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聲逐漸落下。
不知何時,在望仙台不遠處的祭臺上,出現了一羣被驅趕的修士。
這些修士,清一色蓬頭垢面,穿着麻白色的囚徒衣服。
隨着囚徒越來越多,以祭臺爲中央,一層灰暗死寂的氣息,緩緩擴散開來,使得無數人心跳都開始停滯。
囚徒們步履蹣跚,一個個早已經被折磨到沒有了人樣,彷彿即將要死去的冤死鬼。
這些囚徒,最弱也是問元境,天擇都沒有資格踏上處刑臺。
而在最前方,一個囚徒腦門上貼着三張符籙,被挑斷了手筋腳筋,甚至於連心肺都已經被挖去,他身上的真元氣息,也被禁錮到了極度薄弱的地步,甚至比他的呼吸還要薄弱。
沒錯!
這是一個洞虛境的囚徒。
囚徒腦門上的符籙,是從應離元宮買來的撕風雀符籙,專門剋制洞虛境入虛。
當這個囚徒出現之後,羿魔殿所有人都站起身來,各個臉色陰寒,瞳孔裡似乎藏着利刃,光是眼神似乎就能捅死人。
“三位,是不是很激動!”
“這汪久弛似乎在羿魔殿安逸了太久,好好的榮譽長老不當,非要跑到始皇龍庭姦淫擄掠!”
“難道,你羿魔殿真的就這麼自大?一個洞虛境而已,真以爲我地齊海奈何不得?”
“相長風,魏一禪,胡鴻宇……你們滾回羿魔殿,轉告你們的聖尊,這汪久弛的狗命,我命古生不光能殺,還要當衆斬了祭天!”
當囚徒一一被羈押到處刑臺上時,命古生冷冷盯着羿魔殿的人,他言語中宛如有一支絕世利箭,要洞穿一切虛妄。
這乃皇道霸氣。
“雖然,我不知道汪久弛關係着什麼大事,但我知道,他對你們羿魔殿,至關重要,對你們的聖尊,也至關重要!”
“所以,我活捉了他!”
“你們在地齊海派遣大量奸細,以爲我始皇龍庭就沒有密探嗎?”
“羿魔殿的狗賊,邪不壓正,你們囂張跋扈,終究有被毀滅的一天!”
命古生大袖一甩,字字如驚雷,令天空都在顫抖。
“大帝,威武!”
命古生話落,始皇龍庭陣營頓時發出排山倒海的吶喊。
“沒錯,羿魔殿左宆羅,濫殺無辜,以爲自己天下無敵,結果呢?”
“我地齊海的天驕青年,還不是將其打成了殘廢。”
“你們卑鄙無恥,派洞虛境去以大欺小,去偷襲年輕人,最終結果呢?還不是被反殺,被斬下了頭顱!”
“種種跡象,都是你羿魔殿即將衰弱的徵兆!”
斬北海站起身來,也怒斥道。
“哼,老夫發誓,命古生你殺不了汪久弛!”
“聖尊不準死的人,地獄閻羅都不敢收!”
魏一禪大袖一甩,渾身爆發出恐怖的殺念。
“怎麼?”
“計劃劫法場嗎?”
“可惜,你羿魔殿一共八個半步玄始境,此刻你們三人在五宗大會,其他人分部在玄虛海和天相海,負責鎮壓,還有一人在羿魔殿總部!”
“你們根本就沒有半步玄始境的幫手!”
“想劫法場?簡直做夢!”
蔣明壽也站起身來,瑤瑤對峙着三人。
……
這一刻,現場氣溫低的可怕,甚至有一層冰霜蔓延在大地之上,令人瑟瑟發抖。
之前無論是左宆羅,還是天兵塔,雖然都引起了震動,但卻都沒有汪久弛的出現,給人以如此恐怖的震撼。
地齊海的聖尊們,深知汪久弛的價值。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羿魔殿聖尊到底要用汪久弛幹什麼,但他的重要性,根本就不用多說。
而羿魔殿的三名長老,更是窩着一肚子火。
這個汪久弛,在羿魔殿是出了名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在聖尊發現他之前,這傢伙只是個天擇境,成天招搖撞騙,在玄虛海幾乎被打死。
這倒黴玩意,也不知道憑什麼,得到了聖尊的垂青。
之後,便是他一飛沖天的歲月。
臺星丹,可以供你當米飯吃。
修爲,聖尊親自令半步玄始境幫助,生生令其突破到了洞虛境。
以聖尊的說法,是爲了他的安全!
不光地齊海,其實在羿魔殿,除了聖尊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汪久弛到底有什麼用。
這一次始皇龍庭當衆處決汪久弛,明顯就是挑釁,也可能是什麼陷阱。
但聖尊親自下令,三人又不得不來。
這一趟五宗大會之行,根本就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營救汪久弛,難度極大。
如果任務失敗,還要受到聖尊責罰。
可無奈,他們三人都是後來投靠的強者,只能委曲求全,應下了這苦差事。
……
“救命啊!
“羿魔殿的人呢?速速來救我,我對聖尊有大用,聖尊不准我死!”
