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翦只能忍氣吞聲,苦笑道:“不是,我已經聽懂您的話了。”
唐承念鄭重地道:“那就好。”
彷彿他聽得懂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她的神情裡,竟然還有一絲懷疑!懷疑什麼?懷疑他騙她聽懂了嗎?不過就是四個字,“算了”!“拒絕”!他又不是傻子!一時懵了,被唐承念佔了這種便宜,他還說不得,簡直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最憋屈的是,封翦還要低聲下氣做小伏低地將唐承念送出城主府,親自。
爲了表達敬意,他再三請求送唐承念出城,意思是說,等她走的時候,來通知他一聲,他親自將她送出應天城。當然不是現在趕她走。
如果可以,他巴不得她留下,他或許能用恆心打動她。
然而唐承念去意堅決,又替他了結了後患,封翦一點也不敢強求。
唐承念回到客棧,與盛翡又住了一夜,便動身離開了應天城。
在回到酆都城的途中,唐承念發現她的聲望值竟然又上漲了,顯然,是那些應天城的修士離開之後,將這個消息散步到了雲澤大陸各地,如今百廢待興,所有人都正是最需要八卦來調節自己的時候,唐承唸的故事,就像一個神話般,流傳到了五湖四海。
……
中心城。
這裡的火力並沒有應天城那樣大,何況,這裡有不少家族坐鎮。
唐承眷大大出了風頭。
他已然修煉到化神境界了。
唐瑄奇終於意識到,原來,屏障解除後,人人突飛猛進,只有他,在原地踏步。他終於冷靜下來,恢復了從前的激情,閉關修行去了。唐承眷加入守城,對付那羣傻乎乎的異獸,他還真不放在心上。他的上輩子,擁有太多的戰鬥經驗,如今,便是與煉虛境界的修士對敵,都不在話下,何況,是一羣只能用本能來戰鬥的異獸呢?
獸潮裡一半異獸都是被唐承眷所收拾掉,他的孃親阮葵,亦與有榮焉。
等獸潮被擊退,唐承眷也學唐瑄奇,把自己關起來。
要不然,人人都上來想套交情,她不被煩死,也要被念死。
阮葵見他要學唐瑄奇更進一步,自然不會阻攔,她雖然缺點多多,不過,愛護女兒的心卻是與明月倩一樣的。雖然,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從胎兒就換了個芯子,是不知道修煉果多少年的老妖怪,而且連性別都不對。
不過前幾天他就已經解禁了。
有人來拜訪。
來人姓岳,名嶽骨綺。
如果唐承念在這裡,大約會無語吧,溫燎相都死了,前世溫燎相的“夫人們”卻還是兜兜轉轉走到了一起。當年,她與明月倩多說了幾句,明月倩就救下嶽骨綺母女,給了她們一個非常自由的環境,之後,也爲嶽骨綺在拜師過程中幫了點忙。
嶽骨綺與唐承眷成了同門師姐妹。
阮葵還以爲唐承眷終於有了個閨蜜,她的女兒一向性子清冷,誰都不搭理,現在終於有了一個朋友,她自然非常開心。她大約萬萬想不到,自己這個“女兒”不過是看中了嶽骨綺對胃口的性子,與對胃口的臉。
唐承眷是女兒身,但他知道自己一旦修到了當年的境界,便能逆天改命,重新改造身體,他可從頭至尾沒有將自己看做真正的姑娘。他現在只嫌自己修煉得慢,什麼時候才能回到當年的修爲啊!
嶽骨綺與他喝茶,見他握拳,便曉得唐承眷又在爲自己的修爲糾結了。
她雖然並不清楚唐承眷爲什麼對修爲如此有執念,還是忍不住勸說道:“唐師姐,慢慢來吧,您的修煉速度,許多人都追不上的。”
“那也只是‘許多人’罷了。”唐承眷皺皺眉。
就比如那一個。
唐承眷聽師姐這樣的稱呼刺耳,看向嶽骨綺,道:“你怎麼還喚我師姐啊?我不是說過,在我面前,不必拘謹嗎?”
這還是拘謹啊?
嶽骨綺苦笑,按照輩分,她本該喚他一聲師叔的。
只是唐承眷總不允。
“承眷。”嶽骨綺說完,又怕唐承眷生氣,她偷看唐承眷的臉,沒看出怒意,便稍微安心。
等唐承眷平靜下來,兩人便談起了搖光峰的事情。
最近,搖光峰裡的氣氛很不尋常,她們都常常見到一些陌生面孔,不免有些緊張。
“我覺得,宗門中一定出了大事。”嶽骨綺知道面前的唐承眷由於修行迅速,在宗門中很受重視,忍不住問他,“您最近可有聽說過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嗎?”
“連我都被瞞着呢。”唐承眷嗤笑一聲。
他喝了口茶,忽然看向門口:“……嗯?”
