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自討了個沒趣,抱着書袋自己找個角落坐下,眼觀鼻,鼻觀心,開始閉目養神。
昨晚睡覺前,她還聽溫嫺說,自打她們母女三人進府後,溫媛就一直鬧脾氣,到老太君和老夫人那哭鬧,不理會溫向東,還鬧着不肯去學堂。但是今天,就在溫婉開始到京學上學的第二天,她就又立馬恢復上學了……
難道她是準備到京學去折騰自己?
溫婉覺得有些不妙了。
馬車轆轆地前行,一直別過身生悶氣的溫媛忽然起了身,掀開車簾,探出腦袋跟車伕說了句:“先去趟八錦樓。”
“是,小姐。”
馬車當即改道,行駛了在約十幾分鍾,停了下來。隨車的家僕在簾外說:“八錦樓到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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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溫媛應了聲,隨即目光一轉,停在溫婉身上,沒好氣地說。“下車。”
溫婉弱弱地說:“我沒有東西要買,就不下去了,我在車上等你們。”
溫媛將眉頭一擰,怒氣衝衝地說:“你不下去,又杵在門口,你讓我怎麼下車?!”
溫婉低頭看看自己坐的這麼小小一個角落,又看看她那邊暢通無阻的下車之路,知道她是故意刁難自己。再回頭看坐在一旁的溫克恭,如老僧坐定一般,對兩個堂妹之間的吵架熟視無睹,溫婉知道也無法指望他開口幫自己說句話,只好抱着書袋,慢吞吞地挪身出去。剛挪出簾子,背心上就結結實實地被人推了下,直接推下車去,幸好隨車的家僕在車停下來的時候,就下車提前等着了,現在及時地扶了溫婉一把,才免於摔了個狗啃地。
沒有聽到溫婉的慘叫,溫媛“譁”地一下掀了車簾,探頭出來一看,不由秀眉一擰,瞪了那家僕一眼,回頭對車伕說:“還不快啓程去京學,她要去買吃的就讓她去,連累我和克恭哥哥遲到,有你們好看的!”
“但是,小姐……”車伕面有難色地看看溫婉。
“聽不懂人話嗎?”溫媛怒了,隨即又對那家僕說。“還有你,如果不想再在溫家呆下去的話,就不用再上車了!”
“小姐……”家僕也左右爲難着。
“走不走?!”溫媛不爽的聲音又提高了八個分貝。
“馬、馬上!”車伕看了眼家僕,一抖繮繩,馬車再次行動了起來。這時,一直躊躇不定的家僕也終於在一瞬間下定了決心,對溫婉匆匆說了聲:“對不住了,小小姐!”然後快步奔跑着跟上馬車,縱身一跳,坐到了車伕身旁,回過頭看向抱着書袋、呆呆地站在人羣中的溫婉,一臉的擔憂和歉意。
目送馬車漸漸地駛出視線,溫婉長長地“唉”出一聲:“真是難纏的小孩子啊!”她真不明白溫媛是怎麼想的,難道把她丟在這裡,她心裡就那麼解氣?這裡是鬧市區,又不是荒郊野外,稍微不那麼笨一點的人都會曉得要去問路,然後順順利利地回家,好不好?
“唉,小孩子的邏輯,果然不是那麼好理解的。”
溫婉嘆了口氣,將書袋重新背到身上,轉着打量四周的環境。這裡貌似是市集,商鋪酒樓林立,小攤小販也沿路遍佈,幾步遠處就有個面目慈詳的老婆婆,面前一籃子一籃子新鮮的桃子,水靈靈地非常惹眼。
溫婉在書袋裡摸了摸,在裡襯上的小零錢袋裡摸到了十個銅銖。遲疑了一下,只取了三個出來,緩步來到賣水果的老婆婆面前,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掌心上整齊地躺着三個銅銖,奶聲奶氣地說:“婆婆,我只有三個銅銖,能換幾個桃子吃?”
老婆婆一看來了個衣着名貴、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娃,頓時歡喜地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轉頭在溫婉身旁看了看,發現她是一個人後又擔憂地說:“誰家的小娃娃,怎麼一個人上街?”說着,用紙包了兩個桃子遞給溫婉,卻只從她白生生的掌心拾了一個銅銖過去。“桃子沉,多了拿不動。吃完了如果覺得好吃,還想再吃的話,就讓你孃親有空過來婆婆這裡買。”
“嗯,謝謝婆婆。”溫婉接過來,收到書袋裡放好,又問。“婆婆,從這裡到京學府要怎麼走?”
“京學府啊,這裡過去,遠得很,坐車都要將近半個時辰,你小娃娃的腳程,走到天黑都不知道能不能到?”
“那附近有沒有能僱到馬車的地方?”
老婆婆伸手指了指遠處城門腳下的一處茶館,說:“那裡應該有。”
“謝謝婆婆,我去問了,婆婆再見。”溫婉非常有禮貌地道了謝,轉身向茶館走去,聽到老婆婆在身後不住地說:“京學的學子果然不一樣,這麼小的娃兒,就這麼懂事,說話一板一眼的……”
溫婉在心中想,剛纔還有個京學的學子亂髮脾氣,在陌生的地方把九歲的妹妹趕下車呢!
茶館旁果然有個小小的驛站,停了好幾輛閒置的馬車和轎子。溫婉沒有立刻過去問價,她知道自己這麼小一個孩子,穿着又不錯,遇上不厚道的人的話,肯定會被狠狠地宰一刀。估計今天是遲到定了的,她也不急,蹲在旁邊準備等個人來僱車,好聽個大致的價格。
蹲了一會,沒等到僱客,身後倒有人喚起了她的名字:“嗬,溫婉,是吧?”
溫婉奇了奇,沒想到這個地方竟然會有認識自己的人,連忙擡起頭循聲望去,卻是那個名喚“柴啓瑞”的少年。他一身華貴而明豔的衣服,張揚得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似的。分明還是個大孩子,手中卻裝腔作勢地握了把摺扇輕輕地晃着。
溫婉抱着書袋站起身,還在躊躇於該怎麼稱呼他,他已經咧嘴笑開了,露出兩排整齊而雪白的牙齒。“入學第二天就逃課,小師妹果然是可造之才啊,很有前途!”
“我沒有逃課。”溫婉一本正經地糾正,這是學習態度的問題,萬一傳到溫家,讓他們誤以爲她怠慢課程的話就不妙了,可要解釋清楚。“我只是迷路了而已。”
柴啓瑞搖着扇不置可否地眯眯笑:“小師妹得以半途入學,家世必定可觀,莫非上學還沒有車馬相送?”
溫婉不由暗歎這個傢伙還真是難纏,她總又不好說她是被同父異母的姐姐從車上趕出來的,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麼!“這裡人太多,我下車買個東西,一不小心,就失散了。”
柴啓瑞笑盈盈地看着溫婉,似乎是在琢磨這個解釋的可信度是多少。“那麼個時候我的橫空出現,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雪中送炭哪!”
“呵……呵。”溫婉陪着傻笑。
柴啓瑞回頭對身後的秀才模樣的中年人說了聲:“準備下馬車,去京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