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過去二十日,南下的軍需用品已經準備完畢,特種兵團訓練結束,妤卉即將率軍開拔,向南而去。
其間妤卉與齊王,杜澤、李可等兩路隊伍有過幾次書信往來,互通戰況。一開始推進最慢的當然是妤卉這邊,但是沒過多久,鳳凰關和烏木關方向南下的大軍就都遇到了各種各樣的難題險情。
表面上的戰報看不出端倪,妤卉卻猜測或許那兩路軍中有內鬼做怪。看來不得不將鸞和推到臺前,至少能讓董英桂投鼠忌器消停一段。這事情如何才能辦的漂亮,給齊王和董英桂雙方都留有臉面,不打草驚蛇,尺度控制得當,妤卉自認爲是花了不少心思安排,幸而鸞和本人相當配合。
不過妤卉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嘉陵關這邊,因爲阿黎對南下的激情有增無減。這個世界的倫理道德束縛,對妤卉而言比尋常人都薄弱,她現在想的只是讓阿黎高興。
“妤將軍,齊王殿下派人快馬送來最新加急戰報,是否召見?”
妤卉此時正要召集隨軍將領,宣佈開拔南下,聽到齊王派人傳來的急報不禁眉頭一皺,說道:“叫來人將戰報呈上。”
軍中往來報信的人員隨身都會攜帶信物,配發統一的服飾,密報封裝和內裡書寫用的紙張筆墨都是特製,很難仿造。妤卉帳外的親衛雖然認得報信之人,還是認真仔細檢查了一切必備要素,纔將來人放入帳內。
報信的人自覺地將密信遞給帳內的親衛,自己規規矩矩行禮後退到門邊。
親衛查驗封口的火漆完好,信封無毒,方敢將書信遞給阿黎。其實平時並沒有這樣謹慎。主要因爲妤卉將影楊影柳並營中幾位高手都被編入特種兵團,她們早幾日已經離開,悄悄摸上左岸山崖修築棧道。目前妤卉身邊只剩下阿黎這一名高手。
阿黎本身識毒能力非比尋常,他拆了信,掏出信箋確認無毒,爲防萬一也只是將書信握在手中,不會讓妤卉沾手。他先匆匆閱覽內容,如果涉及非常高的機密,會遣退閒雜人。單獨向妤卉彙報;如果是需要當衆說地內容。他就會朗讀出來。妤卉早將大權放開。戰報是否重要,該由誰聽誰不能聽,這些都歸阿黎決斷。
這一次阿黎讓帳內閒雜人等都先離開,之後面色沉重地對妤卉說道:“心悅,齊王殿下在信中說董英桂並不在乎鸞和的安危,暗中依舊串通蠻族,妄圖阻撓大軍南下。齊王打算將董英桂及其親信屬下和衛隊,約一萬人以雷霆手段悉數剪除。齊王殿下發信的時候,已經動手了。如果順利,咱們接到信的這會兒。董英桂恐怕沒命了。至於鸞和,齊王殿下的意思是不要驚動,將來只報董英桂戰死沙場。”
妤卉嘆息道:“董英桂自己或許並非無法勸服,估計是鳳凰關那條線阻力實在太大,齊王不得已先用這等藉口不給董英桂猶豫的機會,便一刀斬斷毒瘤。”
“那二皇子殿下豈不是……”阿黎擔憂道,“雖然貴爲皇子。可妻主死於非命,總歸是不幸之事。況且這還是由咱們從旁推了一把。若他知道了這個消息,心中定然不好受的。”
“等傳來確切的結果,咱們也不能瞞着他。”妤卉反而相對鎮定道,“鸞和當初既然選擇棄家而逃背叛妻主,就已經想到會有這等結局。他比咱們認爲的還要堅強許多。”
“嗯,唉……但願鸞雲地妻主能夠棄暗投明。不似董英桂這般下場。”阿黎感慨幾句之後。轉了話題道,“心悅。最近我地心神總是不安,夜晚噩夢連連。記得爹爹和你都說程柔也許沒有死,我現在越發覺得可能是這個樣子。如果她真地還活着,會不會就在欒國?如果咱們在戰場遇到她還好說;可她最擅長的是暗殺,曾經是她們那個組織裡的王牌殺手,據說只要給出足夠的價錢,就沒有她殺不了的人。倘若欒國朝廷將她收買,她一心想要報復,我怕她會對你不利。”
妤卉微微一笑道:“我若是欒國人有錢買兇,那一定派殺手先刺殺齊王,畢竟此次南征的主帥是齊王。而且現在三路大軍,就我這裡按兵不動慢慢吞吞,便是程柔還活着又與五皇女勾結,她恐怕也會將主要心思放在打壓那些推進速度快的隊伍的主帥。像我這樣的縮頭烏龜,整日守着我的美男花天酒地,五皇女和欒國人正求之不得,供着養着還來不及呢。”
