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婁斌對於這個結果早有準備,把辦公室的鑰匙放在桌子上,說道:“走吧。”
說完這句話,他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陸炎等人隨後跟了上去。沿路上看到的工作人員都驚訝地看着他
們,很顯然這些人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陸炎的心裡也蠻不是滋味的,如果婁斌真的是一個好官,這件事傳開之後也失去了威信。以後就是查
不出什麼問題也不會再有以前那樣的威風八面了。
一個被紀委帶去調查的領導,他說出來的話,還有人肯聽嗎?這對於一個官員來說,就是一個大大的
污點。一生一世也難以洗刷乾淨。陸炎的心裡想的一句話卻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不過從婁斌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沮喪的樣子,他的表情比較平靜,坐在車子裡一語不發。陸炎卻能看出
來,他看向車窗外面的眼睛裡,帶着對這個城市的留戀和不捨。
到了政府招待所之後,婁斌被帶到了一個新開的房間裡。陸炎宣佈說道:“婁斌同志,從現在起,你
要配合紀委協助調查,你去任何一個地方都要跟我們的同志打一聲招呼,直到解除對你的審查。”
“我明白雙規的規矩,不過,你要儘快把手續辦下來才符合規矩。”婁斌沒有多說,直接把陸炎的話
頂了回去。
“一切會讓你滿意的,該有的程序一個都少不了。”陸炎回頭吩咐楊鵬和曹金川說道:“請你們兩個
先值第一班吧,後面的是關宏圖和邱跑,我跟洪爾戈值第三班。”
“是。”所有的人答應下來,表示服從陸炎的安排。
既然已經把婁斌實施了政策規定,那就一切按照規矩來。宋穎紅和胡言志正在趕回梧城市辦理雙規婁
斌的手續。
對婁斌採取的辦法卻是跟別的被雙規的幹部不一樣。在拘禁了常賓鴻之後,需要第一時間拿到他的口
供,對婁斌卻只給了他一沓信紙,讓他把跟吳玉芳如何在一起的情景寫下來。看守他的兩名紀委幹部除了
不讓他走出這個房間之外。不管婁斌幹啥,都不加干涉。
這是陸炎想到的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他不敢就此放過婁斌,面子上的手段還是要採取的,只有這
樣才能控制住局勢的發展。但是他也不想讓婁斌交代出沒必要的更多的事情來,那樣的話,就對不起趙玉
山所說的“好官”形象。
幾天過去了,婁斌的正式雙規手續已經下來了,讓陸炎失望的是,給婁斌講情的人一個也沒有出來。
常賓鴻在拘押的期間,打電話講情的,當面找到陸炎的,甚至找到了楊鵬等人的身上。這些替常賓鴻說情
的人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婁斌的關押地點並不是一個秘密,陸炎肯定鐵河市的所有幹部都知道這個地方,卻愣是沒有一個人給
他講情的。他的心裡愈加沉重起來。俗話說,一個秦檜還有三個好朋友呢,爲什麼婁斌就連秦檜也及不上
呢?
沒有來講情的,吳玉芳卻找到了陸炎。
當時陸炎正在招待所的屋子裡跟宋穎紅說話,巴達瑪坐在椅子裡無聊地玩着手機。說來也怪,自從陸
炎來到第三監察室之後,只跟這個科室裡的兩個女人走得近一些,他們三個卻是見面第一晚喝酒喝到最晚
的三個人。也許,冥冥之中自有一番緣分吧。
外面有人敲門,宋穎紅大聲喊道:“進來。”
房門沒有關緊,推開門,正是吳玉芳,一臉憔悴地站在門口。
陸炎驚訝了一下,沒有想到她會找上門來,這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了,連忙站起來招呼說道
:“是吳醫生啊,進來吧。”
看到陸炎之後,吳玉芳也沒有想到是他,皺着眉頭很是仔細想了一下,才恍然指着陸炎說道:“哦,
你就是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陸炎的表情有點尷尬,他是堂堂正正的國家幹部,卻被吳玉芳說成是“渾身是血”的男人。他笑了笑
,說道:“吳醫生,請進來吧,這位是省紀委工作組的宋穎紅同志,這一位是工作組的巴達瑪小姐。”
巴達瑪跟吳玉芳打了個招呼之後,對陸炎說道:“宋姐是同志,我怎麼就成了小姐啦?你歧視我。”
