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琛聲音不小,臥房中躺在牀上的喬倚夏也恰巧聽到,不由得揚脣一笑。路西綻算是個典型的膚白貌美的病秧子,雖然聰明機敏,腹黑與傲嬌並存,喜歡掌控大局,但在這檔子事上,她恐怕還真的只能佔下風。路西綻回到牀上,也未曾多想,對於牀笫之私,她一向不介懷主動與被動的問題,只要喬倚夏喜歡,其實她內心並不在意上風或者下風,兩個女人,若分的太清,那與男女之愛又有何異。
此番被孟流琛打攪,兩人一時皆沒了興致,加上都有些許疲倦,便相擁入眠。
翌日,令二位美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在她們起牀下樓之後,發現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光影下的孟流琛顯得特別帥氣,短短的頭髮,高高的身板,英俊極了。
“姐姐,妹妹,看我爲你們精心準備的早餐,怎麼樣?”孟流琛得意地挑挑眉,手搭在路西綻肩上。
路西綻嫌惡地把他的手扯下來,坐在位子上:“我先檢查檢查,有沒有下砒|霜。還有,誰准許你隨意認妹妹的,就憑你,我看連夏初中時的智力水平都比不上。”
“那不叫妹妹,叫什麼,如果可以跟着姐姐一起叫夏的話,倒是也可以啦,我也不介意的。”孟流琛笑得痞痞的。
“做夢。”路西綻擡頭,冷冷看他一眼,“就叫姐姐吧。”
喬倚夏咬了一口吐司,點點頭:“嗯,我不介意。”不介意多一個比她大半歲的弟弟。
“可是我,我介……”
“你怎樣?”路西綻放下面包,那一臉嚴肅的樣子又不禁讓孟流琛打了一個寒顫,這到底是要怎樣嘛,明明是她提出無理的要求,要自己叫一個比自己小的女孩姐姐,現在還拿出高中老師的樣子來恐嚇自己。
最憋屈的是,他還真的就吃她這一套,真的就怕她。奇了怪了,他從小到大受盡了女孩兒們的寵愛,哪個女孩不是愛他愛到不行的,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我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孟流琛癟了癟嘴,“二位姐姐慢慢用餐,我去拖地。”
眼看着孟流琛灰頭土臉,一臉不開心又不敢不服從路西綻的離開的樣子,喬倚夏喝了一口粥,對對面的女人說道:“你對你弟弟很不溫柔reads;重生一九零二。”
“我爲什麼要對他溫柔。”
他又不叫喬倚夏。
送機的時候路西綻還是那張萬年不變的面癱臉,喬倚夏也好不到哪裡去,無論她們二人相處時是怎樣的千嬌百媚,可在公衆場合時骨子裡的冷傲是改變不了的。機場裡有因分別而淚流滿面的情侶,有依依不捨的親人,有緊緊相擁不願分開的摯友,路西綻身旁站着孟流琛,臉上竟看不出分毫的眷戀。
喬倚夏看起來有話想對路西綻說,孟流琛很有眼力,退到了一邊。
“承淮的事,你知會江夏戈一聲,讓她先交給我來處理。你只管好好在劍橋做演講,回來再說。”
將這件事交給喬倚夏,的確是個萬全之策,一來她經驗豐富,二來,承淮總部跟喬倚夏的故鄉在同一個城市,二人交流起來也比較方便。路西綻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喬倚夏捋捋她的髮絲:“不抱抱我?”
“有必要嗎?又不是生離死別。”
喬倚夏故意瞥了一眼不遠處正深情相擁着的一對情侶,男孩將女孩抱在懷裡,女孩低聲抽泣着,喬倚夏搖搖頭,無奈地說道:“真羨慕。”
路西綻有些不知說什麼,她覺得,她終其一生也無法理解,爲什麼那羣凡人只是送個機都可以像在劇組演戲一樣。而現在,喬倚夏竟然說羨慕?罷了,就算喬倚夏再羨慕,她也無法爲了滿足她而容忍自己去模仿那些個凡人。
“走了。”喬倚夏刮刮她的鼻子,拉着行李箱,準備去候機室,走到半途中突然回過身子來,“真的不抱抱我?”