看這表情有些嚴肅,莫非是有外人來?嶽骨綺嚇了一跳,也警惕起來。
如今天下大亂,隨時可能出現狂人私闖的情形,所以,嶽骨綺也不敢輕易放鬆。
門被推開,阮葵一進來,就被房間裡的兩個人用提防的目光望着,臉一紅,又忍不住生氣。
她本來就有點不高興,現在女兒和女兒的朋友都這樣,她越發覺得丟了面子。
剛纔她收到這個消息,本來特意拿去給唐瑄奇看,她知道唐瑄奇不喜歡這個女兒,所以,故意給他看這個,本來,還想與他同仇敵愾一回。誰知道,唐瑄奇看完,先如她所願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忽然拍着大腿笑了起來:“好好好!不愧是我唐瑄奇的女兒!”
呸!你教過她什麼啊?阮葵嫉妒地想,就算強,大約也是明月倩的基因強。
不過阮葵離開以後,又想到,自己的女兒不是也很厲害嗎?
傳聞說不定誇張了一點,嗯,唐承念還是不如她女兒的。也許,整個故事都是唐承念自己編出來的,然後,四處散播,嘿,就不怕被人揭穿嗎?於是,想來找唐承眷一起笑話唐承念編造故事來擡高自己。對,也要叫上唐承眷的師妹,大家一起笑話這個人。
阮葵就興致滿滿地來了,結果一進門,唐承眷和嶽骨綺都露出了提防的表情。
什麼人嘛!怒。
嶽骨綺訕訕地收了手中的短刀。
她不解地看了唐承眷一眼。
唐承眷的修爲比她高,不可能不知道是誰接近呀,可是,聽師姐剛纔的語氣,竟然有些煩躁似的。阮葵過來,爲什麼會讓他不開心呢?不過嶽骨綺只是訕訕,只是不解,倒沒有什麼怨氣,或者覺得唐承眷不近人情。她知道是誰將她送入了搖光峰,明月倩是她的恩人。
如果不是陰差陽錯得到唐承眷的援手,如果先知道唐承眷的身份,嶽骨綺寧不讓她幫。
若不是明月倩當年幫助她,不僅唐承眷沒機會幫她,她的孃親,也早就死了。
恩情,也要論先來後到的。
但既然得到了唐承眷的幫助,她也不能翻臉不認人,只是,每次見到阮葵,都很尷尬。
所以,唐承眷不給阮葵好臉色,她一點也不會覺得不悅。
相處這麼久,她真心覺得,阮葵是一個太不好相處的人。
要麼,像唐瑄奇那樣,讓她連得罪都不敢,要麼,就等着被她噁心死吧。
阮葵有時候故意害人,有時候無意氣人,簡直是一朵奇葩。
阮葵氣呼呼地坐下。
唐承眷承情,也試過點撥他這輩子的孃親,可是阮葵簡直冥頑不靈,食古不化——教唐承眷本人都懷疑到底誰纔是那個“古人”。阮葵不願意與人交好,寧肯和所有人對|立,自以爲是,但她畢竟是“唐承眷”這具身體的母親。因果循環,他既然得到了這具身體的使用權,就同樣需要完成這具身體需要完成的義務,比如,侍奉母親。雖然不至於真的“侍奉”,但也要有孝道。
教不會,只好忍。
就比如他知道現在阮葵過來肯定又要胡說八道了,他也只能洗耳恭聽。
嶽骨綺好心給阮葵斟茶一杯。
唐承眷看了她一眼,心道莫非現在性別還沒改回去這妹子就愛上了我不成?
這行爲顯然是關心未來婆婆啊?
嶽骨綺無語地回望。
阮葵顯然不會給自己倒水,你也不動手,我不倒水,沒人了啊。
之前唐承眷和嶽骨綺說話,免不了聊一些搖光峰裡的私|隱之事,當然不能教人站在旁邊聽。阮葵又是來這裡找共鳴的,自然也不讓侍女跟隨,萬一那人覬覦唐瑄奇,在房間裡聽到以後立馬就去找唐瑄奇告狀討好他呢?所以,房間里根本沒人伺候。
阮葵喝了口茶,十分滿意。
嗯,女兒有了個好朋友啊!
唐承眷問道:“您來這裡,有事要說吧?”
他本意是想拋個話引子。
可阮葵偏偏就這麼不會做人,當即橫眉豎目,表情十分難看:“怎麼,做孃親的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嗎?”
嶽骨綺把臉撇開,她估計,唐承眷肯定不想她看到他現在的表情。
唐承眷現在的表情的確非常的難看。
他忍。
“不是,如果您單純來看我,我當然很開心啊。”你要是真的能憋住,我也真願意開心。
然後阮葵便笑道:“倒也不是單純來看你啦,是有話要和你說。”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