,我要追你。”說到這裡,喬倚夏定住腳步,回過身子,漫不經心地看了低處的路西綻一眼,“Just kidding.”
路西綻看着越來越遠的喬倚夏的背影,握着扶梯的手加緊了幾分力道,她低下頭,眼底竟有了幾分笑意。她原是想要下來燒水吃藥的,但不知怎地,見着那人回來之後,胸悶的感覺減緩了許多,嗓子也沒有想咳了。
回到房間之後,她坐到高定的大班椅上,長髮垂到腰後,雙頰有一縷長長的碎髮絲,高挺的鼻樑讓她的側面看起來深邃而美豔。
“青燁,你奶奶的身體沒有大礙了吧?嗯,那就好。我已經幫你在一家公司尋到了一份工作,你隨時可以去報道。”
作者有話要說:誒,有沒有覺得教授不傲嬌了,反倒是倚夏傲嬌起來了呢←_←
送大家一個歡樂的小劇場:
西綻:“爲什麼不吃飯?身體不舒服?”
倚夏:“你怎麼不問是不是你廚藝退步了呢?”
西綻:“不可能發生的事,不要說。”
倚夏:“我不想吃。但身體也沒有不舒服。”
西綻:“那你想吃什麼。”
倚夏:“之前你帶我去古樓,那裡有家鳳梨酥賣的特別好吃。我很想吃。”
西綻:“那你就想想吧。”
入夜。
倚夏:“你出去散個步散這麼久?”
西綻(將手中手提袋扔到倚夏懷中):“遇到一個朋友,他剛好從古樓回來,買了鳳梨酥,我叫他分了我一些。”
倚夏(起身擁住她):“所以說,人家連包裝盒都順帶送你了?”
西綻:“……”
【全世界最悶騷的路西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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