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辣的太陽,像一個大火球,噴着火舌,把大地都快烤焦了。
連續兩個多月沒有下雨,往年綠油油的田野,已經是一片荒涼,只有幾株稀稀拉拉的小苗,蔫了吧唧地垂着頭,蒼茫的大地,一片淒涼的景象。
劉季被抓起來,囚禁在土地廟裡臨時的牢籠之中,已經是第八天了,天空中依然晴朗,萬里無雲,別說下雨,一絲風都沒有。
他似乎也被毒辣辣的太陽曬蔫了,真可謂是度日如年,僅僅八天的時間,一個好好的大活人,完完全全變了個模樣,眼窩陷進去了,頭髮都白了,整個人又黑又瘦,就跟過了八年一般。
呂稚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卻也無可奈何,除了好好照料他的飲食之外,就是想辦法多陪陪他,再就是阻止張縣令李師爺對他的虐待。
昔日的呂澤,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而且,呂澤還是一個練家子,差點就丟了小命,更何況劉季呢,最多會點三腳貓的功夫,大家不敢馬虎,好在這裡不是監牢,畢竟在大庭廣衆之下,還有蕭何曹參等人的照料,李師爺也不敢太過放肆。
全縣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還有臨近周邊的人們,都紛紛趕到土地廟裡,眼巴巴地瞅着,要看看這個劉季,究竟是作祟的妖孽,還是救世的神靈,無亂他是什麼,都不是常人,都是大家畏懼的,心裡更是七上八下的。
大家對他,又怕又好奇,遠遠地看着,都不敢靠近,生怕一個妖孽張開血盆大口,把自己生吞了,又怕觸犯了神靈,惹怒上天。
歲月悄然滑落,在這樣的日子裡,過的尤其慢,不過,即使再慢,時間也在不緊不慢的前進着……
逐漸的,所有的人都疲憊了,時間似乎也靜止了下來,廟裡昔日的吵鬧,也隨着時間的流逝,一天天安靜了下來,逐漸變得沉寂了,到了第八天,就更加靜了,幾乎就跟死一般寂靜。
在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在等,焦急的等着,等待着那七十二天到來,等待着揭開神秘面紗的那一刻。
這幾天,呂家和劉家,兩家人上上下下,連日操勞,既要想辦法救劉季,又要忙着照顧他的飲食,還要擔心張縣令的責難,弄了個焦頭爛額,尤其是劉夫人呂稚。
晚上,呂稚還陪着他,別說一個弱女子,就是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原本就有些瘦弱的她,明顯消瘦了下來,一身夏裝,顯得寬大了不少,小腰盈盈一握,眼睛顯得更大了,卻依然精神。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當一個人沉浸在幸福裡的時候,即使處在逆境,即使天要塌下來,心態也是積極向上的,因爲在內心深處,有一股堅強的力量,有一種堅定的信念,在支撐着……
這一天,接近午飯時間,劉夫人呂雉,親自下廚,做了幾樣劉季最喜歡的小菜,帶着兩個孩子,來到“有求必應”土地廟。
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一路疾馳,從田間地頭,走了過來。
只見這個老者,頭髮眉毛全白了,慈眉善目的,一副雪白的鬍鬚飄灑在胸前,卻是健步如飛,精神矍鑠。
一看就讓人相信,他一定是頗有道行的智者賢人,不是哪座仙山下凡的神仙,必然就是哪個仙洞修煉的道長。
聚集在廟門口的人們,看到這個老者必定不俗,禁不住讓出一條路,讓老者進去,老者微微一笑,表示感謝,來到土地廟前,聲音洪亮如鍾,向廟裡的人討口水喝。廟裡的人不敢怠慢,送上一杯清水。
喝完水,老者一眼就看到了在廟門旁邊的呂雉母子三人,禁不住“啊”地叫了一聲,一邁步,就走了過來。
