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葉的撐着身軀的雙手不由開始發抖,眼眸重新落到重華的身上,而至始至終,那雙會對她笑的眸子,都不曾看過來一眼。
“你這隻小妖,承蒙帝君厚待,不但盜取神器,還勾引天界二殿下,實在可惡!”
天帝緊接着的一句話,如同一個響雷炸在了七葉的頭頂。
勾引二殿下?可是這件事她並沒有做過……這個念頭剛劃過腦海,七葉的臉跟着蒼白了起來。
重華曾經說過,第三件物件是處子血……當日她取了心頭血之後,會風殿下和滿屋子的仙娥都在昏迷之中,若是有人趁機下手,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現在細細想來,只怕是會風殿下在她走後真的出事了。
七葉恨不得當場給自己兩巴掌,她口口聲聲跟自己說,一定不要輕易相信人,多留一個心眼,結果因爲着急復活桫夜,選擇了另闢蹊蹺!是她自己太笨了,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天帝既然口口聲聲說,她引誘了會風殿下,那就是說對方只怕已經失去了童子之身。七葉越想越覺得可怕,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她之前還在天牢中如此大放厥詞地辱罵重華,結果到頭來錯的人竟然真的是她!魔界缺口填補不上,引發六界浩劫,她跟劊子手有什麼區別!
重華看着她弱小的身體跪在下面,心頭不由一痛。
剛想要開口說話,就看見七葉慢吞吞的擡起頭來,一雙眸子中噙滿淚水,說不出的可憐。這一瞬間,重華在她的眼睛中,看出了一絲倔強,到嘴的話便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妄卿見到對方此番樣子,手中的帕子不由擋住了紅脣,說實話她不太相信七葉能夠引誘會風,但是這兩人之前就有糾葛,如今出事,誰還能相信七葉。
“帝君,我雖也不相信你的弟子會做這種荒唐事,可是已經發生了……”妄卿轉臉,見到重華緊鎖的眉頭,生怕對方在此刻站出來,忙輕聲開口說道。
七葉盯着重華,眼睛一眨不眨,既然是她犯了錯,那她就不會再給重華找麻煩。咬了咬牙,拼命的讓自己不再害怕,強迫聲音穩定地開口道:“神器是我偷的,二殿下也是因我出事,是我枉費了師父的信任,陷他於不義之地,我認罪!”
聽到七葉斬釘截鐵的話,重華只覺得一顆心徹底淪入井底。
她當真爲了桫夜,將所有的事情扛了下來,她當真引誘的會風,將所有的一切置於此地!
他不相信她會利用自己,可是現在……
重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袖袍下的手掌隱隱發抖,若非親耳聽到對方認罪,他都不會相信七葉真的背叛了自己。爲了不讓被人發現桫夜的事情,她就連自己的生命都能捨棄嗎?
天帝見七葉真的束手就擒,心裡不由冷笑兩聲,果然之前讓公雅箬去一趟天牢,是明智的選擇。
當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七葉身爲幻琉宮弟子,深知神器重要,卻有負帝君所託,將六界陷入危險境地!此等妖孽,天理難容!因罪孽滔天,即日起押入無淵地獄,永世不得放出!”
天帝話音剛落,滿堂皆驚。自古被壓入無淵地獄的仙人,法力再高強,最後都落得慘死的下場,無一例外!傳聞無淵地獄裡,關押的都是世間最恐怖的厲鬼,黑氣瀰漫,還有吸食仙力的魘,算是天界最殘酷的刑罰!
只怕以七葉的修爲,沒幾日的功夫就會在裡面被硬生生的折磨死。
“陛下,此小妖罪不容誅,還望能給條生路。”殺不器忍了半晌,最終還是不顧鬼君夫婦的阻攔站了起來,跪拜在了堂中,“還望陛下三思!”
七葉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最先替自己求情的,竟然會是殺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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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書見有人替七葉出頭,也是撩袍站了出來,跪在了殺不器的身邊。“陛下,七葉一隻小妖,若是去了無淵地獄,只怕挨不過一日。”
妄卿看着衆仙面面相覷的樣子,抿緊嘴脣,將手裡的帕子繞了繞,司書和殺不器雖然在天界有一席之地,可是天帝能不能給面子,絕對是個難事。
更何況,天帝的話明顯就是讓七葉去死,對方犯得又不是這樣的大罪。
瞥眼見身邊的重華沒有任何表示,妄卿決定賭一賭七葉在重華心中的分量,繞過桌几站了出去。
重華看到妄卿的身影,手掌不由握了起來。
妄卿向來不干涉天界事務,也正因爲如此,才能留下一條性命。如今摻和進來 ,只怕天帝會對其頗有微詞。
重華的眼眸不由黯淡了下來,他一早知道妄卿的心思,卻沒想到對方會爲了自己做到這份地步。
妄卿作爲天界經歷上古時期的神仙,她一站出來,幾個隨風倒的仙人,也趕忙出來撐場面。
大家心裡都清楚,七葉再犯錯,那也是重華帝君的弟子,更何況,天帝的處罰的確太重了些。
天帝萬萬沒有想到,妄卿竟然也會出面袒護這隻小妖,當下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大聲呵斥:“你們一個個都是要反了嗎?此妖罪孽滔天,你們竟然還敢出來求情!”
