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錦堯,在心疼她。
意識到這一點,林悅藍的心忍不住劇烈跳動,她彷彿回到了初到他身邊與他一起去日本時的日子,他也總會這般溫柔的對她。
她更知道,這一次的溫柔,與以前的情況都不同,這個男人在努力改變她對他的一切認知和形象。
這一個多月以來,她已經習慣性在手機上和他閒聊,並潛意識的將‘他’當成了年錦堯。
而直覺告訴她,那人就是年錦堯。
事實的確如此,這次大難不死逃過一劫,不管是她還是孩子都平安無事,她更加相信是年錦堯的人在暗中保護她。
她呆呆的坐着,任他拿手帕擦掉眼角、臉上的淚,然後吩咐她:“擡頭。”
她不哭也不鬧了,聽話的擡起頭,他便拿藥水在她左右眼分別滴了兩滴藥水,並道:“就這樣別動。”
說完快速拿來紗布熟練的圍着她的腦袋轉了一圈,緊緊圍住她的雙眼。
其實遮不遮都沒什麼分別,她能感受到年錦堯在身邊的氣息。
眼睛不能用,但心能。
“年錦堯。”
感到年錦堯的手在她腦袋打了一個結,她輕輕喚了一聲。
眼睛不用相互凝視,她的心反而穩定下來,不再慌亂和迷茫。
她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問:“爲什麼花那麼多心思瞞着藍天的事,現在又讓我和他相見?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你忘了他。”年錦堯老實回答。
本以爲莫藍天的‘死’,會隨着時間消逝在林悅藍心底,可他太自以爲是了,前些日子隔着手機的聯繫溝通,他幾乎能確認這個小女人的那點心思。但他的存在,並不能真正替代莫藍天。
莫藍天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就算林悅藍對那個男人沒有所謂的‘愛’,她也不可能真正忘記他。
索性,讓她知道真相,重新開始選擇。
林悅藍沒有回答,年錦堯深情的凝視着她的臉龐,也只有她的雙眼被遮住,他纔敢這樣直接、明目、毫不掩飾心中感情的凝視着她。
這個女人,真的憔悴了好多啊……
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最後又慢慢垂了下去。
“如果……”他低下眉,忍不住輕聲開口,“如果我和查月影離婚……”
他話沒說完,哽在喉間。
如他這麼高傲的人,此刻面對林悅藍時,也不能不將一切尊嚴都拋下,然後鼓足勇氣,繼續說道:“我和她離婚,你……可以接受我嗎?”
林悅藍的眼睛被矇住,年錦堯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內心忐忑不安。
良久,林悅藍才輕幽幽的苦笑一笑:“你認爲我們之間的問題,是一個查月影就能解決的事嗎?”
她坐得直挺挺的,不等年錦堯說話又輕聲說:“藍天回來了,你有考慮過……我該怎麼面對他嗎?”
她有些難過,想到莫藍天替她受的苦,再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眼睛又忍不住想流。
她深呼吸一口氣,把胸口那份酸意驅散開,又低語道:“查月影懷了你的孩子,好好對她吧。”
是呢,拋開莫藍天的問題不說,還有查月影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不管年錦堯怎麼決定,她都不願意看到查月影成爲第二個林悅藍。
更不願意看到查月影的孩子成爲第二個莫連君莫連茹。
她輕嘆一聲,身體一歪,就要躺下。
可肩上突然傳來的壓力讓她動彈不得,沒等她開口,就感到有什麼壓下來,緊緊堵住她的嘴。
“呃……”
這份霸道的掠奪和氣息,她再熟悉不過了。
明明該推開,用憤怒來表達她此時的心情,可她卻無力癱軟在年錦堯的懷裡,像個娃娃。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脣上、鼻上、臉上,每一寸肌膚在這一刻彷彿都從死寂中復活了一般,雀躍的跳動着。
原來,她是如此期待他的吻、他的擁抱。
“林悅藍……”年錦堯掠奪夠了,才慢慢鬆開她,只是依然抱着她不放開,“我……”
他話態遲疑,只是猶豫半響,他終於還是表露了長久壓抑自己的心聲:“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他像個青澀的孩子,說完這句話之後,將臉深深埋進她的發間,緊緊抱着她,生怕下一秒她就會消失。
林悅藍愣愣的感受着他心跳的頻繁,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這是年錦堯第一次對她表白心意吧,她想要離開他身邊那麼多次,每一次都想逃得遠遠的,而第一次他都有辦法讓她回到身邊,可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他會這樣緊抱着她,並說他想她。
“那個人……是你,對嗎?”她明知一直和她保持聯繫的人是誰,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證實一下。
她要親耳聽年錦堯承認,不止一次在短信裡對她表白心意的人,其實就是他。
年錦堯抱着她不放,沉默許久,輕輕點頭:“是我,林悅藍,是我……我捨不得你離開,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林悅藍沒有說話,年錦堯心懸在喉嚨眼兒上。
他怕極了她會拒絕,雖然明知道她會拒絕,但他還是忍不住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藍天怎麼辦?查月影怎麼辦?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林悅藍心裡並沒有多少喜悅,相反更多的是憂愁,“我不能拋棄藍天,你……也不該辜負查月影。”
年錦堯在她發間深深呼吸着,輕道:“查月影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你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好,至於莫藍天……他和你之間的事我也知道了,他說過會自動退出。”
“我們的事?他告訴你什麼了?”林悅藍心一驚,本能的推開年錦堯反問。
年錦堯眉頭一擰,林悅藍的反常舉動讓聰明的他起了疑心。
他並沒有說是什麼事,林悅藍怎麼這樣緊張?