“哎呀,這位夫人,好面相啊,“老者驚訝的大聲說,還上三眼下三眼的仔細端詳了好一會,有點點頭,“天庭飽滿,勻稱而端莊,實在是難得,將來一定是貴不可言。”
廟裡廟外的人聽到老者這麼說,紛紛跑了過來,很是吃驚,古代的人,最信奉相面之術,加上老者的一大把年紀,又是超凡脫俗的模樣,對他的話,大家更是深信不疑。。
呂雉聞言,倒不好意思起來,心裡好笑,面上卻不表現出來,連聲道謝,又趕緊邀請老者看看劉盈和劉元。
“老人家客氣了,看起來,老人家一定是精於相術,敢請你,給兩個孩子也看看。”呂稚上前輕輕施了一禮。
“從面相看,富貴是很有指望的,夫人將來要成爲貴人,恐怕還是要指望兒子。”老者煞有介事的左看看,右看看,一會點點頭,一會又捏一下鬍鬚,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這麼說,我這個兒子,將來會很有出息了?”呂雉問他。
老者點點頭。
“能否指點一下,究竟會怎麼樣呢?”呂稚繼續問。
“現在還不好說,不過,這個孩子生得慈眉善目,將來恐怕要倚仗旁人,想必自有貴人幫助。”老者回答說。
“那他將來倚仗何人?貴人又是哪一位呢?”呂雉又問。
“這個,就難說了,單從面相上也看不出來,除非見到那個人。”老者說。“不過……”
“不過什麼?”呂稚追問。
“這孩子的印堂發黑,一團污濁志氣,想必還有幾番磨難,或者是貴人有磨難,”老者一皺眉,又搖搖頭,故意轉移話題。
“有何磨難?”呂稚一聽,禁不住眉頭一皺,焦急的又追問道。
“不好說啊,不過,看夫人面相,雖然也是富貴之相,卻架不住這場兇險,要想化險爲夷,還要費一番周折。”老者又搖搖頭,“要是可以看看孩子的父親,也許可以看出一二。”
“能否煩勞老人家,前去看看拙夫?”呂雉盛情相邀,
“好吧,你我在此相見,也算是有緣,看看到是無妨。”老者點點頭,同意了。
說着,幾個人來到囚禁劉季的牢籠旁邊,周圍的人也都好奇的跟也過去。
“剛纔見你的夫人與孩子,都是貴人之相,實不知還有你。”老者上前,剛一開口,就愣住了。
老者的眼睛,一碰到劉季,就像定住了一樣,盯住他的臉,驚訝得說不上話來,過了許久,才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過了好大一會,才說,“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面相,太少見了,方臉大耳,鼻樑高隆,鬍鬚更是長得不一般。”
“這樣的面相,有什麼說法嗎?”劉季一聽,趕忙追問。
“如此貴相,是天下少有的,將來自然是富貴無比。”老者還在打量着劉季,故意點頭讚歎,“你的面相實在是難得,他們母子的將來,都得指望您才能求得富貴。”
“只是有一點還沒有看清楚,”老者故意賣關子。
“請老人家說說看。”劉季說。
“但不知,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對方?”老者問。
“我的左腿上有七十二顆黑痣。”劉季回答。
“這可是真的?”老者驚訝地問,又上三眼下三眼的打量着劉季,就像在看一個怪物一樣。
“是真的,”劉季肯定地回答。
“這就對了,如果真有七十二顆黑痣的話,就應了上天七十二星宿,是上天的神靈下界,必定會飛黃騰達,將來的富貴,無人能比。”老者侃侃而談,一邊說着,一邊上上下下打量着劉季,眼睛瞪得銅鈴一般。
“老人家說的這個飛黃騰達,是什麼意思呢,還望指點迷津。”劉季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只是目前時機還沒有到,還需要經歷一些磨難,也是天數使然,不過,有驚無險,總會化險爲夷的,”說完,老者飄然而去。
這一下,周圍的人全都呆住了,當地的人們,是最信奉相面之術的,加上這個老者,神仙一般的人物,大家更是深信不疑。
如果老者說的沒有錯的話,豈不是錯把神靈當成妖孽了嗎,那還得了?豈不是闖了大禍了?