“你說地固然有一定道理。”阿黎眼中憂色未散,輕聲道,“可我覺得程柔的性情很難用尋常人的方式推測。她做事從來都只隨她自己心意。”
兩人正說話間,外邊親衛再次稟告道:“妤將軍,齊王殿下又使人傳口信,說戰況有變,涉及機密,傳信的人要求進帳單獨對您彙報。”
妤卉答道:“你們驗過來人身份,就放進來吧。”
親衛稟告查驗穩妥後,這才允了報信的進帳說話。親衛從外邊挑起大帳的門簾,一個滿面風塵的中年女人規規矩矩走了進來。
阿黎地眼皮突然一跳,他莫名地自心底升起一絲寒意。
來人還沒說話,就聽帳外又起了喧譁聲。
有人高喊:“妤將軍小心,那個報口信的是刺客,她搶了屬下的衣服信物……”
阿黎聞言第一反應是飛身出招,迅速將剛進來的這個女子擊暈,緊接着退回妤卉身邊,以自己的身體護住妤卉。
與此同時,那個喊有刺客的人也跑到大帳近前,大帳周圍的親衛顧不得許多,有地進帳來看被阿黎剛剛拿下地所謂刺客嫌疑,有的想要攔住硬闖進來只穿了一身裡衣地陌生人。
就在大家出出進進,帳簾開合的一瞬,一道銀光悄無聲息地
日光晃了一下,銀色的錐形物體乍現,虧得阿黎眼神敏銳,卻還是慢了一步。
那個錐形物體在阿黎和妤卉的眼前炸成數條微如毫髮的銀絲,劃破空氣,卻因爲被灌注了奇異的內力,以極快的速度刺向阿黎和妤卉兩人。
阿黎唯一能做的是用自己的身體將妤卉撲倒,儘可能讓那些銀絲不會落在妤卉身上。
妤卉又怎捨得讓阿黎爲她擋暗器。鬼伯早就告誡過,不能再讓阿黎受傷,否則阿黎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根本熬不了多久。相比而言,妤卉認爲自己一來不怕痛,二來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自己性命無需太在乎。她一咬牙,數日來訓練手臂的成效和身體蘊藏的潛能全都激發出來,順勢一翻身,將將好用自己身體覆在阿黎身上。
銀絲刺破肌膚的痛楚微乎其微,妤卉甚至微笑如常道:“阿黎,這是暗器麼?怎麼像頭髮絲毫無感覺呢?”
阿黎卻滿臉緊張關切幾欲垂淚道:“這是程柔的奪命銀絲,淬了劇毒見血封喉,心悅,你……”
帳外那個只穿了裡衣的女子突然換了聲音,得意道:“阿黎,你還記得我麼?”
阿黎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顫,那聲音是程柔沒錯。原來剛纔是程柔僞裝成了被襲擊的傳信兵,謊稱有刺客,卻趁亂髮出暗器襲擊帳中的妤卉。
程柔以行刺見長,若真與一羣士兵硬拼未必能得好處,她一擊得手,立刻施展輕功迅速抽身,朗聲威脅道:“阿黎,你若想換妤卉不死,今晚就到西邊林子裡找我。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你交出來,咱們大家都好過。別拖得太晚,我等得起,妤卉卻等不起了。”
此時妤卉也有了中毒的徵兆,雖然她的身體有一定的抗毒性,但是奪命銀絲上的毒見血封喉十分烈性,妤卉本來餘毒未清,數種毒性被銀絲一激,不曾立刻要她性命卻絕對不好受。她咬破舌尖勉強維持清醒,大聲說道:“來人射箭,將刺客拿下,死活不論。”
衆將士並不曉得奪命銀絲的利害,忠實執行妤卉的命令,立刻四面八方就有列陣架弩,亂箭齊飛直射程柔。程柔雙拳難敵四手,倉惶躲閃亂箭,驚怒道:“妤卉,你不要性命了?”
妤卉知道程柔讓阿黎單獨去私會想要的是什麼,分明是妄圖用那種下流的手法取得阿黎一身內力,她怎麼容許阿黎被如此脅迫?她怒目圓睜,拼得最後一絲清明逞強道:“想找死的是你。姐妹們聽好了,誰拿下刺客記功一等,賞銀千兩。”
說完這句,妤卉只覺得血液彷彿就要凝凍,全身發寒,眼前忽然變得漆黑失去光明,胸口窒息幾乎無力言語,完全癱軟在阿黎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