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全壞了?
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安的腦子嗡的一下就亂了,但爲了不引起接到消息已經前來調查的警察的懷疑,她裝得若無其事,可心頭的波瀾,卻是一陣一陣地翻涌。
怎麼會那麼巧?
沒有監控,就意味着沒有人知道什麼人什麼時間從聶娜娜的病房中出入,醫院裡本來就是人雜的地方,往來探病的人員很密集,就連林護士也說不清,那個來幫聶娜娜收拾行李的人是誰,甚至連是男是女也說不清。
其實這也不能怪林護士,之前林護士對聶娜娜的印象就不怎麼好,再加上聶娜娜也不是什麼重傷,她就並不大關注1041房裡的狀況。而看到有人進去1041房,也只以爲是聶娜娜的朋友來探望她,而且距離隔得太遠,她甚至連那個人是男是女也沒看清。
儘管這個林護士目擊的、所謂“聶娜娜的朋友”,根據時間段推算,是最有可能殺害聶娜娜的人,但這層病房樓位於醫院的底層,來往的人太多了,林護士對那個到訪者又僅僅是匆匆一瞥,被警察幾番盤問下, 她的記憶都快產生混亂了,到最後,甚至無助地啜泣起來,弄得前來調查的警察也無所適從。
安簡單地向他們講述了一下發現屍體的全過程,被追問了許多問題,諸如是不是和聶娜娜很熟,爲什麼這麼晚了要來她的病房,知不知道聶娜娜有沒有什麼仇人之類的問題。
安怕言多必失,所以對於警察的問題的回答都無比簡略,幸好,來調查的警察還以爲她是被嚇壞了。對她簡單的回答也並不存疑,畢竟林護士打包票說,自己是看着安進到1041房裡的,安的爲人她也清楚,聶娜娜絕不可能是她殺的。
林護士是個普通人,思維也不是特別細密。自然沒向警察說起安進入病房後是隔了一段時間後才按下護士鈴召喚自己的。
安還擔心林護士把這個細節說出來,暗地裡已經準備好了應對的說辭,準備說自己是被嚇壞了,好在林護士沒說出來,也省得她再多做些解釋,免得說得多了錯得也多。
但順利過關。這並不意味着安的心能夠安定下來。
應該說,在知道所有的監控都被洗掉後。安就一直在故作鎮定。
這樣一來的話,最重要的證據,就變成自己手機中拍攝的那張寫着“卓”字的照片了。
警察他們自然發覺到聶娜娜手上被塗花的字跡了,但因爲那字被抹得亂七八糟,完全看不出來寫的是什麼,警察也無法從這條線索開始展開調查。安聽到一個小警察跟一個年紀稍長的警察議論。信誓旦旦地說這字肯定是被兇手抹掉的,這字,百分之百會是個重要的線索。被抹花了真可惜,這個兇手真狡猾云云。
安聽着他們的議論,暗暗握緊了手機。
她相信,只要自己一把這張照片拿出來,警方所有的注意力都會轉移到卓格格身上,到時候……
安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舉動了。
居然這麼輕易就破壞了重要的線索!
雖然卓格格和聶娜娜不對付,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警察只要稍一調查就能發現,可是,卓格格要是真的無辜的話,警察只要一調查她當晚的行蹤,就能讓她脫罪了。
自己何苦要來插這麼一槓子!
安的發呆,落在恐懼未消的林護士眼裡,就是被嚇壞了的表現,她心疼地摸摸安的肩膀,說:
“是不是害怕了?要不要叫修來陪你?我這兒有他的電話。”
安正在發呆中,根本沒聽到林護士的問話,問了句:
“什麼?”
林護士卻把她的這句問話硬生生地聽成了肯定句,她笑了笑,拿出自己的手機,撥出修的手機號碼,說:
“這可不是我管他要的,是他主動給我的,說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就打這個號碼。他可是真心疼你的。”
安來不及勸阻林護士,林護士就打通了電話:
“喂?是修嗎?你好,我是簡遇安的責任護士,不不不,她沒出什麼事,是醫院發生了點兒事情……”
安見勸阻不成,也不硬阻止,她想,索性順水推舟好了,反正現在的自己,在警察和護士眼中,都是因爲目睹殺人案而受到了嚴重得驚嚇,這正好是一般女孩的正常反應,叫男朋友來陪陪,也無可厚非。
林護士已經結束了通話,拍拍安的胳膊,勸慰她說:
“已經給他打過了。他可心疼你了,一聽是我就懷疑是你出什麼事兒了,好容易纔跟他解釋通呢。你回病房等着吧,他說他馬上就到。”
安決定,如果要演戲的話,索性做足全套比較好,而且她現在還不想回病房,想再看看調查現場。於是,她用瑟縮的表情看了林護士一眼,小聲說:
“林姐姐,我一個人呆在病房裡,有點兒害怕……”
林護士立刻心領神會,說:
“那你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啊,等修來了你再回去好不好?”