一時之間,弄了個沸沸揚揚,紛紛要求把劉季放出來。
衆人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張縣令即使是一縣之長,卻也不能不顧及老百姓的反映,人多力量大,衆口一詞,也是不得不重視的。
李師爺一看,事情又橫生枝節,氣得直跺腳,也沒有辦法,只得擺出一副笑臉,好言相勸,卻並沒有把劉季放出來。
別忘了,他們是誰,一個是一縣之長,另一個是狡猾的老狐狸,可不是普通老百姓,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糊弄了呢?不過,還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一方面,在衆目睽睽之下,衙役們不得不善待劉季,另一方面,李師爺還要苦口婆心的安撫百姓,勸說大家,耐心等幾天,到了七十二天之期,自然有分曉。
呂雉、蕭何、曹參等人看到設的局已經奏效,心裡也踏實了不少。
可是眼下最要緊的,還是下雨的問題。
人可以冒充,話可以亂說,這雨怎麼製造呢,雖然經過這場相面事件之後,事情有了轉機,可是,要讓問題迎刃而解,只有在規定的時間之內下一場大雨。
呂家和劉家兩家人,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在求雨,可是,老天爺似乎故意爲難這些人,天空中依然是豔陽高掛,連片雲彩都沒有,哪裡會有雨呢。
呂雉這下可是犯了愁,別說是古代,就是二十一世紀,也沒有說下雨就下雨的,就是人工增雨,也是看準了時機的,而這晴好天氣,哪裡會有雨呢,即使她是穿越而來的,卻也沒有人工降雨的本事啊。
她猛然想起,曾經在相聲裡聽到過,鹽罐兒返潮,必定降雨,於是,就時不時地去鹽罐裡摸上一把,也是乾巴巴的,根本就沒有返潮的跡象,看起來,老天爺下雨,幾乎是不可能的。
老天不下雨,這是老天爺的問題,而人,卻是必須要救的,這是人的問題,而且,劉季的性命,容不得絲毫閃失,
再說,下不下雨,只不過是張縣令的藉口罷了,事情的關鍵,還是兩家的糾葛,張縣令這個小人,屬於睚眥必報的,又是地方長官,掌握着全縣的衙役兵卒,要想從他的手裡搶回劉季的性命,談何容易?
真是讓人焦頭爛額,所有的人絞盡腦汁,依然沒有什麼萬全之策。
這樣苦打苦熬的日子,時間就顯得格外難熬,過得格外緩慢,即使是慢,歲月也在悄然流逝着,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離七十二天之期還有兩天。
這天午後,困在牢籠之中的劉季,已經完全不像個樣子了,就像被抽空了一樣,也難怪,好好的一個人,被囚盡在這方寸之地,加上天氣炎熱,周圍的人就像看妖精一樣看着他,李師爺還想方設法爲難他,所受的折磨,是可想而知的。
再加上七十二天的日期越來越臨近,天空中依然是豔陽高照,別說下雨,就是一陣風,也沒有見着,離七十二天的期限還剩下兩天,困在方寸之地的他,都絕望了。
兩天之後,還不下雨,豈不是真的就被當成了妖孽,自己的妻兒老父,交付給何人?一個好好的家,如何支撐?
想起自己和妻子的以往,兩個人雖然經歷了許許多多的坎坷,一路走過來,總算是恩恩愛愛,如膠似漆,如魚兒離不開水一般。
滿以爲自己命好,天上掉下個大餡餅,娶了呂家大小姐,覓得佳偶,誰知道,惡人張縣令依然記恨在心,這麼多年過去了,還一直耿耿於懷,一定要置自己於死地。
老天就像跟大家作對一般,不下雨,難道,是在劫難逃?難不成,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當做妖孽嗎?
可是,天下雨不下雨,老天爺說了算,豈是人力所能及的?
再加上張縣令是個有仇必報的小人,這次,要往死裡整他,看起來,是凶多吉少。
劉季困在這方寸之地,備受煎熬,身後,一大幫子人,也是忙了個焦頭爛額。