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一處酒樓,秦敏和張過坐在窗邊雅座,悠閒地吃着荔枝酒,幾碟精緻的小菜似乎很可口。『』
不過,張過是很鬱悶,弓馬槍棒、行軍佈陣還有決算韜略,他那是樣樣精通,自信絕不比李長昇和封元差,甚至比他們有過而無不及。可惜,在沙盤推演戰略戰術時,竟然被幾名兵部考官指責爲孟浪,不堪大用,他當時不過回了幾句公道話,就被直接趕了出去。
說自己命好還是不好,反正要不是王秀、秦檜說話,恐怕連同賜進士出身也搞不到。更鬱悶的是,李長昇、封元、景波等人的佈陣韜略,似乎比他還要稍遜半籌,要不是幾句話影響,恐怕就沒有文武狀元的千古佳話了
秦敏聽着張過的抱怨,嘿嘿笑了,玩味地道:“他們北上地北上,去水軍的去水軍,進衙門的進衙門,我卻留下來,你說說我跟誰說理去”
“七哥有何抱怨,你是賜進士出身,誰知道你怎麼被拿下的,倒在這裡賣乖,不就是沒有外放,說不定這是山長另有重用。”張過沒好氣地道。
秦敏眼皮子一跳,雙目閃過一道精光,淡淡地笑道:“我能有何才華讓先生重用,別把我發配到船上,或是到偏僻小縣就謝天謝地了”
張過翻個白眼,道:“我倒是看好二哥,文武狀元啊別不敢說絕後,絕對是今古空前。”
“老四、老五、老九不也是文武進士嗎大中建炎恩科,對了,那個老五算是文理俱通吧”秦敏臉上劃過一抹壞笑。
張過嘴角一抽,忍不住笑了,道:“人家也是本事,有娘娘玉音擡升去了個同字,身份自然不一樣了。”
大中建炎元年的殿試,景波名次擡升,從同賜進士出身成爲賜進士出身,身份是上去了,但士人卻沒有認可,私下仍然譏諷次進士。進士科判詞,分爲五等,其中第一等爲學識優長,詞理精純,是進士及第第一;第二等爲文理周率,是進士及第;賜進士出身是第三等文理俱通,是賜進士出身,第四等是文理中平,是賜同進士出身;第五等是文理疏淺,是賜學究出身。
那絕對是士人最關注的等次,你糊名判卷時是什麼等次就什麼等次,那怕天子給你擡升等次,在士林也不會被輕易承認,除非你展現出名副其實的才學。
秦敏咂咂嘴,不懷好意地笑道:“五哥怎麼說也是文理中平,天子恩寵也能說過去。倒是你很不錯,有先生和秦相公幫襯,好歹保住了同進士。”
“你也別說我那點屁事,五哥真是好運,有勤王救駕的戰功,娘娘自然另眼相待,也算是給他的賞賜,倒是二哥和七哥,有點委屈了。”說不嫉妒那是假的,張過也是世俗中人,不能免俗。
秦敏眉頭一揚,他可是首登南薰門的大功,可惜在王秀的運作下漸漸隱於幕後,李長昇卻也有點委屈,道:“二哥以狀元屈身虎翼右廂水軍,看上去實在有點可惜,但水軍前程遠大,厚積薄發也未嘗不可。改之,你也是啊應該好好尋個出路了,同進士升遷艱難。”
張過目光有點消沉,沉聲道:“那我投身水軍得了,海外也可以建功立業。”
秦敏狡黠地眨眨眼,似笑非笑地道:“二哥和李太尉、上官太尉拜會先生,倒說了件大事。”
張過眉頭一挑,竭力壓制好奇心,裝作一臉平靜的模樣,秦敏可是高智商啊在這廝面前害的悠着點。
秦敏品了口酒,瞥了眼張過,笑道:“我也很奇怪,二哥爲何放棄大好前程,非得要受顛簸之苦,現在才明白一點點,人家有如意算盤啊”
張過的好奇心實在忍不住,咂咂嘴道:“他有什麼如意算盤,別糊弄小弟了,水軍有前途不假,就算成立侍衛水軍司又能怎樣也比不上按部就班入兩府風光。”
秦敏神秘地一笑,玩味地道:“你能看到水軍獨立成軍,是難能可貴了,難道二哥沒給你透露點”
“既然是大事,二哥豈能隨便給我說。”張過有些惱怒,秦檜是個滑頭不假,在商水也讓他吃了不少苦頭,但現在被牽着鼻子的滋味,可真有點不好受。
秦敏見戲謔的差不多了,不由地笑道:“改之,你不是常說向南經略海外,向西奪取河西嗎把復薊北直趨上京放在心裡。”
張過撇撇嘴,給了秦敏個白眼,不滿地道:“要放在心裡,我能是同進士出身”
秦敏指着張過笑了,見這廝臉面通紅,就像憋了一肚子沒地方解決,也覺得不能再招惹了,壓低嗓音道:“好了,先生已經決定,並得到繼位相公支持,成立海兵大小學校,退了虜人就正式招收生員。”
張過心念一動,他是熟讀兵書又睿智無比的人物,聞雅音而知其意,豈能不知成立海兵大小學校,背後的一系列運作,那可是水軍崛起的第一步,但他仍然故作沉穩,淡淡地道:“這是好事,最起碼水軍將帥不用受制侍衛步軍,嗯,也能看得懂司南了。”
秦敏看張過一臉欠抽樣,不由地切牙笑道:“你這廝臉皮好厚,明明知道還裝清高,損人也不能這樣,要是李太尉和上官太尉知道,非得給你兩耳刮子。”
張過是商水小學校出身,實際比宗良、李長昇劉仁鳳等人更貼近王秀。他一直在商水小學校接受教育,嚴格意義上說是王秀真正的學生,所以他才稱呼山長,秦敏等人卻以半師的先生稱呼王秀。
當然,同時商水小學校的生員,你能接受王秀的思想是緣分,不能接受也沒關係,一切隨緣。既然熟讀王秀編撰的著作,能在殿試提出新穎的軍事理論,並對舊軍事理論搭建鞭策,顯然對王秀思想領悟很深。他的目光不再侷限薊北十三州,也不在區區定難五州,而是放眼更狂闊的天空,形成戰略性的海洋思維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