安點了點頭,林護士看着可憐兮兮的安,母性大發,還給她裹了一條小毛毯,怕她冷。
安乖乖地縮在毛毯裡,看着往來忙碌的警察,眉眼低垂,溫順的外表下,卻沒人能看出她內心的盤算:
看警察這個架勢,應該是要爲了避免更惡劣的影響,安撫住院病人的情緒,準備先把聶娜娜的屍體放入醫院的太平間,等明天風聲稍定的時候,再把屍體悄悄運走。
剛纔,林護士發現屍體時的喊聲雖然不是很大, 但也有一兩個病患聽到了,情緒躁動不安,警方專門派了兩個人去安撫他們,還有意關照他們,不要把發現屍體的事情外泄,以免引起更大範圍內的不必要的恐慌。
想必在把屍體運走之後,他們還要檢查聶娜娜的病房,以發現一些犯人留下的蛛絲馬跡,今天晚上那些現場勘查人員怕是睡不了覺了。
安把視線投向了因爲害怕縮在護士臺裡、但還是好奇地看着來往的警方人員的值班護士們,決定把詢問有用信息的目標鎖定在她們身上。
女人的天性就是八卦,她們本來就因爲值班不能睡覺,被這件事情一刺激,必定會更加無法成眠,警察們在這裡來來回回,肯定會在不經意中透露出一些重要的訊息,自己只管安心地睡覺去,既不惹人懷疑,明天也能裝作探聽事由,從她們口中得到警方調查到的一些東西,雖然不怎麼全面,但也總算是聊勝於無,總比自己一直呆在這裡,引起警方懷疑要好得多了吧。
安心裡轉着這樣那樣的主意,根本沒察覺到已經被林護士一個電話召喚過來的修。
修一進醫院的走廊,就看到安坐在長條椅上,縮在一個小毯子裡,只露出兩隻眼睛,只穿着拖鞋的腳露在外面,眼睛發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起初接到電話時,林護士並沒把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他講清,只含糊地講醫院裡出了點兒小事,安是當事人,受到了驚嚇,讓他過來陪陪她。修還覺得,安可能沒什麼大事,她哪裡是那麼容易被嚇到的人。可一進來看到的景象,讓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馬上走過來在安身邊蹲下,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安露在外面的腳趾,發現她的腳冰涼冰涼的,更加確信她可能是被什麼東西嚇着了。
安先是感到一個溫暖的東西貼在她的腳上,一轉臉就看到了修關心的臉,滿腹心事的她嚇了一跳,一個倒仰險些從長條凳子上摔下來,幸好被修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纔沒摔到地上去。
修看到這副情狀,更相信安肯定是被什麼莫名其妙地東西嚇到了,有意想安慰安慰她,又想起了對人一向溫和的夏綿,決定稍微學習一下夏綿安慰人的方法,於是,他僵硬着身體,輕輕把安攬在懷裡,搜腸刮肚地想說些什麼溫柔的話,可是在安柔軟的身體一貼緊他,聞着從鼻翼側面傳來的幽微的髮香,修的大腦瞬間就當機了。
他開始咒罵自己:
你腦子有坑啊!幹嘛給自己找罪受啊!
自我詛咒歸自我詛咒,修現在處於一個進退不得的尷尬局面,他既不能把安粗魯地推開,但保持着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太困難了。而且,最叫他難堪的是,只是嗅着那淡淡的髮香,修的身體,居然可恥地起了反應!
修騰出一隻手來,死死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把那股邪火摁滅,可是,安還是靠在他身上,似乎也並不想主動離開,她的胸口正好蹭在修的手臂上,柔軟的觸感讓以前面對着安完全沒有起過其他念頭的修,又有點兒把持不住了。
修自己感覺自己背部的肌肉僵硬得都要痙攣了,可他還是得保持着這個痛苦的姿勢,至少能讓安有個依靠。
安的嘴脣忽然貼在了他的耳邊,從她口中呼出的熱氣,讓修的大腦又是一僵。
但是,安說出的事,叫修頓時失去了所有的旖旎念頭,漲得通紅的臉也恢復了冷峻的面色。
安說:
“有人死了。是聶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