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證據?她遲疑地想,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那些她以爲只能一輩子含冤也找尋不到了的東西,如願以償地出現在她面前。
寧卿卿滿心不確定的欣喜,全神貫注地聽着柴雲菲說出的每一句話。
“這是你跟幾名黑客資金往來的銀行流水,別驚訝,這張銀行卡雖然沒有掛你的名字,但最終可以查到你的名下,證據也附在另一張表下面了。”
“這是那幾位黑客製造出的病毒的源代碼,是從你個人的電腦調出的接收記錄,上面有白紙黑字的事件記錄。”
“這是你跟公司的保潔人員金錢往來的記錄,和她的口供,附有她個人的簽名,證明你確實爲她偷偷清走寧卿卿的底稿、又一不小心衝下了廁所付賬。”
柴雲菲每說一句,就把幾張文件丟到地上,最終嫌髒似的拍了拍手,櫻桃小口微張,總結陳詞:“這些你一直想要的證據,正好可以證明:你在‘諸神戰’中採用不正當的手段,僱傭黑客在寧卿卿的電腦和優盤中投擲病毒,定時銷燬了她的底稿文件。”
“又派沒人注意的保潔人員出面,趁着大家下班清理衛生的間隙,連寧卿卿的紙質底稿也不放過,毀了個徹底。”
“最後瞞天過海,堂而皇之地佔據了寧卿卿的作品,並企圖卑劣地搶佔公司首席設計師的職位。”
“現在罪證都擺在眼前了,安迪,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四下裡靜寂無聲,偌大的辦公室彷彿瞬間空無一人,只有柴雲菲冷冽如冰的清脆聲音,還在粘稠的空氣裡不斷迴盪。
安迪張口結舌,瞪眼看着滿地雪花般的證據,終於失去了駁斥的能力。
只是她滿心被揭穿的走投無路,一時情緒翻攪如同海浪亂卷,徹底沖垮安迪僅剩的理智,竟然真讓她在夾縫中找出一點機會,驀地燃起瘋狂的念頭。
平日裡千嬌百媚、最在乎形象不過的女人,此刻已經摺騰得披頭散髮,她索性做出一副崩潰的模樣,口裡帶着哭腔唸叨:“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一面趁着衆人不備,猛地蹲下身,瘋了似的地撕毀每一份抓到手裡的文件。
完了!寧卿卿的心臟猛地一沉,只覺得好容易出現的希望都被安迪隨手撕碎。她滿心惶然,恨不得撲上去跟安迪搶奪。
可身子剛一動,就被柴雲菲攔了下來。
少女皺起眉頭,似乎是怪她沉不住氣,不過還是擠出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安撫寧卿卿。等轉回頭,神色又變臉一般地冷了下去,眼底涌上濃濃的不屑來。
“真丟人。”她輕描淡寫地說,彷彿是在形容一團放錯了地方的髒東西,又慢悠悠地補了句:“你儘管撕,本小姐這裡還多得很。”
安迪又扯碎了兩頁白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禁猛地擡頭,望向柴雲菲。
少女抱臂挑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脣瓣微啓,好心地提醒道:“你且看看,上面的印章是什麼顏色的?”
安迪下意識地低頭,被紙面上黑色的印章狠狠刺痛了眼睛。
複印件……黑色油墨彷彿從紙面上剝離下來,捲起鋪天蓋地的墨色絕望,徹底將自作自受的女人沒頂掩埋。
安迪頹然坐倒在地上,心中明白地知道自己已經大勢已去。
但柴雲菲卻沒有這麼放過她,小嘴一撇,貌似漫不經心地隨口敲打她:“就知道你會鬧這麼一出,我提前複印了不少呢,不止印了,還隨手發了一發。”
少女等着坐在地上的女人仰起頭來,才輕輕巧巧地送上最後一刀:“我發得也不多吧,就是大抵有名有姓的珠寶設計行,都隨手送了一份。”
“什麼?!”直到這時,安迪心中所有的希望才全部碎成齏粉。她在“諸神戰”這種比賽中弄虛作假的污點傳了出去,不用折斷她的手腕,也不會有珠寶行願意要她了!她在珠寶設計上的前路,可以說已經被徹底斷了!
安迪滿心複雜的情緒難以紓解,不可置信地狠狠望向柴雲菲,大聲喊道:“你這是要把我逼上絕路!”
“當初你偷樑換柱,不是同樣把寧卿卿逼上了絕路。”柴雲菲冷冷地說:“現在不過是一報還一報,你好自爲之。”
她見安迪嘴脣顫抖,似乎還想吐出什麼惡毒難聽的話來,又輕快地補充了句:“你有功夫叫囂,不如趕緊考慮下之後的路怎麼走吧!我要是沒猜錯,這次你辦事大概花了你大半積蓄吧?現在你找的這些人都被你牽連,記恨你都來不及,可不會把錢退給你。”
輕飄飄的一句話重重砸在安迪的軟肋上,把她所有的掙扎碾碎在指尖。事到如今,安迪只得承認了自己的失敗,整個人陷入再無退路的絕境裡。
就像柴雲菲所說的,爲了策劃這個陰謀,她幾乎把手頭所有的錢都搭進去了,就指望着就此扳倒寧卿卿,取而代之,坐上總裁夫人的寶座。
可才走完第一步,前面的寬闊坦途就驟然斷裂,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
完了。安迪絕望地想。只是這時,已經沒有人在乎她的感受了。
柴雲菲滿意地看着地上的瘋女人放棄掙扎。許是耳邊沒了聒噪,她的心情稍微好了點,身上沉沉的壓迫感也跟着散了些許,露出少女的驕縱和冷傲來。
她揚起下巴環顧四周,逼得滿屋子的設計師紛紛噤若寒蟬地低下頭去,才冷聲威脅:“看到沒,整天搞小動作,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她故意拉長聲音,上揚的尾音一頓,又重重落了下去:“這就是你們的榜樣!”
低着頭的年輕女孩們偷眼瞄了瞄坐在地上的安迪,看着平日裡風風光光的女人眨眼間淪落到這般狼狽委頓的模樣,只覺得不寒而慄,各自收了不該有的心思。
有膽子大的,更是迅速倒戈,賠着笑解釋:“柴小姐,我們也是識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