“陛下,天界的事,妄卿從未多言。可是這隻小妖跟我頗有淵源,不忍心看她就此凋零。還望天帝,能給她留一條活路。如今對方身上妖氣盡散,若是被壓在無淵地獄,只怕九死一生。”妄卿低垂了眼瞼,嬌柔地聲音裡,帶了懇切之意。
一時間,整個誅妖臺寂靜了下來,周圍靜的彷彿掉一根針都能聽到。
重華見天帝陷入兩難境地,眉頭皺起,心中不斷涌着一團邪火。就在剛纔,七葉什麼都不辯解就認罪,如今讓他如何開口。
閉了閉眼睛,重華暗歎了口氣,一雙眸子掃過妄卿等人的面龐,最後落在了七葉的身上,“你究竟,爲何要盜取三件物件?”
他冷冷地一句話,在誅妖臺周圍迴響。
天帝原本光着急殺了七葉,如今聽到這句話,才霍得反應了過來。
那三件物件皆是天下神器,七葉這隻小妖拿那些東西究竟是要幹什麼?眼眸在眼眶中一轉,天帝不再開口說話,轉而嚴厲地盯着七葉。
七葉不敢擡頭看重華,唯獨這一件事,她是怎麼都不能說出口!七葉握緊拳頭,重重低垂下了腦袋。
所有的仙人,都在等七葉的回答,可是對方至始至終一句話都不說。
重華見到她這幅樣子,牙齒死死咬在了一起。只要說出原因,他大可以救對方一命,可是七葉這般,擺明了是要捨棄性命,也要守護桫夜的秘密!
重華心頭繚繞的火氣,終於被點燃了一起,一張臉冷若冰霜,“你到底說不說!”
七葉吸了吸鼻子,直起身子,擡頭對着重華冰冷的雙眸,雙脣繃緊。
一時間,氣氛再度降到了冰點。
“這個七葉,本就是妖物所化,三生有幸得到帝君垂簾,如今還如此不識擡舉。妄卿上神竟然爲了這麼一個卑鄙之物求情,實在讓爾等不忍直視。”
一抹譏諷地聲音,忽地在仙人之中響起,天帝瞥眼,就看到掌管西方星宿的星君,笑着走了出來,“本仙知道妄卿上神心思善良,可是這善良也要用對地方不是?”
星君說着,交疊雙手對天帝行了個大禮,“此等妖孽,到了誅仙台還不說實話,顯然是心中有鬼,枉費了帝君對她的信任!”
聽着星君的慷慨陳詞,天帝也反應了過來,不管七葉拿了那三件物件爲何用,對他來說都對天界構不成威脅。反倒是七葉,絕對不能留下。
她的身上有重華的氣息,如今重華大限將至,她若是活着應了傳聞,能救重華一名,那他的計劃就泡湯了。
看着底下跪着的妄卿等仙,天帝拂袖坐了下來,“你們起來吧,此妖若是真心悔改,孤且給她一條活路。”
天帝這句話,完全是給足了妄卿的顏面,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便再沒有跪下去的理由。妄卿只得叩拜天帝,站起身來退回到了重華的身邊。
七葉知道事情出現了轉機,可是她絕對不能將桫夜的事情說出來,如此一來,跟再殺一次桫夜有何分別!她寧可遭罪的那個人是她。
天帝眼眸盯在七葉的身上,裡面醞着冷意,他不能當着面撕破妄卿的臉皮,但是卻有別的法子來整治七葉。
“孤且最後問你一次,對於所作所爲,可有悔改?可會將事出緣由說出來?”
七葉慢慢俯身,重重磕了頭,“幻琉宮弟子七葉,罪無可恕,不曾悔過!”
一句話,驚得妄卿心裡咯噔一下,這隻小妖擺明了是要求死啊!她詫異地看向身邊的重華,就發現對方的面容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好一個不識擡舉的妖孽!壓入無淵地獄都是仁慈了!陛下,你可一定要嚴厲懲處!”
“沒錯,將她抽筋剝骨,方纔能以示重罪!”
七葉一句話,將周圍的仙人們都惹惱了,妄卿上神好心給她求情,這隻小妖竟然如此可惡!簡直白白糟蹋了別人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