路西綻慢慢向前走去,邊走邊尷尬地撫摸着自己的長髮,走到她跟前:“好好提升自己,別懈怠,爭取早日破案。”
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這種時候,竟然還能一本正經地說出教科書式的話來,也罷,喬倚夏也不指望她能說出什麼浪漫的話了,點了點頭,轉身欲要離開。卻不料被身後的路西綻抱住:“也讓她們羨慕羨慕你好了。”還不等喬倚夏反應,路西綻就結束了這個短暫的擁抱,衝她揮揮手,“走吧。”
不遠處的孟流琛看到這暖心的一幕也不由得感嘆道:“戀愛真好。”
時間過得很快,無論是路西綻還是喬倚夏都沒有被別離沖刷出太過悲傷的情緒,離開,是爲了更好的相聚。很快到了路西綻出國的日子,先前青燁是她的助理,一直有她的陪同,如今也沒有尋找一個新的助手,便成了一個人的旅行。
在機場遇到孟流琛時,路西綻戴着一副黑超,爲了使自己氣色看起來紅潤些,塗了大紅色的口紅,孟流琛打扮的一如既往的帥氣,此次竟穿了正裝,像是明星一樣。
“你來幹什麼。”
“姐姐不是要出國麼,我去做你的助手吧。”孟流琛哦了幾聲,改口說,“保鏢,保鏢。姐姐的能力不需要助手,我去保護姐姐的安全。”
路西綻不理他,只是將他當作空氣往裡走,孟流琛就像個跟屁蟲一樣在後面跟着,他機票都訂好了,當然是要跟去的。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路西綻也就隨他了,想到自己正好缺一個傭人,留着他也未必一點忙都幫不上。
路西綻此前沒有去過劍橋大學,多是在美國的一些學校做講座,她不僅是加州大學的副教授,更是常春藤盟校中三所高等院校的副客座教授,雖然年紀尚輕,可在學術界以及心理學界已經名聲很響。她所創作的《十二謎夢》更是在國內外暢銷,成爲了極富影響力的心理學著作reads;妃嬪媵嬙。
“你好,很高興見到你,卡洛琳教授。”出現的是一個戴着眼鏡,年齡在五十左右,有些禿頂的,說着一口流利的英語的男人,他是實驗心理學系的主任,旁邊還有幾個學生,應該是學生會主席等人,他們的面部輪廓很深邃,金髮碧眼,穿着休閒,很有學生的蓬勃朝氣。
與路西綻一同做講座的還有兩個極富盛名的心理學教授,他們年歲比路西綻長很多,是她的前輩,講座在第二日,他們可以稍作休息。路西綻住在一個星級酒店裡,她眸色深沉地望着窗外的車水馬龍,人潮擁擠,輕輕呼了一口氣。
有些事,是時候面對了。
這也是她這次出國的最主要目的,演講並不是最終的目的,主要的,是爲了演講結束後的美國之行,她回到電腦桌前,看着方纔收到的郵件,眉頭緊蹙。
十年前的點點滴滴,像影片一樣在她的眼前放映,當時爆破的聲響,當時那人在自己耳畔充滿了魔性的恐嚇,當時現場衆多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以及賀蘭秋白崩潰倒地的絕望。案子結了,那殺人狂魔最終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可那一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究竟爲何會造成那麼多人的死亡,卻只有路西綻知道。
那是一段她無論如何也不願回憶起的往事,比夢魘還要來得更加可怕。惡魔已經露出了它醜陋的獠牙,張着血盆大口,等着將她吞入腹中。
“姐,姐!”
隨着孟流琛的呼喊,路西綻從噩夢中醒來,孟流琛手裡握着紙巾,幫她擦着額頭上的汗,看着路西綻發白的嘴脣,他幾乎要嚇壞了。
路西綻睜着無神的雙目,問道:“去哪裡。”
“這是去劍橋大學做講座的路上啊,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不是噩夢。路西綻知道,不是噩夢。如果是噩夢,她眼前的面孔不會那麼的清晰,方纔,她甚至能夠看到他們眼底裡對自己的怨恨,那是一種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目光,她們用一種近乎歇斯底里地語氣在自己的耳邊呼喊:“hell.”
她聽到那個齜牙咧嘴的男人捏着自己的肩膀,一邊又一邊地對自己說:“.youcandoit,mydarling.”
“姐,你是不是……”孟流琛皺了皺眉,看着她光潔的手,“你的戒指呢?”
路西綻不答他,閉着眼睛,握緊了雙手。
“是賀蘭秋白讓你來的。”
孟流琛一時沒了聲音,車裡很安靜,路西綻倚靠着車背,像一個沒有生命的雕塑。
此時的孟流琛,與先前那個總是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大男孩判若兩人,他攥緊雙拳,低聲說道:“如果我真的不想來,沒人能逼得了我。”
孟流琛被安排在會堂的第二排,跟學生們一起聽講座,他的姐姐作爲唯一一個東方人,還是最年輕的東方人,講起弗洛伊德時的神采飛揚令他驕傲,她甚至一眼都沒有低頭看過演講材料,用一種輕鬆的方式跟臺下的同學們分享着自己的經驗,時不時得獲得年輕男孩女孩們雷動的掌聲,孟流琛先前從未接觸過心理學,雖英語很好,可專業名詞聽起來還是很吃力,不過路西綻講得很有趣,一點也不枯燥,更不會有故弄玄虛之感,很容易提起別人的興趣。
講座結束後,孟流琛揚着一臉笑容打算跟姐姐說一些祝賀的話,卻被一個留着一頭紅髮的女人搶了先,他看着那個女人向路西綻走近,看見路西綻的臉色,由冰冷,變爲了陰鬱。
“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