他沉吟片刻,道:“該說的事都和我說了,只要他退出,所有的事我都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一句話你就可以輕易獲得他們的愛?你不配!”
林悅藍不甘、憤怒的低吼,只是下一秒,她意識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
此時的紗布是礙事物也是保護-傘,讓她免逃年錦堯殺人的目光。
他緊緊盯着林悅藍的臉龐,許久才吐出一句話:“看來,不光是你,連姓莫的也還有事情瞞着我。”
“我……沒有。”林悅藍語氣有些閃躲。
該死的,她剛情緒激動之下說了什麼!年錦堯這個混蛋是故意在套她的話嗎?
如果不是關於孩子的事,那莫藍天爲什麼要退出?年錦堯又爲什麼要說既往不咎?
疑問堆在心裡,林悅藍卻不敢問出聲。
“你到底還有什麼事瞞着我!”年錦堯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這個臭女人,他明明都放下尊嚴求她留在他身邊了,爲什麼她還不肯坦誠相待。
“我、我沒有,你出去!我累了,我要休息!”
林悅藍側過身想要躺下躲進被子裡,年錦堯根本不給她機會,把被子給掀到病牀尾。
望着她無助慌亂的模樣,年錦堯又有些於心不忍,他深深嘆了口氣,道:“你老實告訴我,我不生氣,我們好好的交淡一次可以嗎悅藍,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從來不說這種情話的年錦堯,今天說了好幾次,可林悅藍一想到關於隱瞞兩個孩子血緣的事,她就忍不住退卻。
她真的該相信年錦堯,把兩個孩子的真實身份說出來?
她真的該相信年錦堯,他此時所做的一切,都能保證她和兩個孩子往後過上幸福的生活,而不被查家的人報復?
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敢。一直以來的風波,讓她的心神俱累。
莫連茹能逃過一劫,已經是上天的恩賜,她怕極了會有第二次。
這也是她一直不願正視年錦堯表白的真正原因。
除了葛東,她要面臨的,還有隨時竄出來傷害她和孩子的王若欣。如果年錦堯和查月影離了婚,拋棄查月影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那整個查家都會針對林悅藍和兩個孩子。
她不敢拿孩子的性命來賭自己的幸福。
林悅藍的沉默和不答,讓年錦堯臉色越來越差。他站在那裡,不說話,林悅藍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意。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年錦堯的語氣有些失望。
“不……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根本沒有什麼可對你說的。”林悅藍低下頭,就算眼睛被遮起來了,她還是本能的低下去好迴避年錦堯的眼神。
“如果我沒記錯,查月影肚子裡的孩子快五個月了吧,你該回她那裡好好陪她,而不是留在這裡陪我說這些不着邊際的話。”
年錦堯知道她在故意轉移話題,話裡的暗示意味也很濃,提醒他不要做忘恩負義、拋妻棄子的罪人。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心情解釋查月影和那個孩子的事了,他的注意在林悅藍剛纔失態之下說出的話。
輕易獲得他們的愛?
獲得誰的愛,他們?會是……
年錦堯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他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頻率,但他還是穩穩站在那裡,又問了一句:“你真不打算跟我說清楚?”
“我……沒什麼可說的。”林悅藍還是低着頭。
“很好,很好,很好。”年錦堯又氣又恨又惱又無奈,他連說幾聲很好,然後將被褥拉過來蓋在她身上:“那你就繼續躺着,我去找姓莫的!”
說完,也不等林悅藍追下來,已經轉身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