陸炎攤了攤手,說道:“我就是這麼說而已,你是姑娘家嘛,叫小姐沒啥不對的地方。”
“我知道了,你這是報復我。”巴達瑪並不傻,知道陸炎是爲了上一次在醫院裡的時候她說的那句“
摔死你”讓陸炎心裡面不高興了,這樣的話換做是誰也會不高興了,陸炎的不高興也是有正當理由的。
吳玉芳跟巴達瑪和宋穎紅打了個招呼之後,大大方方在椅子裡坐下來,然後優雅地架着腿對陸炎說道
:“光介紹了別人沒有介紹你自己,看起來你是省紀委這次到我們鐵河市工作組的領導吧。”
“嗯,是的,我是省紀委監察三室的陸炎,吳醫生這次來是爲了婁副市長吧?”其實對於吳玉芳今天
來找自己的動機,陸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爲了婁斌。
吳玉芳嘆口氣說道:“我早就請人給他算過命了,今年有一道坎,過去了這輩子就大吉大利了,過不
去就身敗名裂。”
“你還信這個?”陸炎愕然地問道,也搞不清楚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見面先不說別的,卻講起
了迷信的那一套。
“醫生也不都是無神論者,怎麼啦?”吳玉芳的口氣很衝。
“哦,沒什麼,宋姐,給吳醫生倒杯茶來。我們這裡是臨時住所,沒準備什麼好茶,吳醫生將就一些。啊,對了,把我的那盒西湖龍井茶拿來給吳醫生喝。”陸炎的態度非常殷勤,那盒西湖龍井茶是趙慶紅
送給他的,價值不菲。
宋穎紅和巴達瑪都是人精,見到陸炎像是對待貴客一樣對待吳玉芳,先後很識趣地找個藉口走了出去。
如果是調查吳玉芳,陸炎早就讓她們準備紙和筆了,半天沒有這樣的命令,肯定是陸炎要和吳玉芳談
一點私事吧。
按照道理來說,婁斌被雙規了,做爲當事人之一的吳玉芳早就應該在被詢問的人員裡面。可是陸炎卻
遲遲沒有找吳玉芳談話,按照規矩來說,這不符合邏輯。楊鵬等人也都沒說牢騷的話,領導要怎麼調查,
那是有意圖的,屬下的人只要做好份內的事情就成了,亂說亂動的人一定會受傷的。
這也是在政府機關工作的人需要牢牢記住的,就是巴達瑪那麼桀驁不馴,跟陸炎敢用威脅的話語說話
,也不敢在工作的事情上跟陸炎挑三揀四。
相對來說,陸炎剛剛來到監察三室就跟谷牧立結仇,倒是有點象愣頭青一樣。要不然直到現在,陸炎
還是沒有從當初得罪了領導的那個陰影中走出來。
陸炎坐在吳玉芳對角的沙發上,兩個人的中間隔了一個茶几。陸炎斟酌了一下言辭,隱晦地說道:“
我奉命調查婁副市長的作風問題,是領導交代的政治任務,也是接到了舉報的。”
說完這句話,陸炎注意觀察了一下吳玉芳的表情,發現她並沒什麼明顯的反應,便接着說道:“在來
鐵河之前,我還在想、這件案子比較難,因爲男女作風問題這件事情不太好調查,沒想到進展比較順利,
婁斌市長居然什麼都承認了。”
他的話語裡面的意思已經比較明顯了,也就是說,婁斌如果堅持不認賬,他們也不會把他雙規起來。
而現在既然婁斌都已經承認了,自己就已經再沒有了什麼理由包庇他了。
只不過陸炎不好說得那麼直接而已。吳玉芳也是一個聰明的人,聽出來陸炎話語裡面的意思,美麗的
大眼睛在他的臉上掃了一下,神情有點暗淡地說道:“老婁是爲了保護我才主動承認的,他要把這件事自
己扛起來。我知道在他心裡是愛我的。”
陸炎靜靜地聽着,覺得婁斌在這一點上稱得上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沒有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到壓力。不過,他就好像是一顆大樹,他不倒下就能給吳玉芳保護。如果他倒了,那麼吳玉芳頭上的那個保護傘
就不存在了,現在社會上雪中送炭的人不多,落井下石的卻不少,在這一點上,婁斌想錯了。
陸炎微微笑着說道:“是不是,你覺得有了這樣的男人,一輩子都是一種幸福?”
“是的,我跟老婁是真心相愛的,但是,我們都有了各自的家庭,這件事不合乎道德的評判,卻符合
人性。”吳玉芳也沒有辯爭什麼,直接就承認了和婁斌的關係。
聽到這話,不安地動了動身體,陸炎說道:“是啊,人性,人性是感情用事的,有的時候,追求一種
生命的擴張,人性會受到挑戰的,你喝茶。”
吳玉芳猶豫了一下,終於端起了茶杯,陸炎等她喝了半杯茶水,這才說道:“你來找我,有什麼問題
需要反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