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兇器?
木梨子他們第一次開始覺得,這個案子有些蹊蹺。
不過細想一下,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冒出了一個猜想:
郭品驥和屍體在一起單獨呆的時間最長,會不會是他把兇器藏了起來?
可他又圖什麼?就爲了十五年後來給他們出一個偵破的難題?恐怕郭品驥還沒有能未卜先知到這個地步吧?
又或者說,兇器是可以自行消失的東西?
木梨子在第一時間,聯想到了冰。
冰做的針?
不對啊,就強度來說,單純用冰凝成的針不至於可以刺傷人體,而且極易折斷。
那麼,會不會是什麼特別細小的東西,就比如說縫衣針一類的東西?
據朱時旺和吳曉楓描述,在他們發現屍體的時候,外面正下着傾盆大雨,而古老闆最後是死在窗邊的,假如他把真正的兇器丟出了窗戶的話,而兇器又是特別細小的東西,那麼警察在搜尋兇器的時候,就有可能漏過這個細節。
但是,那麼細小的東西,真的可以導致人失血過多而死嗎?
朱時旺很快解答了他們的疑惑:
“就是沒有兇器,這個事情才顯得奇怪。古老闆身上的傷口,就像是被稍微寬一點的羊肉串扦子扎傷的一樣,可是警察找遍了屋內屋外,都沒有找到這樣的東西。後來警察他們內部,都因爲方老闆是不是自殺的問題爭吵不休,分爲了兩派。”
的確,如果說古老闆是他殺的話,那朱時旺他們目睹的場景怎麼解釋?古老闆可是自己拿着某樣東西往自己身上戳的,看上去極像自殘,而且他還說了些什麼“要晚了”。就像是陷入了瘋癲狀態一樣。
可要說古老闆是自殺,他爲何要選擇如此慘烈的方式?
吳曉楓接過了朱時旺的話,繼續道:
“警察想從動機方面找出兇手。當時旅館裡也只有那麼幾個人。我們這三個人自然是不可能,和古老闆無冤無仇的。老闆娘的女兒當時在現場。可不管警察怎麼問,她都不開口,問急了還連哭帶鬧地打滾。那一對來旅行的驢友小夫妻也和我們一樣,沒有動機……”
木梨子聽吳曉楓絮絮叨叨地講了這麼多,卻沒有提及老闆娘一句,就有些奇怪了:
一般發生這種事情,不都會先懷疑死者最親近的人嗎?
沒想到朱時旺輕鬆地擺了擺手。說:
“老闆和老闆娘夫妻關係很好,大家都看在眼裡呢。老闆特別疼老闆娘,可以說是二十四孝老公了。老闆娘也是個賢惠文靜的人,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開玩笑呢。這種表面的事情怎麼能相信?
似乎是看出了木梨子的懷疑,朱時旺笑着答道:
“……何況,老闆娘是個有尖端恐懼症的人,連看到都會害怕,你叫她怎麼敢拿着尖的東西去扎人?”
尖端恐懼症?
在愣了半晌後。木梨子的眼前出現了她剛剛進旅館時發現的事情:
旅館的門都是拱狀的,就連櫃檯也是,連個尖銳點兒的棱角都沒有。
老闆娘用來織毛衣的毛衣針的頭也是圓的。
可是她萬一要是裝出來的呢?
木梨子故意裝作天真無知的模樣,眨一眨眼睛,問:
“她不會是裝出來的吧?”
朱時旺再次否定了木梨子:
“這倒不會。十五年前我們來的時候,這裡的裝修就是這個樣子的。只不過當時叫‘古家旅館’,現在叫‘林家旅館’。自從老闆去世後,老闆娘就一個人把這間旅館撐起來了。起先她請了個廚師,因爲以前的飯都是老闆做的,現在老闆去世了,她不敢進廚房動刀子做飯。後來有了小威……”
對了,還有這個小威呢。
木梨子問:
“小威是誰?老闆娘的兒子嗎?”
吳曉楓搖頭道:
“不是,聽說是老闆娘撿的兒子。在古老闆出事的那天,我們在她房裡聽到的怪聲,就是老闆娘在旅館後山撿到的一個嬰兒發出來的。老闆娘說,就在老闆出事的前幾天晚上,她隔着窗戶看雨,突然聽到外面有哭聲,一時好奇冒着雨出去看,就發現一個小孩子被丟在樹底下。她就把孩子抱了回來,給他起名叫小威,就這麼着,小威就成了老闆娘的兒子了……哎,老闆娘是個好人呀,可惜……古老闆出事後她就一直養着小威,小威挺有做飯天賦的,我記得……大概是去年的時候吧,小威就開始進廚房做飯,原來的廚師被老闆娘辭退了。孤兒寡母的,生活不易呀。”
木梨子點了點頭,還想問問關於古老闆女兒的事情,而一向細心的夏綿卻察覺到了他們話中的某些問題,指了出來:
“你們的意思是,老闆和老闆娘,是分開住的?你們也說過了吧,在覺得古老闆出事的時候,你們去敲了老闆娘的房間門?”
