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我沒工夫聽你們給自己找理由。”柴雲菲沒好氣地喝止道:“你們那點勾心鬥角的心思,真以爲我看不出來?”
“欺軟怕硬,陽奉陰違!我前幾天說得話都被你們聽到哪去了?哦,對了,你們有安迪領頭了,已經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柴雲菲越想越氣,語帶嘲諷,雙眸中盛滿怒意:“那你們現在要不要跟她一塊兒滾蛋啊?!”
剛偷偷把頭擡起來點的衆人嚇了一哆嗦,連忙垂眼埋首,連連分辨:
“不是的,柴小姐!”
“哪能呢?您可是優秀設計師。”
“是您誤會了,我們沒有——”
“都給我閉嘴!”柴雲菲徹底沒了耐性,隨手抄起一方筆筒在桌上猛敲了幾下,把令人煩躁的噪音壓了下去:“阿諛奉承什麼的我早就聽膩了,想得到我的尊重就請拿出作品。
“你們要是有什麼彼此看不順眼的地方,想要爭個高下,我沒意見,我最喜歡競爭了。但是同理,也要拿作品說話。”
“誰要是惡意競爭,暗地使壞,降低公司的工作效率和質量……”柴雲菲冷哼了一聲,挑起眉來:“你們也親眼看到後果了。”
衆人諾諾稱是,這一場早間爭鋒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徐徐落下了帷幕。而它對風口浪尖上的兩個人的影響,卻可以說是角色倒置,天翻地覆。
寧卿卿絞着手指默默立在辦公桌後,陽光順着身側的窗戶映進來,灑在她臉上,終於讓她感覺到些微真切的暖意,這纔敢於相信眼前的峰迴路轉居然是真的。
她雙腿顫抖,渾身發軟,張開口想說幾句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也發不出聲來。於是只能把感激的目光投向柴雲菲的背影。
柴雲菲似有所感,狐疑地回過頭來,正對上寧卿卿真摯的眼神。少女鋒芒畢露的氣勢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一副受了驚嚇的表情,她猛地把臉別過去,逃也似的走了。
寧卿卿見她這副模樣,不由抿嘴淺笑,一顆沉重不安的心終於得以解脫,兜兜轉轉地落了下去。
會好起來的吧。她沐浴着暖融融的陽光,虔誠期待。
這一次,大抵是上蒼聽到了寧卿卿的祈求,同樣憐惜她大起大落飽受嗟磨的經歷,接下來的日子,真得如同寧卿卿所期待的那樣,逐漸平順了起來。
證據確鑿,安迪再也沒有翻供的機會,很快就帶着她白紙黑字的證據,和註定要攜帶一生的污點,灰溜溜地離開了公司。
只是經此一事,她未來的設計之路,怕是不好走了。柴雲菲那天不是開玩笑,那份沉甸甸的證據確實被遞交到各個珠寶行負責人的辦公桌上。就算又沒送到的,珠寶行之間信息網緊密聯通,這件事沒多久就一傳十十傳百了。
安迪在做珠寶設計師時沒構思出什麼名堂,最後卻靠雀佔鳩巢的惡劣行徑狠狠出了一回名。不過她在“諸神戰”中膽大妄爲地舞弊,現在也算是咎由自取。
連向來心軟的寧卿卿,對安迪都難以生出絲毫同情,而她那些靠利益關係綁在一起的所謂朋友,更是早早跟她決裂,生怕多得晚了,就要受她牽連。
一時間人生百態、世態炎涼,都在小小的辦公室裡輪番上演。如此折騰了幾日,在安迪離開的那天傍晚,關於“諸神戰”的總結表彰文件,也由設計部主管傳達給了大家。
或許是因爲這場鬧劇太過丟人,而大半個設計部都參與其中,原定的表彰大會被南宮炎取消了。
不過大家到手的獎勵都沒有少,該升職加薪的都沒被落下,沉悶了好幾天的辦公室,也重新活泛起來。
至於寧卿卿的作品歸屬權,也已經上報了“諸神戰”中國賽區的評審組,不日就可以更改過來。
所有的事情,都終於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
寧卿卿等着人羣三三兩兩地走得差不多了,才輕聲叫住了剛剛收拾好東西的柴雲菲,望着不明所以的少女,在心中醞釀了幾日的謝意,被鼓足勇氣說出口來:“謝謝你。”
柴雲菲猝不及防,甚至往四周張望了一圈,見左右無人,纔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試探着問:“你……謝我?”
見寧卿卿羞赧點頭,更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沒搞錯吧?”
少女被這突如其來的謝意驚得瞪大眼睛,不由對寧卿卿好一陣打量,愣是沒能在那張真摯的臉上找出一點破綻。
但也沒能搞懂對面的女人到底是那根神經搭錯,纔會傻乎乎地跑來跟自己的死對頭道謝。
她正驚疑不定,耳邊又傳來寧卿卿的解釋:“這次的掉包事件,要是沒有你幫忙,我恐怕就真洗刷不清了。”
“你別自作多情了!”柴雲菲不自在地別過眼,小嘴一撇:“我討厭你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幫你?”
她口中吐出譏誚,可精緻的小臉實在做不來什麼陰狠嘲諷的神色,此刻臉頰在夕陽映照下彷彿浮着兩道紅暈,倒像是被戳破了心思的惱羞成怒。
寧卿卿見她這副孩子氣的模樣,不禁抿嘴淺笑,心中最後的一點隔閡也跟着煙消雲散。
“你笑什麼啊?”柴雲菲直接跺腳,挑染成酒紅色的額發跟着揚起,像是跳動着的活潑火光。
“我纔不是爲了幫你呢!我只是氣不過。”她氣哼哼地說,話鋒生硬轉折:“氣不過有人故意使壞,在暗地裡下絆子;氣不過這種人品的人,玷污了‘阿波羅’!”
經過前幾天的仔細研究,她是真的喜歡上了寧卿卿的作品,不過……
“不過……”柴雲菲又將寧卿卿打量了兩圈,秀氣的眉毛擰了起來,巴掌大的臉上寫滿了恨鐵不成鋼:“能設計出‘阿波羅’這樣作品的,怎麼就是你這麼軟弱可欺的女人!”
這話太過尖刻,寧卿卿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只得羞赧地低下頭去,但沒有因此不渝傷心。
她知道柴雲菲也是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