“羿魔殿的人呢?”
“還不來救人!”
汪久弛被羈押在最前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就扯着嗓子大聲嘶吼。
可能是恐懼,使得他快瘋了!
聽到汪久弛的呼救,相長風等人臉色更加陰沉。
這蠢貨,仗着自己洞虛境可以入虛,竟然一個人偷跑出來,去始皇龍庭的皇宮,掠走命古生的妃子。
其實,這種貨色,死了也活該。
而在汪久弛身後,還有一些羿魔殿的奸細,也在嘶聲力竭的吼叫。
他們除了祈求羿魔殿的營救,已經再無任何辦法。
而在囚徒的人羣中,有幾個人卻低着頭沒有言語。
他們彷彿認命了一般,並沒有呼救!
也對!
能朝着誰呼救?
本來就不是奸細,難不成還指望羿魔殿?
指望那個叛徒二師兄嗎?
“麻青劫,你二徒弟的懸賞,真的很高,高到足夠換你一條命,你死到臨頭,還要選擇嘴硬嗎?”
在麻青劫身旁,命夕龍平靜的問道。
這段時間,他們已經想盡辦法折磨麻青劫,其實問了也白問,但無聊之下,命夕龍算閒聊幾句。
畢竟,因爲趙楚的關係,命夕龍和麻青劫關係特殊。
此人心腸狹隘,齜仇必報,眼睛裡揉不下任何一粒沙子。
沉默!
麻青劫只是低頭沉默着。
其實,他已經突破到了洞虛境,也隨時可以入虛逃走。
畢竟,麻青劫被抓捕的時候,只是一個體內有重傷的問元境,命夕龍並沒有特殊照料他,撕虛神咒價格特殊,不可能給問元境貼上。
但麻青劫又不敢逃。
他可以逃走,但這幾個無辜的徒弟怎麼辦?
麻青劫在等待趙楚出現。
或許,趙楚會有什麼辦法。
如果眼睜睜看着三個徒弟死去,他活在人世間,又有什麼意義?
……
劍拔弩張的氣息,空氣宛如一坨被凍結的堅冰。
這時候,處刑臺上,一名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老道士,走到了祭臺最中央。
在那裡,已經擺下了測兇吉的天卦。
這老者,名曰問卦子!
他精通上古卦象之術,可測兇吉,推演方向。
可惜,窺測天機之術,乃是禁術中的禁術,別人是在焚燒精血,起碼還能恢復。
但問卦子每次算卦,都是在焚燒壽元。
百年起步!
這簡直是在加速死亡,沒人願意修煉天衍一道。
問卦子乃道治門生之人,胸懷蒼生,所以大無畏。
“問卦子師弟,有勞了!”
問仙子上前一步,他雖然是道治門生的聖尊,但也恭恭敬敬的抱拳。
這是對問卦子胸懷的尊重。
“問卦子道友胸懷蒼生,乃我輩之楷模,其犧牲精神,可教後世!”
命古生和其他聖尊也上前一步,恭恭敬敬一拜。
其實問卦子天賦驚人,如果不是壽元損失太嚴重,他甚至有可能挑戰半步玄始境。
“老道只是不願意看到蒼天之下,生靈塗炭,區區幾百年壽元,何足掛齒!”
問卦子背對着衆人,雖然其面容如耄耋老人,但那一雙瞳孔,卻猶如嬰兒般清澈。
轟隆隆!
措不及防間,天幕之上,電閃雷鳴。
隨着問卦子不斷打出法訣,天空出現一道巨大旋渦,在旋渦中央,有一尊巨大的八卦在閃爍。
之後,數不清的符文,猶如暴雨傾盆,瘋狂朝着問卦子傾瀉下來。
哪怕是聖尊,都根本看不清符文的內容,唯有問卦子,他面色凝重,如陸地真仙。
當然,有心之人也能察覺,問卦子臉上的皮膚,似乎比以前更加蒼白。
……
“師傅,沉住氣,我即將傷愈!”
趙楚遠遠看到了麻青劫。
他心臟狂跳,也擔憂麻青劫會沉不住氣。
“哇,好厲害的大八卦!好厲害的始皇龍庭,快將那些奸細全部殺掉,該死的玩意!”
黃牙修士根本沒有察覺趙楚的異常,他和所有人一樣,都膛目結舌的關注着天空的巨大八卦,震驚到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
“行刑者,亂星候!”
“地齊海,吉!”
終於,滔天卦象煙消雲散,天地重歸清明。
問卦子身上的冷汗,已經染溼了潔白道袍。
他大袖一甩,簡短的說出了卦象裡的內容。
“亂星候?”
聞言,命古生一愣。
所有人都不明白,滿頭霧水的看着問卦子,在等待一個解釋。
“根據卦象顯示,兇吉只在一念間。”
“而地齊海想要走向吉卦,需由亂星候親手處決囚徒!”
話落,問卦子的目光,瑤瑤看向了紀東元。
下一息,所有人的目光,也跟隨着問卦子,看向瞭望仙台上的紀東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