吳曉楓愣了,像是沒預料到夏綿居然會這麼問,不過一邊的朱時旺很快做出了回答:
“嗯,曉楓他不知道這件事,我這個人嘴碎,問過老闆娘。老闆娘說,那個時候小威發燒發得厲害,應該是受了涼,嬰兒的身體比較脆弱,老闆娘想好好照顧他,就和老闆分開房間睡了。”
當木梨子問及老闆的女兒時,吳曉楓和朱時旺也只有搖頭的份兒了:
“這個孩子……也算是命途多舛,自從看到自己父親去世後,她就不開口說話了,沒過兩年,就生肺炎去世了。老闆娘當時特別傷心,我們還勸她來着……那個時候品驥已經出國了,大概有幾年沒有回來,等他回國之後,他和我們每年都要來看她一次。也算是給她一點心理安慰吧。”
聊過天后,吳曉楓和朱時旺覺得自己成功地吸引到了木梨子的注意,開始商量,等到橋修好,他們下山之後,去哪裡請木梨子喝咖啡的事情來。
木梨子隨便和他們搪塞應付了幾句,便和大家一起回到了旅館裡。
老闆娘還是不在,只有小威在。
木梨子湊上去,問道:
“小威,老闆娘在哪兒?我們有些事情要找她問……”
小威正在看書,聽到木梨子的問題時,似乎是很不耐煩的樣子,隨手一指,說:
“她在廚房,熬安神湯。”
廚房?
她不是有尖端恐懼症的嗎?
木梨子根據小威的言行判斷出來,他是一個自我保護意識很強的人,對老闆娘更是百分百地敬重,如果自己貿貿然提起當年的事情,除了引起他的反感之外沒有任何作用,於是,她只是點頭微微笑了笑,朝夏綿他們打了個“我一個人去就好”的手勢,便朝廚房走去。
她想一個人去轉轉,順便調查一番。
大家也默契地轉回了各自的房間,他們需要時間,來整理一下他們剛纔所得到的信息,他們在分開前,確定了在兩個小時後碰面,彼此交流一下大家的想法。
在所有人都走進自己的房間裡後,夏綿卻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左右看了一圈,確定走廊上並沒有其他人在,他便朝後走廊走去,轉了個彎,徑直走向了安所在的房間。
夏綿在打開門之後,發現安正直勾勾地盯着牆上的鐘表看,似乎並未發覺他的到來。
除了她之外,房間裡沒有任何其他的人。
他握着門把手站了許久,在思考該不該叫她,可她卻比夏綿更早地開了口:
“來了?進來吧。這裡髒,你小心點兒。”
她的熟悉的嗓音迴盪在這個小小的房間內,產生了一點回音,但這個聲音,卻聽得叫夏綿莫名有種上去擁抱她的衝動。
假如,父親的死與她無關的話……
夏綿強忍住眼周的酸楚感,鎮定下心神,問:
“你還好吧?”
安整理了一下綁着手臂的鐵鏈,微笑着說:
“都挺好的,就是被綁在這裡怪煩人的。你還好嗎?”
夏綿咬咬牙,低聲說:
“好。”
夏綿順勢把門關上,門外的光線消失了,房間裡的懸掛着的小燈泡昏黃地亮着,照映着兩個身處在狹小骯髒的儲物室中的人。
安望着夏綿,微搖了搖頭,說:
“你不好。是不是你和格格她……碰過面?”
夏綿往門背後一靠,笑容無力道:
“我得向你道歉,你說的是對的。她的確是殺了聶娜娜的兇手。我當初不該拿東西扔你。”
安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微笑了笑說:
“無所謂的。我該得的。但是,夏綿,我還是得說一句,在這種時候,不要讓人來擾亂你的心神。梨子她需要你的幫助。你們的調查進行得怎麼樣了?”
兩個人誰都沒有提起當年夏源卿的事情,因爲眼下,他們的處境更加危險,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把過去的事情掰扯清楚。
夏綿把朱時旺和吳曉楓講述的股市朝安完完整整地複述了一遍,安一直在側耳聽着,直到夏綿講完了故事,她才長舒一口氣,問:
“所以,你們現在懷疑的是郭品驥?”
夏綿點頭。郭品驥在古老闆的案件中扮演的角色實在是太可疑了。
安卻沒有贊同或是反對這一觀點,她悠悠道:
“那麼,你們就不懷疑,郭品驥的那兩個朋友,是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